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我的才华打动了欧阳,被他这样唯利是图的商人寻到了商机还是因为心怀对我父亲的愧疚,又或者是为了借用我对另外几个瓜分我父亲公司人的仇恨除掉他仅存的对手,他任用了我。欧阳任用我的时候已经在我跟淼淼见面的三年后。这三年我去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服装公司,积累了不多不少的经验。
这个时候淼淼出了国,来到她父亲的公司很久她都没有露面之后,我从她的小助手Kate那里知道。
3年了,我不知道她是胖是瘦,有没有变得成熟,是不是还是喜欢把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自己的面具之下,有没有恋爱,还记不记得我,但是我一心一意期待着与她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是的,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从那一次初见以后,淼淼就已经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章家的男人,这辈子爱一个女人,就如同身上的一个烙印,挥之不去。我知道我会遭遇到自己的遇见。然后我会一辈子束在这个女人身上。
一想到这个女人是欧阳淼,我心中充满了矛盾,还有真真切切的自豪。
仿佛有朝一日能站在她身边,便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喜悦的成功。
可是看到欧阳那张日益苍老的脸,我又从我的心底里知道,复仇的机会和条件日益丰盛,机会就要来了。
他对我的管束和制约越放越松,直到我在他的公司建立齐全了自己的人脉,自己的根基。
这四年,我几乎没有想过关于爱情。身边绝不缺乏优雅聪明的女性,可是,心里好像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一边一边地提醒我,我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我完完全全,全身心地属于着她如同她的奴仆并愿意为她终身守护对她的爱。
我永远记得她回国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刚刚下楼办事,她走进了公司大门的那一刻。
我记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所有的食物都看不到,我的脑中眼中都只有她。那是我今生惟一一次想哭的时刻。
她进来的时候,穿着PRADA风衣,一副大大的墨镜只露出她的红色薄唇。她纤长匀称的身姿再也没有模特可以比拟,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优雅的旋律,她简单地把所有的头发挽在脑后,干净利落。要不是她在走动,要不是她的一举一动中展露着她独一无二的高贵和优雅,我会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的完美在那天的阴天里充当了晴天的太阳。
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嘴角的微笑。
没有表露出来,我知道,她还记得我那一霎那的喜悦。那一霎那的狂喜。
自从她回来以后,公司的布局发生了一定的变化。首先,欧阳开始制约我的权力,这一点让我很不开心,之前对于扳倒他的犹豫已经日益坚决,我知道,他怕我报复在他的女儿身上,说不定他已经意识到了我有这个能力,也就是说……淼淼她……
我想到这里,总会慢慢地露出微笑。
我像个小女孩一样,每天干完这一整天的事情,就开始在脑海里尽情勾画,勾画我跟淼淼未来的生活,未来的美好规划。
我要跟淼淼生个女儿,一定要照她的模子刻出来,一笔都不能差。
我要把这个公司扩大,再扩大,赚很多很多的钱,跟淼淼住在海景别墅。
当我爱上这个女孩,我知道,她也让我爱了这世界的一切人,一切物,这也便是爱的真谛。
可是欧阳对我的牵制越来越严苛。当我也终于获得了跟淼淼约会的机会的时候,我在我的位置上几乎彻底失去了话语权。这个时候我已经替他除掉了蒋,和张另外几个人,我知道这是他想要的。至于乔,我会慢慢策划。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且,一定要在欧阳之后。欧阳公司的势力日益庞大,欧阳老头对我的阻碍也越来越让我烦躁。
淼淼没有顾及父亲的劝阻,跟我结了婚。
不管这之后有多少阴谋诡计,我知道这一天我是有多快乐。
她的婚纱如此绝美,她的心血,她对这次婚礼的专注,应该不亚于我吧。喜欢微雕的我为她雕刻了那枚钻戒。
我知道她游移的眼神下闪躲着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用剩下的一辈子慢慢呵护她对我的那一点点爱。
我们之间有1000步,你已经向我迈出了一步,那剩下的999步,由我来迈向你。
天不随人愿,好不容易,欧阳老头终于被我逼下了台,但是我却日益感到淼淼对我的敌意。
我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在调查我,她为自己的家族企业被我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尽数夺取,她的老父亲竟然这样不得善终。
欧阳老头留了这么一手,他从来不曾告诉淼淼,我除掉的那几个人,是如他所愿,是如他一开始任用我的计划,他是那个善良的,一念之仁养狼为患的老人,而我就成了杀害淼淼最亲爱的蒋伯伯的凶手。
淼淼,我多想告诉你,事情不是这样。
可是我不愿多去解释,因为这对我的伤害,比承受你的误解更大。
解释,便是承认,便是从心底里承认,你不相信我,我最深爱的妻子不愿意相信我,对她的爱有多么彻底,彻底到愿意把自己的心全都掏了出去。
欧阳不知道,我的根基岂是一个名义上的董事长再可以动摇的了?我一步一步,威逼到他的面前,带着一切淼淼给我的委屈和对欧阳从小积下的愤怒。胜利在即的那一夜,我坚决地对淼淼说了那四个字,那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四个字:“取而代之。”
要是现在的我可以选择,我憎恨自己当时的不解释,当时那好听些算是倔强难听些便是懦弱的行为。我爱她,何苦不说,这一切并非我一手安排,为何不说?
但是在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乔奕。
我抱着怀里的小麒,我轻轻地摇着他直到他不再哭泣。
我抱着孩子,等着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女子回来。
我看着她闪躲的眼睛,苦笑着把小麒递给她,然后离开了家门。
我知道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这一年,欧阳公司变成了麒麟集团。
这一年,我离婚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另外一个这样的女子,苦苦爱我了那么久。
小麒7岁那年,上了小学二年级。
他自小便是倔强的,打针的时候眼泪汪在眼睛里就是不愿意哭出来,上幼儿园的第二天就不愿意我接送他。可是三岁这么小的孩子我怎么能放心。可是一个男孩子,始终是要长大。
吃完了早饭,我便由他去了。他不知道,我偷偷跟在他后面,跟了三年。
我看到他在冬天的大雪里摔跤,我看到他给路边的乞丐身上仅有的钱,我看到他对服装的天赋,在路边看到巨大的模特画布,会半天走不动路。他会在上语文课的时候偷偷在草稿纸上画下自己构想的衣服款式,有些还颇为不错。
他会是个比我好的男人。
三年跟了下来,他不曾出事。
他上小学的时候,所有的报道,交学费事宜,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我发誓要参与他的每一次家长会。我每次都去了。
而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便是我最自豪的时候。
比麒麟集团迁到市中心,有了一栋巨大的自己的大厦,还要喜悦无数倍。
小麒小时候,长得很像他的母亲,虽然未能如我所愿是个女孩,但是这样也好。
小麒上二年级的时候,家里来了个陌生人。
那个女孩我已经快要不认识了。
她不算漂亮,但是长得实在温柔。她进了家门,告诉我她叫陆雪,她真的爱了我这么多年。
她知道我离婚了,收集着我的消息,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出现。
还没有等我回应,她哭了,她看到了客厅里那一面墙小麒妈妈当年最为风华的照片。她哭了。
她说,你还是那么爱她。
我默然,她却扑上来,吻了我。
一边吻一边疯狂地问:“为什么,你可知道她跟乔奕早就有了孩子,为什么你还想着他,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别人。”
客厅的门开了,小麒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我用力推开了陆雪,说了一个字:“滚。”
陆雪哭哭泣泣地离去,我看着小麒半天无言。小麒不知道怎样表达这样复杂的情绪,站在门口背着书包就大哭了起来。他的小手颤抖着去抹脸上的眼泪,小脸哭得红扑扑的。一边哭一边喊:“她不是妈妈……”
我虽然心疼,但看着他那张酷似他妈妈的脸,想到陆雪说的那句话。
她跟乔奕早就有了孩子。
我的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你只要记住,女人如衣服。”我冷冷地说。
看到小麒受到了惊吓的眼睛,我再也说不出话。我关上了大门,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想起过去跟淼淼快乐的点点滴滴,吃不下,睡不着。
直到客厅里发出了重大的撞击声,是小麒。
小麒晕倒了。
那天我真的发疯了。抱起小麒,没来得及打电话,没来得及喊人,一边喊着小麒的名字,一边发狂般地跑向医院,心怀着无限的内疚和悔恨,发誓再也不会为了她如此颓废。
因为我还有个儿子。
可是小麒却被查出了良性肿瘤。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的肿瘤。
我不知道,我无从知道,只记得我是怎么被几个医生拖离了小麒的病床,我舍不得他进了那间手术室,我怕他会像他妈妈一样永远地离开我,永远地遗弃了我,那我该怎么办?我活着干什么?
等我冷静下来,医生允许我陪在小麒身边,我戴着口罩站在小麒身边,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我的心里。
他的表情没有恐惧和痛苦,只有安宁。
“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说话,也抑制住了眼泪。
“你只要知道,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丽的女人。是我不好。”
自从那次手术过后,小麒的性格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仿佛也在变化,变得越来越像我。
越来越像我讨厌的自己。
看到他,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我不想回家,每当看到小麒的脸庞,我就想起了当年那个混蛋的我,残忍的我,那个深爱着淼淼的我。
我没有娶妻,没有情人。我一心一意扑在了麒麟集团的发展上。
毕竟,它叫麒麟,它死了,小麒怎么办。
我没能给他完整的家,我要给他完整的事业。
但是这个时候,他好像,爱上了一个人。
他为这个人,放弃了太多,这个人,干扰了他的判断和视听。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绝不能被这个人牵绊。
这个人,好像,有了男朋友。
我找到了这个人,用言语,威逼利诱,鼓励他挑战章麒的权威,只要他足够有诚意,我可以让他顶替章麒的位置。
这个人,非常感兴趣。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毁灭了赵湘湘。只差一点。可是,我低估了小麒的能力。
这让我自豪,这让我验证了,小麒还有这个能力和判断力去反抗。但是,他的反抗,竟然是为了这个女人。
我无言。直到章麒有一夜难得地回家来睡。我很惊喜。
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章麒只是默默地看着正要亲自为他下厨的我,淡淡地说:“爸爸,我爱她,像你爱妈妈一样。我知道了一切。”
我手中正在打着鸡蛋的碗掉落在地。
我没有说话。
从那一刻起,我决定,不再阻挠。
小麒,终究,你还是长成了一个比我优秀,比我聪明的男人。是时候,把一切交给你了。
我感到自豪,无论你是否爱我。
我临终的时刻,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手上,戴着当年我为她亲自雕刻的那个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