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红听了也不深究,问道:“喝酒了吧?”金力其格:“喝了点儿啤酒。”军红打着哈欠:“我要睡了,你洗洗也快睡吧。轻点儿,别吵醒姐姐。”一边一边进了房间。
金力其格草草洗过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还在想着金萍,脑子里就不由地幻出许多玫瑰色的画面。
第十天上班,金力其格一进屋子就接到霍林发打来的电话。原来,这个老爷子并不是签了合同就撒手不管了,而是亲自来到县城,察看那栋残楼的状况。看完了残缺不全的楼体,又察看了周围的地形、位置,深深叹息了一声,就打开手机告诉金力其格:“金力部长,这个楼的位置这么好,怎么就只盖四层楼呢?”
“当初规划就是这样子吧?”金力其格猜测道。
“可惜可惜,这么好的地段,只盖四层,糟塌了这块地了!”
“霍董,你的意思是……”金力其格听出了他的口气,一定是有什么想法。
“要是依我,就盖它八层!”霍林发道。
“八层?能行吗?”
“怎么不行?”霍林发起了自己的理由,“首先,这儿是县城商业街的黄金地段,其次,这儿的土质特别好。别八层,就是十八层也经得住。另外,这儿是个经商的好地方。县委总县里招商引资打不开局面,如果用这块地招商,什么商家引不来?”
“霍董,请下去!”金力其格一听,觉得老爷子得合情合理。怪不得是个经济脑袋呢!
“金力部长,依我之见,你索性修改规划,将四层扩展为八层。上面四层,作为老干部活动中心,下面四层,盖成商场模式,对外招商。然后你收租金,每年弄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
“哦,这太好了!”金力其格一听,高兴极了。可是随即又:“修改规划,很麻烦吧?”
“别人麻烦,你还麻烦吗?那些王八蛋敢刁难你这个常委、组织部长么?实在不行,我去找库仑理。”
“库仑?他能支持我修改规划?”
“当然。金力部长,现在库仑最发愁的事是财政困难。县长难当。现在,我们给他指出一条扩大财源之路,他能不高兴么?”
“对对对对……”金力其格听罢连忙点起头来,“霍董,既然你到县城了,中午别走了,我请客。咱们再详细谈谈。”
放了电话,金力其格觉得修改规划是一件大事,应该开个部务会研究一下,可是,又觉得为一栋楼翻来覆去地这么开会也许大家有些腻烦了,索性,就找来金萍,两个人商量起来。
“金力部长,如果照霍大爷的去做,我们组织部可就发了!”金萍一听,就兴奋地喊叫起来。
“发了?”金力其格听不懂她的意思。
“当然发了。你想想,如果你手里有了一百万,咱们干什么不好?省得为一点儿钱就去财政局低三下四地话。前几天,你车上换备胎,我上财政局跑了四次才批下来。要是我们自己有了钱,还用受这份气么?”
“嗯……”金力其格点点头,“那……咱们就去找规划局,修改规划?”
“这事儿,我去跑吧!”金萍主动承担了任务,“规划局我有个同学,就分管这事儿。我起草报告,你签上字,我去找他们的局长。你是县委常委。不能老这么抛头露面的。得深居简出才有威严。”
“嗯,就坐我的车,快去吧!霍老爷子到了工地,他的施工队伍、设备也开进来了。中午我们还要请他吃饭呢!”
金萍办事很顺利。因为当初规划局批那块地时,就觉得只建四层楼有点儿浪费土地资源。可是,原组织部长坚持只盖四层,他们也没办法。现在,组织部主动来修改规划,他们当然求之不得。局长不仅当时就签字同意,还委托城建设计研究所找出了原来设计的八层楼的图纸,当金萍把这一套东西拿到酒桌上时,霍林发看了连连称赞,他向金力其格指着那幅矗立于商业街上的八层高楼:“这儿,将来就是赫拉县的地标性建筑。我要好好将它打磨一番,让它成为流传后世的建筑工艺品!”
金力其格因为是东道主,就频频向霍林发敬酒,并感谢他为自己出了这个好主意。霍林发却:“谢什么呀,我虽然不是政府官员,但咱们都是社会精英,谁也不能眼看着这么宝贵的土地资源就这么浪费了是不是?另外,你作为一个年轻干部,今后要交际、应酬。用钱的时候在后面呢,不想个生财之道怎么行?”
哦……听了老爷子这一番话,金力其格越发觉得这个老人的神秘与不平凡了。不过,他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一个年轻干部有些交际应酬,就要想生财之道?这其中还有些隐语他没有出来么?
“金力部长,我打个电话,让干部股长额尔墩过来吧!”金萍突然提了个建议。
“额尔墩?叫他来干什么?”金力其格不明其意。
“霍大爷是英雄海量,你的酒量陪不好他。让额尔墩来吧,那子能喝,还会劝酒。”
“好!就让他来。”金力其格答应了。
多亏金萍把额尔墩找了来。
这子不但能喝,还能,会劝,特别拿手的是会调节酒桌上的气氛。
其实,这个酒桌上最能喝酒倒不是霍林发,而是他的儿子霍达。霍林发虽然能喝白酒,也只是拿个酒盅,一盅一盅地抿,而霍达则是用碗直接干。额尔墩没来时,他喝得还算是拘谨,一看额尔墩来到,两个人年轻人就拿大碗干上了。你来我往,不一会儿,两瓶子“五粮液”见了底。金力其格瞅他们喝酒,就像是喝白开水,眼都晕了。心想,这交际场上,光有美女还不行,得有酒仙,才能应付像霍达这样的善饮者。金萍也怕额尔墩喝过了量,反复提醒他:“额尔墩,你今晚要值班呢!”额尔墩与霍达相遇像是见了酒场上的知己一般,左一碗右一碗干个不停。最后,霍林发不得不喝住了自己的儿子。两个年轻喝完了最后一碗酒,就按照满族风俗,将酒碗啪一下摔到了地下,然后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意为生死之交的意思。最后,额尔墩还规规矩矩向霍林发叩首,大大方方叫了一声“干爹!”开得酒店里的人全都看楞了,不知道这是打架还是哥俩儿好?
建筑行业有个规矩:喝酒不耽误干活。尽管中午霍达喝了那么多酒,下午照常吩咐开工。于是,随着一辆辆搅拌水泥车的开进,停滞了许久的工地上响起了马达的轰鸣,人们纷纷相告:那个老干部活动中心复工了,承建单位是霍林发的建筑公司!
当夜幕降临时,潮汐般的市声和打夯机敲击县城商业街大地的合奏打破了县城原有的宁静,那是霍氏建筑公司施工。金力其格出于礼貌,与金萍到工地走了走,看了看。他侧耳细听,从身后传来的重型机械轰鸣和脚手架上的叮当声中,辨别出一种呼喊与奔走的情结。这是他事业的开始呀!他深知,作为一个县委领导干部,不能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当书吏,而是要迈出办公楼,干实事,干大事。如果不干成实实在在的一件大事,人们会怎么看待他这个组织部长呢?
霍氏建筑公司的施工机械是很先进的,施工方式也是现代化的。随着一辆辆水泥搅拌车开进来,原先楼址基础上砌上了砖块,为了加快速度,霍达又开动了两台搅拌机,以提高砌墙的速度。商业街上的人渐渐稀少了,施工的人们依然欢快地干着……
过去没有开工,金力其格的心里想这想那,焦虑不已。现在,一切都开始了,他的心里倒是出现了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了?现在,似乎万事齐备,他什么也不用想,也不用做,一切交给他们去做,自己就等峻工那一天剪彩了!
尽管金萍提醒他这儿没什么事了,他这个部长可以回家了,可是,金力其格站在工地旁边,心里有一种沸腾的感觉。后来,他坐在车子里,依然舍不得离开,还是坐在车子里朝工地上看着……直到金萍打手机问司机是不是离开了工地?司机才不顾金力其格磨磨蹭蹭的样子,强行开动了车,将他拉离了工地。
县人大主任的儿子名字叫萨野。原本是叫萨也的,因为这子仪仗依仗老子的势力,常常干一些撒野的事情,人们就给他起了绰号叫撒野。萨拉图对这个绰号倒是很认可。他觉得,一个男孩子野性一点儿,总比绵羊性格好一些,所以就有些听之任之的意思。
萨野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发现自己过去承建的老干部活动中心再也没人敢来承建了,很是为自己的威严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