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精疲力竭,再也流不出眼泪之后,林湄出了公园,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她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件睡裙和一套洗漱用品,装在一个随身的包里面。本来她是想江越那里还有她的衣服,即使多住几天她也有衣服穿,没必要带着。现在这想法却方便了她,不需要取行李,说走就可以走。
她没有办法在B市再多停留哪怕一小时了。B市,这个曾经承载过她那么多情感和爱恋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她的伤心地,让她的心痛得无法再多看一眼。她买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想了想在电话亭又给晶晶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她想一定是晶晶还没回家,就给晶晶的寻呼机上留了言,说自己回京都了,学校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稍后联系。
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她现在也不想告诉她们这件事。这个打击重重地压垮了她,像一记闷棍,打得她措不及防,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打击太重,重得她现在还没有勇气说出来,不论对谁。
进火车站的时候,她发现进站口多了温度测试的设备。来的时候,京都车站好像也装上了这样的设备。来之前她听说很多超市的白醋都卖断了货,说是南方好像有种流感非常厉害,白醋煮开了能消毒屋里带的空气预防感冒。
一直在校园里生活的林湄对这些没有太在意,她每天活动的范围很小,基本上都是在校园里,所以对校外的风声鹤唳并没有直观的感受。B市这个北方城市也还没有怎么听到风声,大家对这件事也只是议论了两下就完了,毕竟流感年年有,最后哪年都没事。
在火车上,她感到好像咳嗽的人不少,她下意识地避开这些人,屏住呼吸。因为妈妈在医院工作,对疾病林湄有几分天生的敏感。
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林湄却睡了一路。她一直心事重重,连着几天都睡不到5个小时。大哭了一场之后,她觉得全身的精神都被哭没了,上了车就倦极而眠。
下了车回到学校的宿舍,林湄连饭也不想吃,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又倒下睡了。这样来回奔波,加上情绪不稳,她终于病倒了。
林湄这一病好几天都没好,到第四天的时候就发起了烧。其实她这是心情抑郁加上休息不好,一股火上来,终于造成了发烧。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室友早和男友搬出去双宿双飞了。这几天她状态一直非常糟糕,每天只是躲在寝室里,也没有关注新闻,所以不知道,就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京都的形势已经变得非常严峻。
在南方大面积爆发的流感正式被宣布为“非典型性肺炎”,简称“非典”。这是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的疾病,从最南端的南方某省开始,现在已经蔓延到了全国很多大城市,而京都首当其冲。
非常可怕的是,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有效的治愈方法,死亡率极高。京都的疫情实际上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但是当时的市政府并没有选择公布疫情。谁也没有想到,由于京都这个城市政治中心和国际国内交通枢纽的特殊地位,疫情能如此迅速地在京都传播和恶化。
面对严峻的形势,上任不久的市长因应对不利离职,新上任的市长雷厉风行,采取了果断的一系列应对措施。工地和校园这样人群大规模群居地地点采取了管控措施,限制出入。受到非典扩散污染的人员和场所采取隔离措施。
除了车站,很多人员出入多的公共场所也装上了红外线体温测试仪,任何单位凡是发现体温有异常的人员都要密切监控,随时上报,采取必要的隔离措施。
林湄已经发烧两天了。因为迟迟不退烧,她只好去了校医院。可是一到校医院就被严阵以待,要她交待最近几天的行动,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连她从B市回来的车次和车厢号都被记了下来。还让她留下在B市和回到京都后接触的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林湄留了王冉和晶晶的联系方式,但没有留江越的。也是,上次,她和他,除了那一推,应该算是没有什么接触的人吧?
林湄接着就被留下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被通知了系里,留在医院隔离观察。校医院的工作人员人人戴着口罩,浑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这个架势吓坏了林湄。
她不知道,这些天,京都的大街上时而能看到120急救车呼啸而过,车上的救护人员人人都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戴着特殊的大口罩,让人想起科幻电影里宇航员的打扮。
可这不是科幻电影,是残酷的现实。短短一周,北京已感染几百人,每天新感染患者的数量从几十人上升到一百多人。传染病医院的病床已经不够用了,被隔离的人越来越多,北京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瘟疫之城”。
从京都出来的人和车开始被外地排斥,据说有人想开着车回河北的老家,一路上好不容易冲破重重关卡到了村口,却被设在村口的关卡拦住,听说他们来自京都,无论如何也不放他们进去。这样都到了家门口又折回的人很多,京都的人成了不受欢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