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后,正好巳时时分,郑林子和陶瓷恭敬地坐在各自师傅的房中请训,等会就要独自出远门了,两位老人自有一些私话要交待的。
“徒弟儿,等下你就要去历练,为师不在身旁,你可得仔细小心啊,还有学习可不能断的。”
“徒儿知道。”
苏代又慈爱地瞧了郑林子一会,尔后从身旁的包袱里摸出一杆用麻布包裹住的条状物,缓缓道:“说来可真是巧了。”苏代解开了麻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把匕首,“为师当年与周晓,还有冯亭游历各诸侯国,期间遇事无数,其中有此为师三人在大山中游玩,居然在一处山洞找到了这两件奇物,这把匕首便是其一,另一样是一把软剑。这两件器具看上虽不华,却异常锋利。”
一点出鞘的声音都没有,匕首已经脱离了刃鞘。匕首长八寸,双刃,尖细尾阔,刀格上凸出一个半球,平滑而流畅。
苏代望了两眼匕首,老泪热流:“当年我等三人,我拿一匕,晓摞一剑,亭因年纪最少,我俩便把记载包括功法和俩武器的使用方式的书谱予他,希望他学有所成时,才把这两利器给他,可是可是,现今却是人去楼空喽。”
“师傅,请节哀。”郑林子看到苏代触物伤情,心中也是闷闷的,不知什么回事。
“是呢。”苏代用衣袖拭走了一把眼泪,“呵呵,为师也是控制不住,那从今天起,为师就把这把匕首传予你,你要好生对待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使出。”
“是!师傅。”郑林子接过匕首后,又问道:“师傅,这把匕首,可有名称?”
“银晕!”
“银晕?为什么?”
“为师也是不知道,书谱是这么记载的,但现在冯亭不在了,那书谱亦就不知去向喽。”
“师傅,徒儿又勾去师傅的伤心之事,请下罪。”郑林子伏地一拜。
苏代扶起郑林子:“傻小子,为师怎会过罪呢,快快收拾东西启程吧。”
“好的,徒儿这就去。”
有顷后,郑林子从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些物什就出了门口,只见陶瓷早已牵着两匹马在门前等候。
“嘿!瓷兄,小弟来迟了。”
“呵呵,我也是刚刚把马牵了出来而已,准备好了吗?”
“嗯,咱出发吧!”
“等一下。”陶瓷说完,“噗通”的一声双膝跪下,朝着大门的方向利索地磕了三个响头。郑林子见状亦学陶瓷跪地叩了三个响头。
完毕,双视一笑,跨步上马,出山去了。
山道并不平整,路面凸石奇多,二人也不赶路,就这样骑着马,以人两倍的步速,悠悠行走。
山道景色虽美,但时间一久了便觉得发闷,郑林子在马背上颠颠抖抖,顺着节奏摇着头,打开了话匣子:“嘿!瓷兄,周先生有无交给你什么东西?”
“林子弟说的是师傅、苏子和冯将军的事?”
“冯将军?他是叫冯亭吗?”
“是的,前几年冯将军还来过这里呢,那是我第二次见他,不幸却……”
“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咱俩就别说冯将军了。小弟想问的是,周先生有没有把那剑传予你?”
“你是说它?”陶瓷背手摸了摸用布密包的剑。
“是了是了,我师傅也给了我那把匕首,听我师傅说,这两把武器都很厉害呢!”
“嗯,我看过师傅耍过一次,削石如削泥呢,看得我眼都大了。”
“是呢!一定很锋利的,你那把剑可有剑名?”
“有啊!叫银晕。”
“又是银晕?”
“又是?林子弟,难道你的匕首也叫银晕。”
“不错,那你的剑格上有无一团凸出来的半丸?”
“嗯,我想这两把武器是一套的,造型图案也相差不大吧。”
“可惜,那书谱不见了,不然也许我郑林子也能成为一代大侠呢!”
“哈哈,没错没错”
二人聊聊搭搭,一个时辰后就到了山外的村庄。
回到了村庄,寻到了跟随的仆人,郑林子二话不说尽给赶回赵国,跟随的仆人们原先是不敢再离半步的,第一次没贴身就不见了苏子,他们可不想再重滔复切了,但是经郑林子武力一动,喊苦喊痛的仆人们一个个便害怕地溜走了,郑林子亦很满意,自己总算开始有了威严,看在一旁的陶瓷暗笑不已。
在村庄上一日,郑林子和陶瓷两人互相切磋武艺,探究学术(主要是郑林子问,陶瓷答),时间倒也过得不亏。
次日,太阳没有出现,黑压压的阴天,还下了细雨,原本打算今日动身的二人见是下雨,意头不好,不过主要是二人舍不得分离,这几日相处下来,不知不觉已成了知己。
村庄中没有什么客栈,棺,郑林子和陶醉只是在一间民居中过夜,这是之前仆人们找到租来的,现在俩人继续租而已。
天还在下着寒刺骨的细雨,就像一根根针似的,如果被打中都会刺痛的。郑林子呆呆地坐在房门槛上,头依着门板对着身旁正在看书的陶瓷说道:“瓷兄,你说噢,这场雨是下得怎样?”
“怎样?很冷呀!”
郑林子挪着身子,把背脊也靠在了门板上:“不是,我想问这场雨下得是时候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你就说说看呗。”
“唔,这场雨很明显下的不合时啦,挡住我们的脚步。”
“是吗?”郑林子听后觉得很没趣。
“但是,我却感觉下得很是时候。”
“哈?真的,为什么?”郑林子精神一震。
“感觉就感觉,说不清楚。”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个人为救一个好人而去杀了一个坏人,你感觉那个人做对了吗?”
“不对!那你认为呢?”
“唉?怎么会不对呢,当然是对的!那简直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这样呀?”陶瓷说完,向左抬头,望着阴沉乌墨的厚云,挡住了万里的浩空,像是孕育着什么。
忽然,一位老丈人手拿着两根用树桠叉着的烤鱼,从主人房那沿着走廊步履蹒跚拖着驼背的身躯行了过来。郑林子于陶瓷立马上前扶着老丈进屋坐下,口中恭敬道:“老丈人,何事还劳烦您过来了。”
“呵呵,两位士子客气了,老头刚刚烤了几条鱼,这是给两位士子尝尝鲜呢。”
“那小子就多谢老人了,嘻嘻。”郑林子嬉笑着,接过了老丈的烤鱼,顺手就往口中送。
陶瓷亦接过,道谢了一声,就吃了起来。
“怎么,味道如何?”
“太好吃了,色香味俱全呢!”郑林子和陶瓷都很是喜欢。
老丈听后笑得很开心:“什么色香味呀,士子就别逗老头了,两位士子喜欢就好,我那婆娘还整天抱怨烤的一点都不好吃呢。”
“怎么可能,好吃得很。”郑林子真的觉得好吃,还怕老丈人不高兴,脱口而出。
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陶瓷,陶瓷亦刚好抬起头望着郑林子,心有灵犀一般,两人对视后突然大笑起来。
老丈感到疑惑,斜着头问道:“哎。两位士子在笑个啥?”
陶瓷回应道:“没,就是觉得这鱼好吃,真的很好吃。”
到此,二人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之所以为人,总有某种不同之处,若遇上脾气暴躁对脾气暴躁的,讨论同一件而不同理解的事情时,定会争吵一番,然后大呼过瘾。幸好,陶瓷和郑林子,根子里都不是浮气暴躁,二人学习久了,始终会潜移默化地变明智的。
第二天很早,二人就起身上路,亏得老丈人亦跟着起早前来践行,弄得两人很过意不去地道谢,老丈人一家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嘱咐小心行路。
今日也是黑云鸦鸦的,但没有下雨,然而昨日的那场下了很久的雨,把泥土路面都打的稀巴烂,软绵绵,还水汪汪,唯一好处的是空气似乎变的甜了,新鲜了,吸起来醒脑提神的。
啪嗒啪嗒,马蹄不断踏着烂泥行走,感觉十分不好,行了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分岔口,左边的一条是北上赵国,右边的一条是南下楚国的,所以二人必须在这分手了。
分岔口前,二人停了下来,郑林子揣住了马头,转头面向陶瓷道:“瓷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后会有期了。”
“对,后会有期。”陶瓷抱拳回礼,亦不拖拉。
尔后二人用用拳头敲上对方的拳头,双视一笑,便分道扬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