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垂着头,双肩缓缓地卸下防备,久久之后才对我说:”谢谢你!”
彷是看到我对母亲过去的怨恨,我懂了艾登刚刚的行为意识,他原来是这样的孤单,和我有不同程度上的相似,我的善意回应让艾登深深又重重地吐了口气,像需要寻找知音似的,他说了他和他父亲的故事。
所谓侯门深似海的题目是我这样小百姓的生活体验之外,他们家的家务事听来简直像是电影剧情一样。父亲要他选择门当户对的对象,于是刻意破坏了他与女友之间,尔后将原先认为不适合他们豪门身家的女子纳作情妇。
这就真的很复杂了。
艾登冲动说完故事后,神情有些悔意,我理解地保证今晚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听见,他感激地握紧我的手,低头很英国式地亲了我的手指。这时艾登的身后出现了一些声音,我却只来得及从背影猜测那是寇律,他怎没打声招呼就走呢?没看到我吗?那至少有看到艾登啊!
寇律不会是误会了我什么吧?我和艾登吗?
再回到大屋外,看向里头,舞池中不再是行行排列的队伍,处处是双影曼妙的舞动,寇律和黛比就在人群之中。
“海!请你跳一支舞,赏个脸吧!”艾登站在我身后约莫一步远,目光定在寇律身上。
“不了!我不会跳探戈,而且你的舞伴形单影孤的,你失职了喔!”我越过他肩膀看着往艾登走来的红发女郎。
艾登回头看着女郎,长臂一伸将女郎捞到怀里,第一次很正式的,很正经地对我点头行礼才转身进去舞池。那我呢?我连自己位在英国的哪一个角落都搞不清楚能上哪里?看一眼舞池中那对身高相差极大,却合作无间跳着探戈的男女,跟自己说走吧!将自己放进夜里吧!凯萝琳可能有天眼知道我今晚会坐冷板凳才特意帮我准备这条长披巾。
夜,很凉啊!
“他一定以为我和艾登有什么,就算有又怎样,他自己都忘情不了黛比。”坐在离后院露台不远处,听着屋内的音乐,不觉地我竟自言自语起来,选这个地点是因为我真的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等我的舞伴等会儿送我回伦敦,还希望不会被拒绝才好呢,寇律应该不至于这样没风度吧!只是,很可恶哦!我在这里吹冷风,他却在里面谈情说爱,幸好这里没蚊子,否则我就真要成为红豆冰了,越想就越难过,仰天苦笑起来。
里面正唱着一首很美的歌,好像是唱着”今晚有人很傻,放开了你是他的损失,诚然不知他失去的是什么,他不懂得珍惜,我懂,来我的怀里吧!”
不用抬头也知道我的前后左右是空荡荡,怎也看不出有任何人在珍惜我,四下只有凉风陪着我啊!今晚有人当了傻瓜,放开了我,喝!其实我怎么看都觉得还有一个更大的傻瓜,自以为别人对自己有意,结果叫做自作多情。
起身走到后院水池边,听着风吹的声音,还有这首隐约漂流在风中的优美乐曲,水池里流水哗啦啦地在池中循环,我也懒得再去抹掉那止不住的辛酸,独自在黑夜里跳着这场舞会的最后一支舞;是寇律教我的华尔滋舞步。
那个晚上,我没有给寇律任何解释的机会,够难堪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多说无益。从开舞后,他整就只来找过我一次,其余时间全留在黛比的身边,甚至连最后一支舞的承诺也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舞会结束,我识相地去停车场等他,否则我怎么回伦敦啊!全场我认识的人太有限了,艾登自己的问题够多了,而且我不想无端被卷进去他们那种家庭纠纷,我又不是真正的女主角,那,若随意找人送我回伦敦感觉会更难堪呢!
而寇律在车旁看到我后,除了满脸歉疚外我实在看不出其他东西来,我可不需要怜悯或施舍的,算我感觉错乱,看错人好了,不过,至少我还有那个风度与黛比同车,让寇律送她回伦敦的。
隔天一早,我打了电话给那位新加坡女孩雅玟,也跟荷恩联络说明我会先回去庄院直到她来英国的时候再去伦敦和她会合。
和寇律躲了三天的捉迷藏后我留下字条,搭上火车先到布里斯多去找雅玟和那群台湾人,因为他们住的和继父的家很近,有大概五,六天的时间几乎每天下午都去和他们混在一起,轻松地说台湾话,和大家在其中一对情侣的家里包水饺,日子过得挺明朗的。
参加过热气球飞行展后,我就安静地留在庄院过日子,一开始,继父和妈妈对于我回庄院是有些惊讶,我以想看热气球飞行展和认识了一群台湾人为由轻松过关。再过几天荷恩就要来了,我的日子除了画图之外,也多了一份即将和荷恩游玩英国的愉快心情。
已经连着几天都到马场那里去写生,这天虽没下雨,天气却蒙蒙的,决定今日暂休,尼尔先生却来敲我房门说我有一位访客,会不会是雅玟终于有空来找我了呢?没课吗?尼尔先生这才说是一位福斯先生,狐疑地走进接待室才知道福斯先生是何许人也!
“日安!瑶瑶。”艾登一见我就起身,好像很想将太阳笑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