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从四散尖叫着的人群里挤出来,哭喊着跑向俞知远乘坐的车子。
车子侧翻倒地,半边轮子翘在绿化带上。发动机的盖子被掀开,正不停的往外冒烟,样子狰狞而恐怖。
前挡风玻璃全部碎了,驾驶座的陈驰挂在方向盘上,鲜血顺着气囊不停的往下淌。俞知远身子蜷缩,整个人贴着已经变形的车门,那张俊逸非常的脸此刻全被血水糊住,让人不忍猝看。
明珠扑在翘起的车子上,双手紧紧抓住已经变形的车门,又喊又叫拼了命的往外拉。可车里的人,任凭她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这时于柔也从围观的人群里冲出来,大声的求人过来帮忙。
几位胆子稍大的男人见状,很快围了过来,帮忙将车子抬起拉开车门。受了重伤的俞知远和陈驰,很快被抬到人行道上,于柔跟明珠都不敢去动他们,守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120。
接到报警的交警没一会便赶到现场,120也随之而来。俞知远跟陈驰经过简单处理,被医护人员迅速抬进车里,紧急送往医院。
明珠刚目送拉着俞知远的救护车离开,从爆炸车辆那边,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怔了怔,一下子倒到身旁的于柔身上。
“你没事吧?”于柔手足无措的扶住她。
明珠筋疲力尽的眨了眨眼皮,泣不成声:“不是盗梦空间,不是……”
“俞知远会没事的,医生都说了只要抢救及时,他一定会活过来。不过俞知安……”于柔说着,余光中瞥见另外一辆急救车离开现场。
幸好自己有自知之明,及时从远扬抽身,可明珠似乎真的陷进去了……
警察处理完现场,把于柔和明珠都带回了交警大队。之后因为在现场发现爆炸残留物,两人又被请到了公安局。
齐岳接到明珠电话赶过来时,她正在问讯室里做笔录。他在外面等了一会,起身给蔡凡打电话,询问俞知远的情况。
蔡凡说他和开车的陈驰都是重度昏迷,应该伤得不轻。两人聊了两句,蔡凡拜托齐岳,好好照顾明珠便挂了电话。
齐岳收起手机,回头见于柔已经出来,马上把手中的饮料递过去:“于柔是吧?有没有被吓到?”
“你是?”于柔只觉得眼前的人面熟,压根想不起何时见过。
自尊受挫的齐岳笑笑:“我是明珠的师兄,也是BeiKasi的负责人。”
于柔恍然大悟:“我见过你的,那次在农家乐。”
“终于想起来了?”齐岳无语的往里头伸了伸脖子,悄声问她:“你们怎么会在现场?”
“俞知远是过来找明珠的,发生爆炸的那辆车里,开车的是俞知安。”于柔压低嗓音,偷偷告诉他:“事情没发生之前,明珠说她梦见过着个场景。”
齐岳闻言瞬间蹙起眉。听说有种催眠术,可以控制人的思维,让人记住某些故意描述的画面。明珠无端端的被绑架,之后又被人恐吓,难道她失踪的那两天是被人催眠?
于柔见他半天不说话,脸色还变得很奇怪,霎时也有些紧张。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明珠三进公安局做笔录。不说她自己,就连给她做笔录的警察都诧异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运气。
离开公安局后她和齐岳一起,把于柔送回家,随后掉头赶往医院。
BeiKasiC市分所的办公室还在装修,齐岳大方表示薪水照付,暂时不用上班。明珠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经想好,上班后会把钱慢慢还回去。
原本以为离开远扬,自己就能重新获得平静,不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两人来到C市第一综合医院,刚走出电梯就遇上迎面走来的蔡凡。打过招呼,三个人一起拐去吸烟区,简单聊了下俞知远目前的情况。
蔡凡说俞知远最迟明天早上才会醒,陈驰伤势较重,手术后需要一定时间的观察。至于俞知安,蔡凡轻轻摇头叹气,说他即使能保住一条命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据警方的查验,爆炸物爆开后,藏在驾驶座底下的汽油瓶瞬间起火。导致俞知安身上近80%的皮肤被烧伤,最严重的地方是脸部。
“他不会死对不对?”明珠抖着破音,身体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发颤。
“死也许还是解脱,他现在是生不如死。”蔡凡抬眸望着她,顿了顿又说:“明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这段时间你先回宁城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一旁的齐岳听了,不禁也跟着点头,说:“我觉得阿凡说的是,俞家现在太危险,你留在C市恐怕不安全。”
后天就是国庆长假了……明珠冷静下来,神情疲惫的说:“我明天就走。蔡工,现在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蔡凡无可奈何的朝齐岳笑了笑,答:“你去吧,高永在门外他会让你进去的,我和齐岳到楼下等你。”
“好。”明珠死死的咬着下嘴唇,扭头往病房的方向跑去。
守在病房外的高永见她过来,立即体贴的打开房门。
明珠压抑着悲痛,一步一步踏进病房。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俊逸的容颜没有一丝生气,无数的管子从他的身体延伸至两旁的机器。
“知远,俞知远,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缓缓蹲下身子,捧起他的包着纱布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摩挲。
回答她的只有机器发出的滴滴声。
明珠惨白着脸,像小时候哄弟弟一样,轻声的给他唱宁城民谣:小娃娃,摘花花,摘了花花回家送妈妈;小哥哥,顽皮呢,抢了花花藏好了……
哼了一阵,她俯下身,轻轻贴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说:“我要回宁城了,希望你能尽快醒来。”
像是要完成仪式般,她又亲了下他的手背,默默起身出了病房。
门外的走廊上,俞知远的母亲似乎刚刚赶到,见到她马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明珠尴尬的笑笑,主动打招呼:“阿姨好。”
“好,知远怎么样了?”薛云清的气色不是很好,说话都带着一丝哭腔。
明珠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答:“阿姨,他很好你放心吧,我先走了。”
“也好……”薛云清惋惜的点点头,在高永的陪同下进入病房。
明珠站在门外停了几秒,迈开步伐往电梯厅快步走去。
回宁城的机票是蔡凡定的,明珠再三表示不用,结果他一句话震得她晕头转向。
他的原话是:赵老师托我好好照顾你,可我似乎没有尽到责任。她一度以为俞知远才是那个神秘的师兄,想不到最后揭开谜底,竟然是蔡凡。
记得那晚在俞知远城南的别墅,她摆弄那些模型的时候曾亲口问过他,当时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她傻到家,自作聪明的把他的意思当成了默认。
难道他真的不像嘴上说的那样,一点都不喜欢自己?明珠带着满腹疑问,牵肠挂肚的回到了宁城。房子的事闹开后,大伯干脆利落的撇开了奶奶,再也不曾来探望过。
家里一切如常,李叔家的房子始终空着,贴在门外的招租告示经过日晒雨淋,早就变了颜色。明珠只知道大伯来骗房子时,李叔拿了好处,却不知俞知远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及时倒戈。
放下行李,她知会了在门外打麻将的奶奶,带上牛奶去接明铭放学。
一个多月不见,明铭的个子又蹿高了些,原先给他买的衣服几乎都短了。明珠估算了下自己手里的钱,晚饭后便带他去逛街买衣服。
路过男装店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离开都一天了,也不知道俞知远情况如何……
“姐,你这次放假放几天?”明铭见她总在走神,于是停下来随口问道。
明珠拉回思绪,心不在焉的答:“一周左右。”
明铭迟疑了一会,又说:“我明天想去给爸妈扫墓。”
对啊,明天是爸妈的忌日。明珠反应过来,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东西我来准备。”
明铭闻言重重的点了下头。
逛完回来已是夜里10点,明珠洗过澡早早躺到床上,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着俞知远的号码。最后她到底没忍住,还是给他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