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我非但没有好好观察迷宫,反而陷入一团迷思里。
迷迷糊糊地让寇律带出迷宫,送我回庄院大屋后,他头也不回地就往后大院走,我回到房里像是期待什么地直接就走到靠后花园的窗,小小地拉开窗帘,在细缝中看到寇律变成黑点的身影,放下窗帘,转身靠在窗座上,双手抱紧茫然的自己,还是无法理清楚刚刚在迷宫那些对话的背后有些什么,最难了解的是,寇律为何认为我该怕他?而我居然是个胆小鬼,不敢再追问下去,走到床边坐下后,开始自问,我到底该不该和他去伦敦呢?
两个念头在脑子里拉来扯去的,最后决定当然是要去,或许我有冒险的因子吧!不去,又要如何找出介在我和寇律之间那团迷思呢?当有个东西卡在心里,不找出来的话,是很痛苦的,我就是这样的个性。
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这一整天又发生这么多事情,撑到现在已经累的不得了了,换好睡衣上床,门上突然传来敲门声,出声询问,意外地听见妈妈的应声。
看着抱过我,轻轻放开我,面露淡淡喜悦的妈妈,忽然无法面对这样的离别场合。
老旧的火车站里,有黑色的大长列火车,有许多不认识的来往旅客,我深深地看着有温和微笑的继父和目光含泪的妈妈,才让他们看着我和寇律走往月台去。我背着自己的随身小行李,手拿着辛蒂为我和寇律准备的午餐袋,寇律则提着他的吉他和大行李袋,上火车前,我转头再看一眼,他们对着我挥挥手,我轻轻挥着手,眼泪差点要挥了下来,后面的乘客等着我,我再用力地对继父和妈妈挥了一下才上车。
寇律已将行李放进入口附近的行李架,等着我走进车厢,无语地接过我手中的午餐袋,转身走去找我们的车位,看着走在前方那宽厚的背让我感到很安全。我扯扯嘴角,无声地笑,昨天晚上那个人明明就是眼前这个人,只是一夜之差,现在的他却让我感到安心。
等在位子上,先听着列车长说了一串话,然后,火车缓缓地动,看着依然站在月台边的继父和妈妈也缓缓地从我眼前消失,错身的那,我们都是微笑地看着对方的。
火车进行一段时间后,坐在对面的寇律问我为何看来很累,我说,昨夜和妈妈聊天聊到很,他理解地看看我,见我不语,于是拿出他的小记事本开始在桌上写他的记事。
火车上有几位东方人,我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谈话,口音是从台湾来的,可能是留学生吧,寇律看我一眼,我静静地笑着,现在真的无意跟任何人说话的,到了巴斯站的时候,寇律终于打破沉寂,”有机会,你该来看看巴斯,这里很得走一趟的。”
“好!”我看着巴斯车站,在跟着火车继续往东方行进中观看这个古城的城边,忽起的勇气与心情,我清清嗓子,尴尬地开口问:”嗯哼,寇律,你昨说那些是故意的吗?”
“不是,就是当时的感觉罢了,吓到你了吗?”他又回到那个腼腆的寇律。
嗯,昨晚的你让我觉得好陌生,你当时到底想什么啊?”他的回答让我很想骂人。
“瑶瑶,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所以我不想说。”他撇头,我看到他的脸微微呈现了暗红色。
“秘密?你这样叫做吊胃口啦!”看他那样反而让我想逗他,我将手肘交叉放在桌前,故意倾前看看他。
“那你就当我差点变成狼人好了!”看到我睁圆了的眼,他又说:”昨天是月圆。”
真可恶!他害我爆笑出声,完全没了形象,车上很多人都转过来看我,我赶快遮着嘴,挡住我的两排门牙,等我顺过气,瞪他一眼,”原来,你也是很幽默的。”
他笑的很无邪,很憨直,让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说词,他昨晚真的差点让狼人附身了。
窗外不再吸引我,拿出看了许久却都没时间看完的小说,阅览将近十页的小说后,寇律说:”瑶瑶,人越来越多了,要不要坐回你原来的位子?”他以眼神跟我示意看看这几乎要坐满的车厢。
也好,我可不想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刚刚是因为人少,我们才会这样面对面坐,寇律让我坐进靠窗的位子,他则坐在走道边,挺贴心的人。又失去了阅读的动力,收起书再看看窗外飞逝的风景,开始感到睡意浓浓地掩来,身边的寇律仍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着,我将双手环抱住自己,靠着窗,合上眼,让自己进入梦乡。
当我醒来,也不知是何时发生的,我竟然将头靠在寇律的肩上,赶紧坐正也吵醒了他,他振作一下精神后,看着窗外说:”快到了,饿了吗?先吃辛蒂作的午餐吧!”
我们吃着三明治,听他断续地介绍窗外越来越接近城市的景致,在间断时间,我同时回想昨晚妈妈来找我说的话。妈妈来跟我道歉,为她年轻时的不懂事与不负责任,希望我能给她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是真心希望被父母爱的,以前对她的抗拒也该因为年幼,亦不知如何面对才好,看着妈妈已略显年龄的脸庞,相当诚意的语气让我决定给我们母女两人一次机会。
此刻,坐在寇律身边,想着昨晚妈妈对我说的一句话。
“寇律的实习是不该离开的,只是当他知道你要来英国,就赶紧安排自己回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