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除了寇律送我的油画和我们的一些合照之外,我无法找到和寇律有任何共同分享过的地方或是物件;毕竟他七年前来的时候,我们根本没说过几句话,还都是团体行动,而他,无论是在伦敦或是庄院,他随时可以透过景物来回忆或感受我的曾经存在。
“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有时我一个人坐在伦敦这屋子或是回大屋用餐,坐在我屋里的客厅,想到你总坐在我附近,那种似有若无的抓不到,也是很错觉的,前阵子我回去庄院,坐在树屋里想你,直到画了一张你的素描,才稍微感觉好一些。”寇律毕业了,正在等他爸爸的遗产过继过程,这天,又是个通电话的日子,我们说好在他的晚餐时间聊天。
睹物思人?我笑了起来。”画送我?”
“好啊!你考试准备的怎样呢?”寇律大概不想让我一直绕在同样的话题,转提了我个人的事。
“不太清楚耶,反正就是尽力阿,而且还要等放榜后才能真正放松的。对了,你延后行程,那哈利呢?”
“他已经先去义大利了,我们约好在他姑姑家碰面。”
“那,我们何时碰面?”我说的很像在说笑,其实我没有。
他顿了一下,微微吐气,”瑶瑶,两年”很快”就会过的,你看,我们分开都快要半年了,不都熬过来了,你就这么想,等你考上后,再念个两年书,毕业了,我也正好回来。”
很快?用说的比较快!他对这分离的状况表现比我适应多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而我很清楚,我只是在强迫自己一人好好的过,是种自我麻醉;天天告诉自己要坚强,别忘了,我是个有生活目标的人,而且等考上大学后只要好好念书,等男朋友回来,日子是会过过去的。
这自我喊话的功能在平时是还好,只是每当身边有感动,开心或难过的事想跟他说,隔着信或是电话还是达不到原想表达的地步就感到沮丧,特别是看到别人成影成双,那才残忍呢!虽然荷恩也会跟我分享心情,可是,她现在开始在学习领队助理的工作,偶有出国的机会,我一人守着快乐与伤心,感觉是孤单的,每当这时候就让我更想他,也更想外婆,偶尔还会有这样不确定的心情出现;我真的有男朋友吗?到时他真的还会跟当初那样的对我好吗?
隔着千重山万重水,没看到本人一切都不准。唉!好远的男朋友喔。
妈妈说的对,距离对爱情是很大的考验。
八月,热的要命,我的心却凉透了,我落榜了!只差一点五分之距,就是死在我的学科,这下可好了,未来和计画背道而驰。
面对现实吧!荷恩说。
走到这一步,这里有两个选择,一是明年再考一次,二是干脆去找工作。对于再考一次,不太想了,找工作的话,作什么好呢?报纸的求职栏里发现我这现龄二十二,正是最容易找工作的年纪,却莫名地找不到一个我想做的工作。
“别太挑,二十五岁后想找工作的话,机率暴跌!”已有危机意识的二十五岁荷恩说。然后,帮忙出了很多主意,像是去当英文秘书,幼儿美语老师之类的。
“很抱歉,我都不想!”我还是很固执的想做当美术有关的工作。
“你看,我不是说我们很快就再见面了嘛!”
剪了个超短的大兵头,穿着合身且印有NEXT标志的黑色T-shirt的寇律放下大型旅行背包,站在我家大门面前张开他健壮的毛手臂笑着,我不敢置信地再三看清楚他的脸,再往下看,他配了墨绿色百慕达裤,踩在奶油色勃肯鞋上头是长满毛的健美小腿,整个人看来就是轻松性感到让我闪眼。我在英国时,他大部分时间穿的不是正式长衬衫,长裤,黑亮皮鞋就是轻松的格子衬衫,套头毛衣,牛仔裤和工作用短靴,再次看到夏天中的他,提醒了我以前不太注意的部分。
这是他送给我的惊喜!分开七个多月后,突然跑来台湾找我,预计停留一个星期。
“你计画好的?”直到将他安置在外婆的房里,我依然不敢相信他会来台湾。
“不是,本来六月就要和哈利先去法国和义大利,可是过继的程序有些慢了,必须延后走,还有,你可记得我们戴维斯隔壁的地已经卖出让人开发了吗?前阵子也该跟你提过那个建商也找上了我的事?他们是想跟我买靠近边界的一部分地好盖一个他们理想中的社区范围,本来我是不想,后来史提夫给我意见,他认为我们那里早晚会开发起来的,而且他们提供的价钱也不错,以长远来看,将来我们那小城镇还会增设现代商业区,我那块地自然也会增,以后无论是出租还是要自己用,整体都很看好,所以,我才会决定把事情处理好才走,然后,”他将我圈进他的双臂里,笑着抵着我的额头,”前阵子听你说,在台湾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你感觉到和我一起存在过的地方,我灵机一动就决定来这里先印下我的烙印,然后再去义大利找哈利。”
我依然激动到无言,只会呵呵笑,也因他说烙印,我却好像看到小狗在树边洒泡尿宣示地盘的画面,当然我没敢说出来,免得破坏我的淑女气质,虽然在他面前我根本已经没淑女形象。事后我才发现,其实是我开心到忘了怎么说话了。
“你这样笑很傻气!”他笑着摇摇我。
无所谓啦,开心嘛,傻气就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