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睁大着眼球目视吴东然,披头散发,十足疯子。
只见吴东然忽又如猴子一般蹦蹦跳跳,口中还乱叫:“啊啊啊!又是你!又是你!李谈!哈哈!李谈!哈哈!上次献冷水计的是你,这次携三千死士救赵的又是你!哈哈!全部好事都被你摊上了!哈哈!”
吴东然一直在发着疯,但又不见得是真疯还是假疯,两名下人只好侍候在一旁不敢说话。
“你!”吴东然指着二毛,“你说与我知,现在李谈人在哪儿?”
“他……他……”二毛诧异了一下。
“快说!快说!不说本司马可要惩罚你了哟!”吴东然噢着嘴唇,表情十分丰富。
二毛吓得双腿一软,噗的一下跪在地上:“求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好!那你快说。”
“他……李淡他已经死了!死了!”
“死了?”李谈用力睁着剩下来的右眼。“死啦,死啦,哈哈!哈哈哈!死啦——”言毕,本人却消失不见了。
“呼,呼……”二毛急急地喘着大气。
“二……二毛,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没,没有,没有。”
“要是主人真的,真的……什么的话,那,那我们以后还不是会被折磨至死?”阿猫惊慌道。
“不……不要了吧,我,我可不想再被吓了,现在,刚刚,我差点失禁了。”二毛软瘫在地上。
吴东然动作古怪地走回了书房前,突然,“啊”地喊了一声才推门而进。
进门后,异常安静地坐在几案前,然后睁着眼睛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天开始暗了下来,最近钻在木头中爱叫的虫子也不作声响,又静又冷,仿佛世界就这样静冷的过了去。
“嘻!”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为什么会死掉的呢?为什么会死掉的呢?”
“难道是荣誉过多就会死掉的吗?那样我才不帮赵国出贡献呢。”
“可是,为什么廉颇那老头又不会死掉?不会死掉……是了,肯定是了,肯定是那个李谈学艺不精却又急于出人头地才会引火*的。”
“哈哈,肯定是的,就想我这样,我虽然没有那那般不堪,但是……”吴东然摸了一把被布包裹住的右眼,“但是还得要付出一只眼睛的代价呀。”
“哈哈,不管怎样,起码我还活着,还能看兵书,还能想计谋……对对,看兵书,我要看兵书……”吴东然慌忙地从几案上抽出了一卷兵书,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卷什么样的书,便直接扒开看了起来。
可是天色已暗,光线不足,吴东然看不见书简上面的字了,于是他大喊:“火!火!本司马要火!快点灯——”
很快,门旁突然出现了一名下人,他在吴东然凶恶的眼神中把灯点着。灯火点着了,黄黄的灯光首先照到的是下人的脸,那张爬满皱纹的脸,显然这名下人已是上了一定的年纪的了,他点完灯后,转身望着吴东然,鞠躬道:“主人,灯已经好了。”
“这个本司马当然知道!你当本司马是傻子啊?快出去吧,没你的事了。”
下人再此望了吴东然那只瞎了的眼睛,叹了一口老浊的气,驼着背一拐一拐地出了门。
吴东然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继续转看几案上的兵书。
须臾后,一名女下人拿来了一套晚餐,放在兵书前方,她道:“主人请用膳吧。”
吴东然没有搭理她。
“你到底吃不吃?”
吴东然斜眼望去发现是她,于是将兵书放在一旁,狼吞虎咽地把晚餐吃完然后退往一边,旋即又把兵书放在眼前细读起来。
向秋满眼悲愁地看着他,轻声问道:“今日你又打算看到何时?”
吴东然没有回答。
向秋对着身旁的女下人道:“你先退下吧,顺便叫一下小甜过来吧,嗯,带上药箱,我要替我哥换药。”
“是的,小姐。”
尔后向秋对吴东然说:“哥,我等下要替你换药知道吗?”
“还如此麻烦干什么?”吴东然终于开了口。
秋女谈了口气,“你眼上的伤不换药怎能好呢?”
“反正也是瞎了,治不治,会不会好又有何相关?”
“哥,何解你现在变得如此顽固呢?有伤为何不治啊?”
“怎么怎么,不痛不养的理它作甚?即使样子难看我一直裹着它不行吗?麻烦!”吴东然不屑道。
“哈?”
闻言,向秋愣了一下,“你说,不痛不养?”
“嗯。”吴东然低头看书。
向秋忽然坐在吴东然身旁,伸手去想解开吴东然眼部的绷带,“哥,我,我现在想看看你的伤口,太不正常了,为何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吴东然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怒道:“干什么,都说了不要了。绷带旧了我自己自然会换的。”
“哥,别这样,给秋女看看好吗?最后一次了,看完就不会再动了好吗?”向秋温声道。
“真的吗?最后一次?弄完过后就不来烦我了?”吴东然盯住向秋问道。
“嗯,嗯。”
于是吴东然便自己快速地解开绷带。
向秋托起烛光,凑前眼去,仔细观察。
“啊!”向秋惊讶地捂住口鼻,显然是被吴东然瞎了的右眼吓着了。
虽然吴东然的眼皮紧闭,但是从眼孔中流出来的脓液、血液已经在眼部周围浓稠得结成了一条条的小块,红、绿、黑的颜色混杂的一起仿佛一条条拥有剧毒的小蛇在互相交配的情景,不仅如此,现在吴东然的眼眉骨一下处都肿了起来,大大的一团,惊心恶劣。血腥、丑陋的形象一下子就暴露在空气当中,向秋简直是不敢再看下去了。
“哥,如此下去不行,必须要清理一下伤口,把旧药换上新药吧。”向秋现在心中滴泪下,看来情况有点难以收拾了。
“好,很好,请便,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吴东然说得毫无感情。
向秋那能听得出吴东然的态度如何,现在的她只是想着她哥的眼睛能否医治得回来,瞎了是事实,但可不能让伤口继续恶化下去的,不然……
“啊!小,小姐,这是?”
向秋闻声而望,来者是自己唤来的小甜,向秋看着挂在小甜身上的药箱,心绪一下子安定了不少,里面还留有一些师傅生前炼制的药膏,说不定对大哥的伤势会有奇效。
“小甜,快来,准备药膏,我要上药了。”
“呃……嗯,是的小姐,少爷他,他没事吧?”小甜担忧道。
“没事的。”向秋有点哽咽,“有师傅的药膏,肯定会没事的。”
吴东然闭着眼,双手放在膝上,将二女的对话一概无视。
向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小心再小心地侍候着吴东然的眼睛。
时间慢慢地在这沉闷的气氛中淡去,烛光似乎比之前暗淡了很多,于是向秋便叫小甜去拿多一支蜡烛,小甜立即照办了。
良久过后,向秋终于再次绑住了绷带,但虽如此,她也不能松下一口气,对于以后晚上提灯埋首读书的行为向秋认为是必须禁止的。
“为什么!不是说最后一次了吗?”吴东然不爽道。
“如果你若能等带伤后痊愈了再看,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不然,我也很难担保……”
“什么啊!你很烦呀,整天指指点点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谁啊你!以后别来再烦我!”吴东然说得竭斯底里,“哼!”
向秋被他这一席话骂得失了神,心中又酸又闷啥时难受,眼中再也忍不住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衣服上,滴在地上,仿佛丢了魂似的只望着吴东然,连脸上的泪水也忘记擦掉。
“少爷,你怎能这样!”小甜实在看不过眼,虽然身为婢女的她没有权利指责吴东然,但看见小姐无缘无故竟受了这般委屈,最后实在忍不下去,“小姐天天为少爷着想,你怎能以德报怨呐!你……”
向秋伸手阻止,“小甜,不要再说了。”
忽然向秋从药箱当中拿出了一把小刀,直指自己的胸口。
“小姐!你这是?”小甜惊恐道。
向秋要了摇头,“大哥,你真的如此认为吗?但是!如果你还是不听我的劝告,一意孤行的……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书房突然迎来一阵强风,把烛光吹得毫无形状,忽亮忽暗;衣服、头发被掠得风中荡漾。但向秋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这阵风而动摇一丝,死死地注视着吴东然,希望他真能回心转意。
可令人失望的事,吴东然对此还是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有理会向秋的举动。
向秋失望地闭起眼睛,泪水被渐飞到了空中,还有……还有的是血水。
“小姐!”小甜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