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宋江背诵了《升官箴言》:
“为官首要跟对人,混在圈子莫犯浑。
不求真理真亦假,善说假话假成真。
有学无识讲团结,争权夺利是核心。
目光短浅能长远,做事不如会做人。
科学艺术悟拍马,审时度势乃根本。
二法八规牢记住,升官发财事事顺。”
宋江给鲁达解释说:“为官首要之道,就是跟对人和混进圈子,这是所有群居动物的本性。周教授论证人的本质是群居动物,像狼;只有老虎才独来独往。所谓官场,就是不同动物群的联合和斗争。”
“在群居动物里,最关键的,不是你自己的利益,而是整个动物群的利益。也就是说,你要把自己的利益和所在群的利益结合到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八大原则,就是在官场中生存的八项基本原则。”
“第一是莫求真理,永远不要探询事情的真相,这是愚蠢而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干的事。在官场,只有两件事情是正确的:对自己或圈子有利的事是正确的,对自己无损而领导或圈子提倡的事是正确的。”
“第二是善说假话,要把说假话当成习惯和事业来做。做官和妓女类似,不过做官卖的是自己的嘴。要记住,你的嘴在你做官的那天已经不属于你的了,而是属于领导、圈子和利益的,你说什么话,不取决于真相而取决于需要。”
“第三是要有文凭不能有知识。文凭是你的‘外貌’,这个社会在缺乏判断能力时,往往只能‘以貌取人’。有知识则会让你独立思考,独立思考会让你丧失‘奴才精神’和‘团队精神’,最终走上自绝于领导和圈子之路。”
“第四是以利益为核心。跟领导也罢,进圈子也罢,目的是什么?是利益。‘做官不以利为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利益是做官的第一目的,也是唯一目的。你的领导千方百计提拔你,为的是什么?你的下属忠心耿耿跟随你,为的又是什么?你进入圈子为的是什么?圈子让你进去又为的什么?而且在圈子里要讲究规则,讲究利益均沾,你自己的可以不要,但别人的你必须给,这是规矩。万一你良心发现,想破坏这个规矩,你就离完蛋不远了。蔡总理说得好‘又要升官,又要做好人,能两全吗?’”
“第五是目光短浅。我们大宋是农业社会,要想做好必须有农民思想,农民思想核心就是鼠目寸光,只重眼前,不看将来。‘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百年之计,莫如树人’,可你看看,农民只有种谷子的,哪有种树和投资教育的?做官也一样,你要是有长远眼光,那你就脱离这个圈子了。另外要学习农民,多拜几个把兄弟,不要把这当做庸俗行为排斥,这是生存的根本。”
“第六是先做人后做事。做人就是紧跟领导和进入圈子,这是第一的;做事就是实际工作,这个会不会没关系,而且越是大领导越不需要实际工作。说一个人能力强,是说他的关系强,这个社会上没有人真正靠个人能力吃饭的。”
“第七是领悟拍马艺术。拍马是为官的基本功,要相信拍马不仅仅是技术,更是艺术。不但要刻苦学习,更要用心领悟。千万不要以为拍马只要豁出脸皮就行,豁出去的女人多了,有几个傍上大款的?大多做了三陪。拍马也一样,拍马为的是领导高兴、上级赏识,在大宋,上级赏识是升官唯一的途径,别的都是形式。”
“第八要审时度势,学会变通。法律、制度是为谁定的?是为遵纪守法的人定的。这个社会上谁能做成大事?是敢违法乱纪的人。所以,在官场上混,要成就大事就必须学会变通。不要认为违法乱纪一定会被逮,‘窃钩者盗,窃国者王’,被逮的都是不长眼的,不是违法乱纪的。没有陈桥驿太祖皇帝黄袍加身,哪来我们大宋帝国?当然,这并不是让我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什么时候遵纪守法,什么时候违法乱纪,让谁违反,为谁违反,要审时度势,否则宽严皆误。”
听宋江说完《升官箴言》,鲁达明白,宋江已经不是十年前只懂跑关系的宋江了,他已经完成理论和实践的完美结合,从人进化成狼,甚至进化成头狼;而他鲁达,在宋江的眼里,还是一只独来独往的老虎。
可鲁达更明白,他现在正蹲在一座活火山上,整个青州甚至整个大宋,都是豆腐渣工程,火山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是非桥”就是警钟。
所有的人,包括秦明、宋江、陆谦、蒋忠……,都无视警钟,掩耳盗铃。
然而火山终要爆发,当它爆发时,会摧毁一切,无论人、狼还是老虎……
鲁达没听宋江的劝说,这个有着穿透力眼光的汉子,一定要把蒋忠免职;蒋忠全力捍卫自己,二人斗争到白热化。最后在陆谦的劝说下,集团总经理高衙内把二人同时开除,武松升任第一建筑队经理。
这是鲁达想要的结果,在“火山爆发”前,他终于离开了,还拔掉了导火索——蒋忠。
蒋忠被开除不久,又被陆谦聘回山东公司,任第二建筑队部门经理。不久,又升任工程总监。
十年后,蒋忠终于引起“火山爆发”,高衙内、陆谦、蒋忠……全部入狱,这时,一直为鲁达感到惋惜的宋江说了一句:“鲁达,人中之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