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的事物后退的很快,因为郑林子一直在夹马肚子,甩马鞭,不停加速。一连两日郑林子都有种闷闷不乐的感觉,所以就埋头往前冲,希望速度加快的感觉能令自己好过些。
这两日,跑过山路,夜宿过野地,搭船过河,穿过城县,大猎,饮露,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试过的,慢慢的没有刻意修整的胡子都长了出来,虽然不是粗狂,但配着近日在城中请人修剪的短发,足够形象可以吓吓小朋友了。
因为近日都是走山路的多,所以步程就慢了下来,到了第三日才出了韩国,过了边城到达魏国,眼下,只要过了洧水,到达魏国的边城长平城,然后继续往南走一段路就可以到达楚国陈都了。
郑林子又是过了一日的餐风饮露的生活,想是得过一会热闹的生活才行,不然人都会憋坏,决定过了眼前的洧水到了长平后就玩乐一天,主意很不错,可过程并不是那么如意。
郑林子来到来生活在洧水岸旁的一条渔村,接着过了渔村站在河岸上,凝视着宽旷而平静的河面,心情一下子通畅了很多,于是情不自禁长啸一声以发郁闷。可是郑林子在这看了大半天都不见有船家,心中疑惑了,走回渔村问,说是,河水结冰还未完全溶解,不渡河!
郑林子听后,五官都快扭在一起了,怎么这样霉气,虽然之前自己也涉水渡过河,但都是些小河,和这河没法比。郑林子不服气地再次向渔民问:“那要等到何时?”
“三、四月吧……”
“现在才刚到二月呢,难道真的要等到天荒地老吗?”郑林子口中吟吟沉沉完后继续问:“请问大兄,除开要等,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倒有,”渔民歪着脑袋说道,“但很危险。”
“大兄,劳烦你说给小弟听吧”郑林子作揖道。
“说倒也没啥,你瞧瞧那儿,那里有简茅屋,里面有位大叔,你去找他就是了。”渔民指着村尾的茅屋。
“小弟这就去,多谢了。”郑林子拱手道谢后就转身向茅屋走去。
茅屋需不大,但甚整洁,可能是近期维修过的吧,郑林子拴着马儿愣在茅屋前一会,大声喊道:“请问屋内有人吗?”半晌,屋里没有反应,于是又喊了一遍。这次木门虽是开了,但探头出来的却是一个小鬼头,他瞄了瞄郑林子朗声:“大叔!啥事呢?”
郑林子见是一个小鬼头,也没和他那句“大叔”计较,脸上露出了微笑:“小朋友,你家有大人在吗?”
“大叔,你就说呗,有什么事?”
“呵呵,哥哥原是要渡河的,殊不知竟然没有船家肯过,这不,就来找到你家了,听村中人说,只有你们家才敢过呢。”
“那是,我阿大可是村中最厉害的,想过河?你得给这个数。”小孩伸出了一根手指。
“呵呵,一个布币,大哥出得起,快快去请你阿大。”
小孩突然跳了出来,吐出小舌头,鄙视住郑林子:“什么一个布币,泳儿说的是十个呢!”
“什么?渡河要十个布币?”郑林子有点惊讶,虽然十个布币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这事也忒离谱了点,但是现今要渡河唯有这哉了,危险是有的,不过细细想了一下,觉得价钱有点合理了。
“那是,怎么了大叔,你还过吗?”
“嘻嘻,你是叫泳儿吧,泳儿真乖,这么小就会做生意了,大哥我给了,快去请你阿大来吧。”郑林子笑呵呵地摸了摸泳儿的小脑袋,这小孩真有趣。
泳儿挣脱了郑林子的手,退回到了门后,对郑林子走了个鬼脸,转身就喊阿大去了。
有顷后,一位强壮的汉字开门而出,与郑林子互相抱拳一礼,然后汉子请了郑林子进屋,走到大厅中,汉子操着粗狂的声音道:“这位公子是想渡河吧,在这里只有我老汉才敢在解冻期渡河呢。”
“壮士真勇猛,小弟叫郑林子,这还得劳烦你呢。”
“什么壮士的,林子老弟叫我老汉就行了,是呢,我那娃儿和你说了价钱了吧?”老汉探着头问。
“嗯,泳儿的确说清楚了,小弟我也是觉得物超所值,不知道老汉兄可否现在就涉水渡河?”
老汉摆了摆手:“不行,得待明早才能出船。”
“为何?”
“老弟,你看,眼下已是黄昏时分,是河水最涨之时,待明日早晨河水是最浅的,河下有危险就容易察觉了,这时渡河是比较安全的。”
“谢老汉兄赐教了,可小弟现在却没有落脚之处……”
“无妨,今晚老弟就留在这过夜吧,我这准备了一间放是留给客人用的。”
“那郑林子就在这过夜吧,这可要劳烦老汉兄喽!”
冷月冉冉爬升,乌云除除退去,满天繁星。
郑林子窝在房中看了一会书,可能是状态不佳,整晚都没什么心思,看住苏代在书中的注解亦是读不透,于是乎收起书间,拿出了一把削形刀和一块三分二掌宽的圆柱型木头,细心雕椽起来。这个手艺是从小自己弄着玩的,以前拿着匕首小刀就瞎刻,后来慢慢就熟练且专业起来。
房间没有关门也没有挡上窗口的木板,因而冷夜的冬风就呼呼直侵,寒得郑林子原地打着冷颤。刻到一半,回个神来手已冻得僵僵的,这才起身把通风的各个大口子可以关的都关上,颠颠抖抖的屈身复坐,继续手头上的木雕精刻。
天公作美,翌日竟是一个大晴天,一早老汉和他招来的帮手就把渔船推了落河,准备了一些破冰的用具和一个可以拉放粗绳的转轮。位置选得极好,这儿的河面宽度相对窄,人烟稀少,可把人为意外的发生继续降到最低的。
一齐尽是预备好,老汉就吩咐泳儿去叫醒还在睡觉的郑林子,郑林子发现是扎着总角的泳儿挠醒自己后,心情略好了点,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泳儿的额头,弄得泳儿哇哇大叫,然后在泳儿怨恨的眼神下悠悠地洗了把脸,向洧水岸边健步行去了。
河水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片,但这只是表面,在水中或许有还未来得及溶解的冰块,如若木船撞上了则会有损船体,严重的可能会出现翻艇沉船的结局。
老汉拥有的渔船,其实就是一条很普通的小木船,没有档盖,当老汉、郑林子和他的马儿踏上去后就再也挤不出位置了,然而老汉招来的后生帮手只负责岸上的转轮,他把转轮固定在岸上,再用转轮上的粗绳一头牢牢绑紧木船后面的铜环处,以防船只出现意外的时候还可以补救。
于是老汉就在船尾把舵,郑林子就亲自划桨有时还的上船头用耒耨敲碎前路的冰块,而马儿则悠然地趴在船上监督。
凡事开头难,在冰层与冰块间驶行就更加艰辛了,老汉和郑林子努力了一会后,木船才缓缓起步,站在岸上控制着转轮的后生连忙根据木船的节奏转动轮子,慢慢放绳,同样在岸上的泳儿看见木船开动亦高兴得大呼小叫。
船上的老汉迈开嗓子大笑道:“林子老弟,只要船开动了再注意点,有俺老汉在就不怕有危险了。”
郑林子想不到上了这船就变成了划桨工,不由得苦笑回应:“老汉兄说得是。”
事情似乎一起都很顺利,木船一直游到了河水中央。
现在河面都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冰片,水底能见度减少了一大段,老汉也得靠平时的经验才敢接单的。
船后的老汉大叫:“嘿!林子老弟,现在得往左转,往左转。”
郑林子不解道:“老汉兄,前面没有冰,而左边却有,何解要转呀?直驶不是更快吗?”
“前面有暗礁,看是看不出来的,快!慢了就撞上喽。”
郑林子听后急忙改变划桨方式,从左往右以划半圆的轨度用力转动,船后的老汉亦运用全身的力量奋力地划着把舵,在千均一发之际,船头才避开暗礁的位置,转向左边滑去,老汉看着暗礁的位置心里已是惊涛骇浪,腾出一只手擦着头上的冷汗,执意渡冰河就得必须步步留神,处处避险呐。而郑林子却涣然不知方才船上的三个生命居然与死亡打了个照面,不知其惊险的他只是使力过大感觉很累而已。
暗礁是避开了,但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一整块偌大的冰层,若是直线行驶就得行上三十多米的河段,也就是说这一面行驶就得一面破冰,这是一项即漫长又危险的工程,待在冰河越久暗藏的危险就越多。
逼于无奈,郑林子只能慢慢用耒耨(锄草用具)把前路的薄冰一点点击碎,过程甚是苦闷,辛亏现在有大阳光,头顶处徐徐落下的温暖确实深入骨髓,要不然手上的功夫定会难上几分的。
“喀嚓喀嚓”的声音在耒耨一锄,薄冰一碎的过程下响起。
冰面反射着温和的阳光,看是平静的冰层下,两人也许绞尽脑汁也猜不到接下来的一幕是多么的罕见。
冰层是连贯的,被郑林子锄了这么多次,冲击力不但只作用在受击面,而且会缓慢地旷散并一点点积累到整个冰层,薄冰层间细微的裂纹布满了,现在冰层宛如一个庞大的蜘蛛网,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在冰层间前进了十多米,郑林子锄得累了,于是放下了耒耨,喘着气对老汉道:“不行了,我得歇一歇。”老汉亦是累一头汗水,附和道:“那咱们就歇歇吧,过不了多久就过到对岸了。”说毕,放下把舵安席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