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
荷恩到机场接我,我等不到回家就在机场打电话给寇律。
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他的声音听来像是他终于安了心,因我已安全抵达了,当他知道我人还在机场就催我回去休息,晚上再连络。
“也该打给你妈妈吧!”荷恩一脸准备要耻笑我的架式。
“现在是他们的清晨,爸爸妈妈应该还在睡!我等等再打。”我应变着,当然也是事实。
“那还打去吵醒寇律?”
“是他要我无论多早多晚都要打的啊!”
荷恩笑着帮我拉行李说:”你们让我这孤家寡人的既羡慕又忌妒。”
“荷恩,别这样嘛!人家第一次谈恋爱啊!”我追在她后面申诉。
“那孙承武呢?”她斜看我嗤笑。
“他不算啦!”
“他跟你分手是对的,有先见之明,你这没良心的女人!”
我们大笑地走出机场,抬头看着蓝蓝的天,哇!我终于回家了!很开心!
也,没,有!
回台湾三个月了,寇律从隔一天就打电话过来,后来隔两天才打,到现在,他因忙着毕业论文和制作,几乎一个星期才打一次。至于我,是固定一周写一封信,打一通电话给他。他却像那个小木偶,说要尽量写信都没照作,目前为止,只收到他两封短短的信,还是被我催了之后才写的,真的没见过这么懒得写信的人。
这段日子以来,我们依然保持联络,只是两人都平静了下来。
这么说不是表示我们感情没了,而是尽力在分离的生活里去维持感情。远距恋爱的感觉很难解说,你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就在地球上某一角也时时在想念着自己,但就算是心心念念的还是碰不到人,只能以写写信,打打电话解相思,那种感觉很中空,毕竟还是能面对面听到他说话,或就算是握个手也好,要来得真实一些。然而一切的不真实又因心系在对方身上,即使当前只能隔空想念,还是甜蜜的。
或许是这样,偶尔之间我会有恍惚的状况,有时醒来会以为自己在伦敦,有时会以为是在庄院,等脑袋清醒后就会有那种很茫然的挫折,我,正躺在台湾自己的床上。
“瑶瑶,我要去上班了,你该起床了,快迟到了!”荷恩在门外叫我。
“好啦!起来了。”我走到梳妆台的时候,听到大门关上了。
我现在在补习班补习,上的不是很顺就是了,尤其是数学,我早就全还给老师了,不过也认清,最主要的原因该是我的心定不下来吧!现实真的很复杂,我还是想插考大学,那就得照步骤来。整装好后,看着梳妆台上我和寇律在巴斯的合照片刻,乖乖地拿了背包,骑着单车往补习班去。
这几年(一九九零年初期),台湾在流行一家日本连锁的咖啡馆,家的附近也开了那家有深绿色和黑色相间招牌的咖啡馆,我是从没进去过,却喜欢在出门时多绕一点路来这里闻咖啡香。
每次我闻到咖啡的味道就会想起他,那个让我喜欢上闻咖啡味并尝到咖啡的人,好像没有理由的,只是因为他,那味道就存在,咖啡对我而言就等于寇律。戴维斯。这样的心情也跟我每次听到西洋歌曲就会想起他站在迷宫外对我唱的和我们一起在巴斯合唱的那首StandByMe一样,那种一起经过的滋味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是只有我和他可以品尝的陪伴味道。
刚回来不久,第一次走过这咖啡馆就有个念头一直在浮动着,可是我从没明确要怎么去整理那个念头。直到这日从补习班回家途中就很自然地将单车停在咖啡馆的骑楼下,决定要进去看看。
那晚,寇律来了电话,我提到了咖啡的心情,还有,”他们店里没有卖你用的那种咖啡机,居然是要用酒精灯来煮,那种煮法对我太复杂了,荷恩说,或许外商百货公司会有,改天我再去找找看。”
他停了好一阵子没说话。
“哈,你还在吗?”
“别找了,我明天就去买,给你寄过去。”
“啊?寄什么?”
“咖啡机啊。”我的呆滞让他觉得好笑吧!
“哇!寇律最好了。”
“知道就好。”
六天后,快递公司将一个中型纸箱寄到家里来,不只是有咖啡机,还有磨豆机,滤纸袋和三种他常喝的咖啡豆,里面附有调煮的步骤说明。
机器是很方便,过程也不复杂,很快的我就上手了,问题是荷恩开始大叫连连。
“拜托,你真的很怪,煮咖啡就为了要闻香,你停个几天让我休息好不好啊!再喝下去我都快变熊猫了。”一大早荷恩边打哈欠,走到楼下,看我正在煮咖啡就一串连环炮过来。
“我又没逼你喝!”吼,我很委屈耶!
“你浪费了寇律的爱心,他花那么多钱,那么大老远的寄来,就只为了你说闻到咖啡就想到他,也找不到他常喝的那种咖啡味道,然后,贵三三(昂贵)的咖啡机和咖啡豆就搭坐飞机来了,结果你天天煮只为了闻味道不喝,很浪费耶,我看了很不舍,只好帮忙喝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