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怎么回来的,长孙茹儿不大清楚,浑浑噩噩地,只记得是澹台裴清将她送回的长孙府。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刚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用完晚饭,想洗个澡换下男装,就被人急急领去了大厅。八堂会审一般,她被传唤到了那个从出生到现在都未曾踏进的大厅。
“哟,来了来了,你们快别扯些有的没的!别坏了长孙府的形象!”
长孙茹儿还没露脸还听到一片笑声,一脚刚迈进门坎儿,听到这个声音,个个却都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却不知是谁发的话,竟能让这群七嘴八舌的女人安静下来。
座下一众花红柳绿的,长孙茹儿也没能看个清楚,便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跪下请安。
“长孙茹儿给爹爹请安,给各位大娘、姨娘请安,以及各位姐姐妹妹安好。”
虽然内心对这些人从无什么好感,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该有的,没的让他们的嘴去污自己那早已化成灰的娘亲!
“哎哟喂,瞧这模样长得还真有文姐姐的范儿呢!”
“那是自然,要不怎么会被秋雾才子看上?”
“去去去,别胡说,就算秋雾才子对咱们的四小姐的意思,这不都还没上门提亲嘛!”
耳朵还没清净下来,又是一轮的口水下来,听那口气应该是两个姨娘在酸。
“哎,我就不懂了,这四小姐没事怎么穿着一身男装回来?”
一句话便让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形形色色的眼齐齐望着高高在上的,神色严肃的中年男人,这便是长孙府的主子――长孙斌全。
这是长孙茹儿第一次如此近地打量他,同样的,长孙斌全也是第一次看自己这个传说中的草包千金。若是澹台裴清不把自己送回来,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长什么样子罢。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有人及时地当了好人。
“小茹儿性子豪爽,穿男装虽说太过放肆,终要感谢赵才子安全地把人送回来了。你们都快别说了,瞧小茹儿都要被你们吓着了!小茹儿,快来大娘旁边坐着。”
向自己招手的是坐在长孙斌全旁边的长孙府女主子――王顾惜。
这个人打扮与众姨娘们不同,七彩绣襦裙,恍若仙妃:头梳盛髻帔子凤发金步摇;吊梢黛眉额黄轻点梅花妆;桃杏面靥赤金盘螭项上圈;宽袖对襟长衫披帛鸳鸯佩;身量丰满匀称,体格风流闲逸,明眸轻合威半露,朱砂含香笑先闻。
长孙茹儿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怕的,是王顾惜。
“谢谢大娘。”
“唉,我那可怜的文姐姐啊!你竟就这样舍下如此标志乖巧的孩子撒手而去!若是她看到自己小茹儿长大成人,那得多开心呐!”她扶着刚坐在身边的长孙茹儿,一边感叹一边抹着虚无的眼泪。
“咳咳。”
“瞧我!真真该打!今儿全家好不容易都凑齐全了,我竟还提这些坏风景的事!”说着粉拳紧握捶着自己的胸膛,“你们这些个小蹄子都给我听着,以后你们可得仔细给我把四小姐伺候好了!没得让地下的文姐姐看着揪心!”
“是,奴婢们定当细心照顾好四小姐!”
他们口中的文姐姐便是长孙茹儿的身母文姗。看着整齐跪在地上的下人,长孙茹儿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些人当中,可有不少人对她下过绊子,从吃穿,到月俸,从奶娘到她自己,哪样不是处处刁难?
由于长孙府人员众多,光是长孙斌全的各室夫妾便有二十几房,还有那些哥哥弟弟们,冠礼之后便有自己独立的小院,五位千金,除开最小的五小姐长孙苔,其它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绣阁。更别说那护院、家奴、侍婢之类,零零总总五百多人。为了方便管理,下人饭食都是另外,这个可以不计,各房各院的,总不可能都叫一起围一大桌吧!王顾惜为了更好地掌握住丈夫的心,便规定各房自己开伙,而长孙斌全便是在主厅吃,也就是与王顾惜其亲子长孙琪东一起吃饭。
长孙斌全共育有三子,大子长孙安志,生母为长孙斌全的三夫人,一个不与众夫人争风吃醋的一心理佛的女人。长孙安志今年已二十有三,娶的妻是朝中内阁学士的千金,那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女子。由于长孙安志正直敦厚,做事细心稳妥,又博学多才,被选为太子伴读,很得皇帝的器重。三少爷长孙琪东,是女主子王顾惜的宝贝儿子。他继承了他母亲美丽的外貌以及那双多情的丹凤眼,极是俊美非凡,又因为天姿聪颖,十七岁便登上状元宝座,早就成了京城闺中少女们的梦中萧。只是他为人风流,整日眠花睡柳,处处留香却又处处无情,碎了好些少女的心,也让各个眼巴巴盯着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的父母们大失所望。眼看着就这么过了三年,行完冠礼,就盼着他如他大哥那般娶回一位娴良淑德的妻,收收那颗心。可是长孙琪东一点也着急,依旧是我行我素,气得长孙斌全每每看见他,都要抓着他上个两三时辰的道德伦理课,结果一放手,长孙琪东干脆不回家了,整日地就跟他那帮狐朋狗友厮混――当然这是长孙斌全看到了解到的。小公子长孙茗,与八小姐长孙苔是龙凤胎。长孙茗只比长孙苔大一刻,为七少爷,平日里两人虽说大哥得比妹妹更懂事,可是这说法到了他们身上却要失灵。长孙茗很是顽皮,经常捉弄府里的丫环小厮,却独独对自己的妹妹很听话。相反地长孙苔却要安静许多,看到长孙茗每次捉弄他人,都会像个小大人般,皱着小眉头,喝止他。如今两人都已十岁,古人有言:“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即使两人七岁时便分开各一个院子,可是,长孙茗依旧天亮跑去长孙苔那里玩耍,晚上睡着了才被小厮们抱过自己的院子里睡觉。如此可爱的一对孩子,长孙斌全也十分疼宠。连带着他们的母亲八夫人陆晓怜,也十分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