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子在长平城外露宿一晚后,次日一早就前去城池等待开城门。
辰牌时刻,守城兵便挪开大门,时候很早,没什么人进城的,所以手续弄得很快,喝杯水的时间就可以了。进城后,郑林子即时找了间干净的旅馆,安置好马儿,整理了行李,便闷头又在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一直到了大中午郑林子才开合了几下嘴,睁开朦胧的双目,随即伸了个懒腰才弹起身,换了件麻衣裳,抹牙洗脸,一翻捣腾后,发现肚子空空如也才醒起今早也没进餐,于是带上了些随身物品,而要捎给春申君的信简却妥妥的漏在了包裹里了。
金乌悬挂蓝空,黄灿灿的日头笼罩着大街,原是肃冷的大街被照得温和起来,吃过午饭的人们也乘着这个势头好好在大摊小档逛上一会,街上一时摩肩接踵。
郑林子一边走着一边扭动着身子左望望又望望,腰间的精致玉佩荡得上下跳动十分显眼。
“哟!本店新推出的‘洒胆面’喽,吃了潇洒又大胆嘞……”
“唔,有趣。”郑林子被这吆喝声吸引了过去。
刚坐下,一店小二立马前来哈腰道:“客官要点什么?”
郑林子只手一扬,微笑道:“就来一碗‘洒胆面’。”
“是嘞!客官稍等一下。”说完,扭头往店内喊:“洒胆一碗。”
“嗨!”店内回了一声。
此店搞的“洒胆面”噱头效果相当不错,店内食客奇多,差不多座无虚席,吵杂热闹。
不久,店小二就递来了一碗热门的“洒胆面”,郑林子拎起筷子,就着热气刷刷的吃了两口,果真不错,面条弹牙爽口,怪不得食客如此多。
“这位小兄弟,可否让在下搭个桌?这儿实在旺人呢。”
“哦?”郑林子口含“洒胆面”模糊地说,“无妨无妨,坐吧。”随后抬起头,迎目的是一位大青年模样的男子,鼻孔下长着两撇丹胡子。
“失礼了。”应了一声,扭头向着店小二的方向大喊:“小二!来碗‘洒胆面’,还有一壶酒。”“好嘞!”
下完单,丹胡子青年转头对着郑林子;“小兄弟,喝酒吗?在下请。”
“这——”郑林子疑惑了。
“来嘛,在下都已叫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多谢大兄了。”
丹胡子青年摆了摆手,随即又对这店小二叫道:“再加两个木杯子。”
“好嘞!”店小二以一贯的语气应道。
须臾,丹胡子青年的东西都上完了,他什么也没做就把两杯子盛满酒水,递给郑林子一杯说道:“来吧,同席纵然是缘分,咱俩畅一杯再说。”
“对!”郑林子亦豪爽地举起杯子与之相碰,猛地呷了下去,大呼直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胃间早已暖和和的,话匣子自然就是打开的。
“话说大兄你的姓名有够怪的,怎,怎么会叫寇窝呐——”郑林子后脑一热便脱口而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的。
“呵呵,说来也有趣,此名是我阿娘起的,听我阿娘说她生我的时候刚好在一个鸡窝旁,便想以鸡窝为名,可是鸡窝不好听,叫鸡也不好,最后思来量去也只能取这窝一字了。”说完,寇窝为郑林子添上酒后,又吃了一口面。
“呵,呵呵,大兄呀,小,小弟头,头好……”话未说完,郑林子就晕到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此时,胡渣青年先才露出原本的丑陋面目,讥嘴一笑。
“如此一般,在下,在下,唉。”郑林子述说一翻后唉声叹气,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下意识地叉着腰间,这一叉可是要命,戛然发现“银晕”不翼而飞了!随即就把腰间搜了个遍,惊愕慌张。
这一举动全纳入了田叔的眼里,倾身而问:“郑兄弟怎么了?”
“我——唉,这下可要惨了,在下的贴身武器都被顺走了。”郑林子一脸黯然。
厅内沉默了一阵,田叔蓦然开口:“郑兄弟,你,你还认得那个人的样貌吗?”
“当然,看上去没三十都也是二十有九了,留着两撇丹胡子,穿着倒也平常,田叔难道你也被偷了什么东西吗?”
“一言难尽,此人可还有其他特征?”
闻后,郑林子静思默想,盏茶功夫时间,才有些许记起:“好似,好似手背上有一条疤痕……”
说罢,田叔和宁儿双视一眼,田叔尽叹口气,仿佛老了几岁似的,抬头道:“实不相瞒,老叔除开宁儿外,膝下还有一位儿子,他比宁儿小一个年头,却,老叔我认识你所说的那人,你要是想夺回被偷的物件,我们或许可以联手!”
“在下义无反顾!不过,田叔可否多透露一下他的信息呢?”
“这是当然,偷你钱财的那人应该就是寇老四了,他们一伙共有六人,这六人皆以兄弟相称,这伙人杀人放火倒也没干,干得大多是偷鸡摸狗的事。”
“老大一般不出贼门,老二、老五是武者,老三、老四是骗者,一般都是一对一对作案的,然而六人当中最难对付就是老六了。”
“老六?”
“对,老六就是他们的谋士。”
“这……还有谋士?”
“当然!不然他们早就落入官府狱中了。”
“请继续。”
“唉,说来惭愧……”
一翻长谈,已是从晌午时分去到日落时分,郑林子厚着脸皮留下用完晚饭后才起身而归。
郑林子想田叔作了一揖:“多谢田叔招待了,明早在下再打扰田叔了,到时尽管安排在下就是了。”
“呵呵,那里话,郑兄弟聪明机智,实是难得一遇,自是老叔的福分,时候也不早了,今晚就睡个好觉,明早便行动吧,宁儿送客。”
“是,爹爹。”宁儿应话后,碎步引着郑林子出门。
如此,郑林子连忙对着宁儿作了一揖:“劳烦宁儿姑娘了。”宁儿也不理他,自是远走。
“诶,宁儿姑娘等等。”被凉在一旁的郑林子又像上次一样,信步跟上。
厅里的田叔捋着胡子,笑而不语。
邓府门口,郑林子刚出门槛,背后就传来嫣嫣细语,“你若真能让我弟弟回心转移,我便欠你一人情。”话刚过,郑林子扭头望去,门内已空无一人,回想着刚刚那句话,郑林子微微斜着脑袋,径直而归。
次日早晨,饭后,田叔领着一干人等算上郑林子的话恰恰六人,各自骑上马,出了北城门,出人意料的是宁儿不仅身法好,马术也是一流的,郑林子在旁暗自点评。
“从这儿一路向北就可以去到馒头山,沿着山路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达。”田叔领着头说道。
“千万不可伤害小聪,其他人随你们便就是了。”宁儿警告着邀请来的几个人,似乎都是桀骜不驯的货色。
“桀桀,放心吧大小姐,咱兄弟三人定会照顾好少爷的。”一名三尖角眼的中年人讥笑道。
“如此甚好。”宁儿无奈地道,她不知爹爹为何要找些性格如此怪癖的人来,这下只能忍让了。
郑林子斜眼扫视三人,领头的就是刚刚说话的三尖角眼;还有一位士子打扮的青年,但看着却文野得很;第三位倒像个正常人只是话少了点,郑林子暗想,未知底细,还是小心为妙。
接着,一路无话,一行人已到了馒头山心腹之地,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林中有块空地,空出了一片泥地建有数座房屋,少了些绿草衬托,倒也优雅。
现已巳中时分,天下起了蒙蒙雨,滴答滴答的凉了不少。
“诸位,请下马吧,现在下起了雨,那就速战速决吧。”田叔翻身下马。
“蝙蝠,你先去探探。”三尖角眼对着那位不说话的人道,面对着贼子,三尖角眼也得谨慎。
“嗯,两刻后必须回来。”田叔亦点头道。
“在下也一道去吧。”郑林子不放心道,情报必须准确。
闻后,三尖角眼正欲反驳,却被田叔抬手制住,看着郑林子道:“也好,郑兄弟,小心点了。”
三尖角眼不满地啐了一口,没再说话,其余等人亦无发表意见的,此事就这定下了。
“走吧。”郑林子对着蝙蝠说道。蝙蝠亦不理会,自个儿就望前摸去,郑林子自找无趣,缩了缩肩头也望前摸去。
“小心点。”宁儿提醒道,郑林子回头笑了下,继续向前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