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处他蓦地一惊、霍然抬头,恰好迎上南自远同样震惊的目光。
盏茶时分将到,湖边除了他们这群人的动静便再无其他声响,警戒的那一半武者露出笑容,纷纷奔向潭边,放下盾牌和兵器就学著同伴将头埋入潭水中。
先前喝水的武者们依依不舍的收拾著自己的水囊和兵刃盾牌,就在南自远和覃兆发现不对劲张口欲呼、警戒的人跑去饮水而饮水的人尚未就位警戒的空档时,异变骤起!
“不好!”
南自远的惊呼声和弓弦声几乎同时响起,十枝箭矢几乎不分先后的自他们左侧林间射出,疾如流星的飞掠而过、闪电般扎入了潭边的人群里,紧接著又是十箭、再十箭。
“啊啊!~”南朝武者猝不及防下死伤惨重,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朱震北一口气连珠般射出了三箭,迅速将弓矢收入储物袋的同时掣出了自己元兵,是一对长约六尺、握把处铸有护手的水磨钢鞭,当先跃下藏身的大树、一声不响的向著潭边乱成一团的敌人冲去。
树上人影纷飞落下,小队的其馀人等亦是射出三箭后便收起弓矢、持各自元兵紧跟著朱震北杀去。
南自远最先回过神来,第一轮箭矢的弓弦声响被他自己的惊呼声盖过、导致来不及做出及时反应,而第二轮第三轮的箭矢在弓弦声响的同时、他已飞身而出,一团耀眼剑光蓦地爆开、将后两轮的箭矢至少挡下了一半,大大减少了属下的伤亡。
望著不断从树上跃下冲来的小队成员,南自远双眼怒气陡现,正要飞掠迎上,还在数丈外的朱震北已得狼柱转述小三的指认,高声喝道:“我等皆为低阶武者,南狗中若有修为超过聚气境以上的就闪开,免得破坏规矩!”
南自远闻言脚步略微一顿,随即纵身而起,冷笑道:“规矩?等你们这些蛮子都死光了,还有谁会说我破坏规矩?”
狼柱大喝一声:“小三!”
一抹灰影以肉眼难及的速度自林中穿出,在南自远急遽收缩的瞳孔中瞬间已飞至面前丈许处,狂猛劲风扑面而来!
南自远再顾不得上前拦截敌人,空中一个千斤坠急速落下,双脚甫踏实地便挥剑而出,手中寒芒流转、一看便知是上好元兵的四尺长剑猛然划出一圈精芒四射的元力剑环,精准无比将如奔雷电掣般砸来的伴生石棍套了个正著!
“哐哐当当!”十数下金石交击声密集响起、几乎连成了一片,南自远面色大变的一连退出七八步、长剑转交左手,原本握剑的右手已是虎口剧震、酸麻难当,垂在腰际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然而狼三那足以碎木裂石的惊人一棍,却终究是被他挡了下来。
灰影同样被反震得空中翻滚出一丈后落地,南自远这才看清了方才与自己硬拼了一招的对手;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对方竟然只是头高不足三尺、浑身灰毛的小小猴子?
他心中登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先前仓促之间用以自保的那一式武技,是南家的不传之秘:“无量剑环”,最高可催发元力形成九十九道旋转光刃组成一圈元力剑环,可大可小、攻守皆宜。
只要对手的攻势被套入剑环,则组成剑环的每道光刃转过都会与攻来的部分劲力“同归于尽”,若由南家将无量剑环练到极致的长辈施展,在高达九十九道光刃的绞杀之下、几乎没有多少武技能有馀力破环而出,这一招用来防守、称其铜墙铁壁亦不为过。
南自远是南家嫡系子弟,虽然年纪轻轻就得传这一式秘技、毕竟火候尚浅,只能化出十八道元力光刃组成的剑环,然而他迄今所遇的任何同阶对手、凭此便已无人能破。
岂料对上这么一只小小猴子,对方那根五六尺长的石棍不但突破了无量剑环的绞杀,还有馀力将自己震得手臂发麻、踉跄而退,怎能不叫南自远惊骇欲绝?
狼三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一棍非但未能奏功、还被震退出一丈,他单手持著伴生石棍遥指敌人,身形微弓、便如一头猎食中的豹子似的随时欲择人而噬。
朱震北率先自不远处掠过,话声悠悠传来道:“小三看着这家伙,若有异动就狠狠的打!”
人影接连闪动,小队众人紧跟著朱震北身后,如狼似虎的扑向潭边死伤惨重、一片混乱的南朝武者。
被伴生石棍遥遥指著的南自远、只觉自己彷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给盯上了,危险感觉一波波不断刺激著他的神经;当下左手持剑竖在胸前、元力运转全神戒备,再也无暇分神去顾及一众属下。
朱震北等十人每人发了三箭,第一轮十箭全数命中,后面两轮虽因南自远之故、只有近半数射中目标,三轮加起来仍造成了南朝武者近二十人的伤亡。
随著第七小队扑入人群,“乒乓哐当!”等金铁交击声登时不绝于耳、伴随著不时响起的惨叫,原本一片静谧平和如世外桃源的水潭周遭登时化作了修罗地狱。
尚未从箭雨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又给朱震北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双方甫一接触,南朝武者又死了数人方才反应过来,仗著人数优势纷纷聚拢、试图稳住阵脚。
双方已是短兵相接、防备弓矢的盾牌顿时成了累赘,南朝武者纷纷将手中盾牌抛下,各自以惯用兵刃展开攻势;一旦不再慌乱,人数多出对方一倍的南人逐渐在第七小队的突袭下扳回劣势。
耳中不断传来属下武者的叱喝声及惨叫声,给狼三凶光毕露的目光牢牢锁定的南自远顿时如坐针毡、心中叫苦却丝毫不敢分神他顾。
就在他进退两难、不知如何了局的时候,狼三双耳微微抖动、一对充满煞气的眸子扫向了南自远左侧的密林。
与此同时,衣袂声响,一行数十人自林中掠出,为首两人正是同在慕容充麾下效力的世家子弟:西门苍宇和文子凯。
南自远大喜过望、目光却不敢稍离狼三片刻,他面色如常、不动声色的扬声道:“西门兄、文兄来得正好,快来助我一臂之力缠住这头妖猴!让儿郎们过去、两下合力足以将那些蛮子通通拿下!”
西门苍宇见了眼前场景先是一愣,接著迅速打出手势,身后数十名武者由二十名聚气境带头、各自抽出兵刃向著水潭边的战场杀去。
他和文子凯两人则脚下加速,瞬间来到狼三对面、与南自远并排而站。望著眼前只有三尺高的灰色小猴儿,两人面色都是一阵古怪,后者更是直接问出口道:“南兄说的妖猴就是这头猢狲?哪儿冒出来的?”
南自远双眼须臾不离这看似无害的可怕对手,口中答道:“北地蛮子最擅驯兽,这妖猴应是那些蛮子当中某人的伴生灵兽。两位莫要掉以轻心!适才和他对了一招,单打独斗小弟自认没有收拾这头猢狲的把握!”
西门苍宇和文子凯交换个眼神,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南自远自视极高,平时自恃南家号称剑南大陆第一世家,虽对同样出身四大家族的两人并无失礼之处,然而那股子自傲之气却是怎都掩饰不住的,对四大世家以外的武者更是不屑一顾、遑论是一头灵兽了。
然而他狂归狂,手底下也确实硬扎,两人都分别与其交过手,虽然都是点到即止、不分胜负,但各自心知肚明,真要放开了手毫无顾忌的斗上一场,多半是南自远要略胜一筹。
这样一个出身世家、实力高强又自负得紧的骄傲家伙,竟在两人面前公开自承不如一头灵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那边厢的第七小队眼见便要前后受敌,众人在朱震北的指挥下迅速横移数丈,背对湖水结成了半月形的防守阵势,以朱震北、雄壮强、狼蹦、狼柱、元豹和莫威六人为阵壁,将仍是化气境的王氏兄弟与元馨护在中间,唯一空闲的朱靠北则藉机回气兼居中策应、随时准备替换受伤或疲累的伙伴。
此时南自远的属下仍有十几人,加上新到的三十馀名生力军、登时声势大振;更令第七小队绝望的是,这新来的敌人竟多数为聚气境,如此一来强弱之势悬殊到了极点,众人落败身亡不过是早晚问题。
朱震北位居正中,双鞭一展、将正面大部分的攻势都接了过来,接连硬拼之下,胸口被震得气血翻腾、却硬是不退一步,强撑著哈哈大笑道:“今天大伙儿可别亏本了!咱们一条命至少得要南狗们花上十倍代价才能交出去;哪个要是拿不到相应代价就咽气、可别怪我到了黄泉路上都得笑到他抬不起头来!”
雄壮强的斩伟刀寒光闪烁、上下盘旋,敌人兵器一旦与其相交,非元兵者立断当场、同是元兵者也得崩出大小不一的缺口,将阵势左侧护得固若金汤、连带著同在左侧的莫威都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