第二天,我给老板说家里有点儿事,想提前回家。老板没说什么就答应了。我在学校门口等着两个小的放学。他们出来见到我,怕我打架就跑过来拉着我快步往家走。我不耐烦的甩开燕寻抓着我胳膊的手,喝问道:“说,打你的人在哪呢?”
他吓得不说话,笑脸紧绷着,红红的。
我正在这儿问着,几个看上去就流里流气的比燕寻大一点儿的学生就向着我们走过来了,他们眼睛盯着燕寻,看见他身边有人就没过来。
我指着那几个学生问燕寻:“是不是他们?”
燕寻回头一看见他们,吓得一激灵,马上就要哭了。我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怒不可遏的瞪着那几个学生。
那几个学生见我瞪着他们,也跟着火了,走上前来,嘴里说着:“怎么着?想找茬儿是不是?”
其中一个人狠狠地推了燕寻一把,“小子,你找死是不是,还敢找人?”
燕寻被他推的一趔趄,燕箴立马抱着他,冲着那几个学生骂道:“你们这帮混蛋!凭什么打人?”
我没听燕箴的话,抬起拳头就给那个推燕寻的人一拳。嘴里面骂道:“你混蛋!”
那个学生被我一拳打倒在地上,其他几个人一看就立马冲我围了上来开始厮打。我也很不客气地回应着他们。
正是放学的时间,学生,老师,接学生放学的家长,很快就围了上来把我们拉开。我最后还给离我最近的一个小混混儿一脚,踢得他一下子就爬到了地上。我嘴里怒吼着:“你们这帮混蛋!再敢欺负我弟弟,我饶不了你们!”
燕寻吓得都哭了,上来拉着我的衣服,一个劲儿的说:“哥哥别打了,哥哥别打了。”
原本还挺嚣张的几个小混混儿,经过这番厮打没占着便宜,底气也就不足了,见旁边的人把我拉开了也就没再往前上,有个像是老大的混混儿对其他几个人说:“咱们走。”几个人就一起向着人行路的方向跑远了,最后还丢给我一句:“小子,你给我们等着,咱们的事没完!”
他们跑远了以后,拉着我的人才放开我,我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情绪才平稳了些,拉着他们两个小的手,没好气的说:“跟我回家。”大步的往家走。
,那几个小混蛋吃了我一顿打,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找麻烦!
没走出多远,徐夕雁也追了上来。“燕西你怎么样?伤着了吗?”
我继续愤愤地向前走着,但语气还是努力地温和了许多,我说:“我没事。”
她疾走两步,挡在我面前,看着我的脸说:“是没什么事儿,就是让人打的嘴角都裂了,又青又紫的。回家上点儿药。”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挂彩了,怪不得燕寻哭呢!我松开紧抓着燕箴的手,抬起来擦擦嘴角,说:“没事儿,一点儿小伤。”
燕寻依旧抽泣着,看着我的脸,眼泪更是大滴大滴的掉。我阴沉着斥责他道:“哭什么哭?真没骨气,这就哭成这样?”
燕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着头不说话,燕箴插嘴说:“大哥,别骂他了,都是哪些流氓的错!欺负人!”
徐夕雁也说:“就是,你骂燕寻干什么!?又不是他的错。再说,他哭还不是因为你挨打了?你凶什么凶!”
我有点没电了,还不上嘴,只得晃晃燕寻的手,对他说:“记住,男子汉大丈夫,别老是哭鼻子,多没出息!再遇上这样的事就要学会勇敢一点,这样别人才不会欺负你,记住了吗?”我的语气有些严厉有些低沉,燕寻乖乖的点点头,但是眼泪还是掉个没完。我有点儿恼了,忍不住又喝斥道:“还哭!憋回去!”
燕寻吓得一激灵,立马不哭了。
燕箴在旁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把将燕寻拉到她那边,对我责备道:“你还骂他!”
徐夕雁也责备道:“你这个人,脾气就不能改改!”
“我……”话说到一半我又咽回去了,有她们两个在,我算是没话说了,只得闷闷的继续往回走。
回到家,燕箴找了药水给我擦了擦。徐夕雁给我们做了饭,临走的时候还警告我要是敢再欺负燕寻,她就跟我没完。我郁闷阿,我什么时候又成了欺负燕寻的人了!
燕寻整个一个晚上都陪在我的身边,眼睛最是盯着我的嘴角看,不过一会儿就问一声:“疼吗?”
我突然间觉得,我受了点儿伤,他好像比我疼得厉害似的。对他的埋怨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我摸着他的头,说:“哥哥不疼了,就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他圆圆大大的眼睛,瞪着我,黝黑明亮,看上去特别好看。他问:“真的吗?”
我点头说:“哥哥从来不会骗你!”
他这才放心下来,坐在我身边,靠在我身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
燕箴给我到了杯水,说:“燕寻最近总发低烧,我这两天给他换了好几种退烧药都不怎么好使。今天邻居家的王大婶说用酒搓身上好使,要不一会儿你给他搓搓?”
我一听,把燕寻抱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摸摸他的额头,有些低热,对燕箴点点头,又问:“咱家有酒吗?”
她说:“有,刚才我买了。”又说:“这几天我一直看着他,这病可不能严重了。上次大夫不是说要是弄不好容易得上哮喘吗。”
我点点头,说:“是啊,不过怎么才跟我说。”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整天上班,顾不上这个。”
我沉默了。
虽然我和燕箴都尽了我们最大的努力来照顾燕寻,但是燕寻还是生病了,又一次住进了医院。医生也最终给燕寻确了疹,哮喘。当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让人用大锤子砸了,半天回不上话来。
徐伯伯和徐伯母在医院照顾着他,还说:我们在这样下去是肯定不行的,等燕寻出了院,我们三个就得乖乖的搬到徐家去。对此,我一直保持沉默。我知道虽然这样一来我们的日子会好过一点,但是徐伯伯家的情况实在养活不了我们这么多的人。他的小儿子徐曦鹏从小就体弱多病,还是哑巴,为了他,徐伯伯连夕雁都不能接回家养活,我们要是在去了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徐夕雁也就更别想回家了。我不能这么做。
燕寻住院的一天上午,小虎子突然出现在蛋糕店里。他求我帮他送一封信给一个人,他说他最近被警察盯得挺紧的不方便,所以只好来找我帮忙。我拒绝,当初郑老板来找我帮忙我都没帮,更何况是他。他便苦苦的哀求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他这一回,因为只要我帮他这个忙,郑老板就有救了。当时我的脑子就紧了一下,挺害怕的,我问:“郑老板他怎么了?”
小虎子说:“他在外地得罪人了,想找他的一个老朋友救命,才让我帮他送封信,但是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当下我二话没说,接过信来就答应了。后来小虎子告诉我让我晚上去算了酒吧把信交给一个姓左的中年男人。
我没多想,晚上我就去了算了酒吧。人情、仁义,我必须做。
也许命运的转轮本身就是一场玩笑,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场玩笑中的棋子,任其摆布,悲喜不由人。
这天晚上,最终我没能将那封信顺利的交到那个姓雷的中年男人手中,后来很久很久以后我从郑老板从前的一个朋友嘴里得知:那次郑老板在外地因为没有得到那个姓雷的人的帮助而被人打断了腿。真是可笑,我在这一天晚上也被人打断了腿,而我和他的区别只在于我的腿伤两个月以后就痊愈了,而他的腿则永远的瘸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半分钟长的时间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之后一行泪水溢出眼眶。是我辜负了他,害了他!为什么我的腿痊愈了,而不有就此瘸了呢?我想弥补他,但是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一生都没有,我想这就是他给我最大的报复。
我拿着信去了算了酒吧,找到那个姓雷的人所在的包房,就在我将要打开那扇门的时候,从没有关严的门缝中我看到了一个人,顿时间我只觉得有人在我的头顶用锤子狠狠地锤了一下,之后脑海中便闪现出曾经一幕幕恐惧与血腥的画面,这让我身体僵直,血从头顶唰的一下撤出脚底,留下的只是冰冷和惨白。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儿来,当然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不安和惊慌。
“哎,哎,你找人啊?”一个路过的服务生,问我。“哎,哎,你是谁啊?”
我不知道那个服务生叫了我多少声,当我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跑,全力的奔跑。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全部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留下的全部都是那一幕又一幕的不敢去回想的恐惧战栗的画面。
在离算了酒吧两条街远的地方,我终于停下了我仓皇惊惧的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夜晚冰凉的夜风。还好刚才并没有被那个人发现,要不然我的命今天就得去上天堂,再也见不到我的弟弟和妹妹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原来小虎子口中所说的那个姓雷的人就是他!为什么会这样!我救不了郑老板了!怎么办?怎么办?片刻之后我又开始后悔,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转身就跑,为什么不把信交给那个服务生,让他转交!为什么当时脑子里想到的就只有逃跑呢?为什么我会这么孬种,吓得浑身直哆嗦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用!
我一步一步的走着,往家走。现在我真的很累很累,心情也异常的沮丧和破败,我只想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醒了之后就一切都回到从前了,对,就是这样,一觉醒来就会回到从前了。燕寻没有生病、左雷没有再次出现、郑老板没有遇到麻烦。自从爸爸离开我们以后,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疲惫。
“小子,还认识我们吗?”几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男孩子站在我面前两面远的地方,脸上挂着惹人厌恶狰狞的笑容。
我不认识他们,现在我更不想和他们说话。依旧自顾自的向前走。
一个男孩挡在我面前伸手拦住我的去路,“去哪啊?小子!”
我抬眼看他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冷声问道。
“呦!这小子还挺拽的。小子,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小心我们对你不客气!”
“少废话!滚开!”我忍无可忍的怒喝道。
“你,哥几个给我打!”他一声令下,其余早已怒火中烧的人便一股脑全都冲了上来,随即而来的还有无数的拳脚。
我的脑子很晕,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在打我的人的面目和人数,只是脑海中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当年左雷举着手枪指向我们的头时的样子。他狰狞凶狠的笑着看着我们,一遍又一遍向我们怒吼:“我要你们全家都给我的老婆孩子陪葬!”……
“啊”,一股剧烈尖锐的疼痛从我的左腿瞬间蔓延至我的全身,我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什么东西来打我的腿,我只知道疼漫天黑地的疼。
模糊中我隐约听到他们说“以后你要是再敢找铁子的麻烦,小心我废了你!”只后他们便离开了。而此时的我除了钻心的巨疼之外什么也不知道,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我有点儿累了,就让我睡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