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马萍这一篇论,绝非平常那种空泛的议论章,而是有理有据,分析透彻,观点也十分新颖、新潮。开始,她引用了西方经济学关于政府财政本质的经典语言,然后,又高瞻远瞩地综合分析了全省财政改革的重大成果,提出问题时,她没有夸大其词,耸人听闻。而是列举了大量数据。这些数据有宏观的、有微观的,每一组数据都与她的观点丝丝相扣,再加上行本身强烈的逻辑性,让人禁不住一口气要读完全篇章。就连金力其格这个财政外行也被章吸引,竟然一气呵成地读了下来。而章引起金力其格兴趣的,不仅有关于财政问题的论述,还具体阐述了目前财政流失的主要渠道,其中详细谈到了土地出让金管理混乱问题。最后,看看章的结论,紧紧地体现了作者的意图,那就是要通过加强第二预算管理,堵塞国家财源的流失。同时,章还提出了实现财政好转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各部门实行综合治理才能取得好的成效。金力其格想,怪不得杂志要将这篇章重点推出,原来它贴近实际,关系到目前各级政府的生存和民生问题。这样的章不仅财政官员看了会有所收益,就连财政外行们看了也觉得十分解渴。读毕,金力其格禁不住抓起电话,打给马萍:“马萍,读了你这篇章,真是如雷贯耳。有机会,我们好好谈谈!”
“金力部长,你这大忙人这么快就读完了,真是让我感动。嗯,准备提点儿意见吧!”
“意见倒没想好,可是,我要问你:你一个的县财政局长,怎么关心起全省财政问题来了?”
“其格,此话问得好!”马萍夸奖了他一句,接着回答:“古人云:位卑未敢忘忧国。我一听到省里一些工作因为财政困难被耽误了。心里就想,这是怎么搞的?省里这么高,财政本来可以搞得更好一点儿,若是换了我,我会怎么做?于是,就斗胆把自己的观点亮了出来。”
“好!我赞成你这种思想境界,我觉得这是你一次漂亮的亮剑!祝贺你!”
“哦,谢谢,现在,一篇章能够受到组织部长的关注,这是多么难得啊!其格,今后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谈谈。我心里有不少话要对你讲呢,可是,一见面,我心里就激动,我这个姐,真是没出息!”
金力其格知道她的是两个人在客厅里脱衣解带的尴尬事儿,不好再什么,却又觉得不点什么不礼貌,就道:“嗯,要意见,我这个外行真的想不出有什么意见,但是,我赞成你的‘位卑未敢忘忧国’。知道吗,这就是人之思想境界的差别。以后,我要向你学习哦!”
对方也撂了电话,金力其格却依然是浮想联翩,心潮难平,接着,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件事。牛家坨乡那个李,为了发展乡里经济,曾经开了一个乡里智囊的恳谈会。会上,不少人提出,为了尽快改变乡里落后面貌,应该申请开采山里的煤矿。牛家坨有丰富的煤矿资源,金力其格去过的牛老汉养殖场林子下面就是煤矿。但是,李书记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他:“凭老祖宗留下的土地和林木资源,我们的日子过得已经不错了,如果现在把煤挖出来,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生存?我们不能杀鸡取卵,得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着想。试问,如果我们的老祖宗把山上的林子都砍光了,如果我们老祖宗把土壤都破坏了,我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呵呵,这个李,没有为了自己的政绩就去盲目破坏自然资源,他能够为子孙后代着想,而这个马萍,身在的赫拉县城却是想到了全省财政状况的好转问题,这就是高超的境界,非同一般的境界。如果我们的干部队伍都有了这种境界,社会上哪儿会出现那些乱象?
金力其格突然激动起来,他像有了一个重大发现,什么是人才?什么人是好干部?首先得看他的思想境界啊!李身在当代,却为子孙后代着想。马萍身为县财政局长,却能为全省财政好转费心思。这不就是超凡脱俗的思想境界吗?这与一些干部急功近利、为了追求个人政绩不惜破坏资源地,破坏环境,甚至以暴力强制老百姓拆迁房屋的做法,岂不是一个鲜明的对照?目前,提拔优秀人才,凭、能力重要,但是思想境界更重要。德,才之帅也。如果一个人思想不端正,能力越大岂不是越能祸国殃民?想到这里,他连忙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连忙敲下了一行字:论干部德能勤绩之间的辩证关系。他要写一篇论,写一篇关于干部制度改革的论,论的主题思想就是,选拔、考核干部要突出思想性、要看他的思想境界。
黄昏来临了。晚霞如火一般地烧起来,染红了半边穹苍。夕阳西下。附近的空气变得分外清澈,像是玻璃一样;远处出现了轻柔的雾气,懒洋洋的飘散着;火红的落日余晖伴着初冬的冷气落在林边空地上;树木、灌木丛、高高的山峰都投下了长长的影子……不一会儿,夕阳下去了,一颗星星在落日的火海里烧着、颤抖……那火海渐渐变得白了;天空渐渐变得蓝了;一个个影子开始渐渐消失,涌上了苍茫的暮色。
“主任,天黑了,该回去了!”陪同来的部下提醒着他,“你在山里走了快一天了!”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呼拉贝特恋恋地看着周围黄昏的景色,道:“这儿的景色真美!”
“主任,这景色美?”部下不相信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也是山里长大的么?这景色你没见过?”
“呵呵,自从一开发工业走廊,咱们那山沟里的村子到处乌烟瘴气。哪里还有乡村美景?”呼拉贝特骂了一句,接着感叹道:“怪不得市环保局的局长这儿生态环境保持的好,要在这投资建绿色生态基地呢!”
“呵呵,可是这儿长期不开发,也穷啊!”部下随声附和道,“回去吧,村长把酒菜都准备好了,咱们去喝几盅。”
他的这位部下,就在这附近村子住,今天来打猎,就是他出的主意。
“等一等,”呼拉贝特看看周围的景色,似乎想到了什么,让部下再等一会儿走。
部下就看到自己的主任穿过蔓草缠绕的密密榛树丛,走下沟底。在那儿,呼拉贝特发现了悬岩下冒出的一股清泉;周围的橡子树把它们的爪形树根贪婪地伸到水边;大个大个的银色水泡从那长满细细软软的青苔的水底晃悠悠往上直冒。呼拉贝特一下趴倒地上,忍不住饱饮了一口。沁凉清泉从嗓门咽下去,再大口呼吸一下周围芬芳的湿汽,呼拉贝特舒服极了,不由地就惬意地大喊一声:“爽啊!”
接着,他无意往清泉一瞅,突然就有了重大发现:咦,怎么了?这水,怎么一下子变得混浊了,像是掺进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儿……
“这、这是煤、煤灰渗到山泉里了……”部下赶上来一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向他解释。
“什么,煤?”呼拉贝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对啊,我们这座山下有煤,难道你不知道?”
“有煤,为什么不开矿?”呼拉贝特质问道。
“开矿,倒是有人想开。可是,乡里不让。尤其是那个李书记上任之后,更不让开了。”
“哦,我想起来了。”呼拉贝特忽然想起了一次县里开会,塔拉克批评牛家坨乡有煤不采,抱着金饭碗要饭吃的事儿,敢情就是这回事儿。这里的头头,思想不解放啊,要是在他们开发区,这煤矿早就让那些矿商疯抢着开发了。
“妈的,他们不开,咱们开!”呼拉贝特的眼睛一转,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主意,“锁阳那些个腰缠万贯的矿商,正发愁没处投资呢!”
“可是,这事儿,乡里能同意吗?”部下疑惑地问道。
“他们不同意算个屁,咱们只要到县矿产局办个开采证,他们让开也得开,不让开也得开!”呼拉贝特到这儿,狠狠地抓起一块石头,扔到沟里去了。
李书记听到爆炸的声音,是在午夜时分。在牛坨乡这几条山沟里,一到晚上就特别肃静。自从卖了那个水泥厂,乡里就更静了。无论是乡干部还是老百姓,都可以平安的自然睡、自然醒。可是,这天吃了晚饭,李书记就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声音传来……突突突突的,像是机械施工的声音。是哪儿呢?他觉得奇怪。因为,近来乡里已经没有施工项目了。除了面粉厂、豆腐坊那点儿动静,几乎就听不到什么机械运转的声音。可是,这种从远处传来的突突声,分明就是谁在施工嘛!
“老范!”他喊了一声食堂管理员,“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