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管理员屏起耳朵,认真地听了听,立刻断定:“这是空压机的声音。”
“空压机?”
“是啊,空压机就是空气压缩机。过去我们‘深挖洞’时,就用它来在石头上钻眼、塞炸药放炮……”
“放炮?”李书记一下子楞了,“你是,有人在开矿?”
“像。”管理员又认真听了听,断定声音是从西山那边传来的。
“妈的,难道……是谁在打煤矿的主意?”李书记禁不住摇起了头。这些日子,没人来申请开矿啊!
空压机的突突声毕竟是从远处传来的。距离远,听不真。李书记没多想,就躺下睡觉了。可是,半夜里这一声巨响,分明是爆破的声音。这一下,他睡不着觉了。
首先,他喊醒了值班的干部,让他把司机找来。然后,又让他通知派出所,做好出警的准备。布置妥当,他回到办公室,向西山村部摇起电话来。
半夜里,幸好西山村部有人值班。听书记问西山爆炸的声音,立刻就:“来了一伙人,硬是要开采山里的煤矿。护林员怎么阻止也不行。村长只好带领民兵连前去护山了。”
“嗯?这么蛮横!”李书记怔了一下,“你问他们是哪儿的了吗?”
“什么公司的我忘了。可是,为首的那个人,叫萨野。是来头不呢!”
“萨野?”李书记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县人大主任萨拉图的儿子,曾经在工程上与金力部长较量过,让组织部那个额尔墩给治老实了。现在,这子撒野撒到牛家坨来了!
窗外一阵马达声响,那辆四轮驱动的越野车开到了院子里,李书记怕西山村长招架不住,急急地走到院子里。上了车,司机加大油门,汽车吼叫着朝派出所开去。
派出所拉了两声警报,这是民警们紧急集合的信号。派出所的民警大都住在乡街上,一有情况拉两声警报就算是召集人马。李书记看到民警们正从四面八方向所里跑来,所里那辆旧吉普车已经发动了。派出所所长知道这辆吉普跑山路不行,看到乡书记的越野车,就带领两个全副武装的民警上了越野车。
深夜里,车子开得飞快,来到进入西山的路口,果然亮了一盏灯,灯下正是一台突突突吼叫着的空压机,李书记看到村长赵景顺正站在灯下,与那位看守机器的人理论着。看到乡里的车子来了,他大踏步迎了上来。
“景顺,怎么回事儿?”李书记连忙下车问道。
“妈的,来了一帮子强盗。”越景顺气得浑身直发抖,“他们拿了县矿管局的批件,硬是要开采咱们的煤矿。我上前与他们理论,他们蛮横不讲理,还扬言谁干扰他们开矿就把谁抓起来。”
赵景顺是多年的先进典型,多年来一直是省林业厅授予的模范护林员,这些年又连续被评为省、市、县优秀工产党员,就是在他的保护下,西山的林子和矿产才保护得这么好,现在,来了这么一帮子蛮不讲理的家伙,难免他要生气了。
“好吧,老赵,你别着急,我去和他们理论,只要我发出信号,你就把他们的电闸拉了,让他们开也开不成!”
“嗯,”越景顺点点头,又看看派出所所长:“我们村民兵连的人都在那儿呢。如果派出所警力不够,我让民兵连协助你们!”
派出所长朝他摆摆手,意思是“用不着,”然后,跟了越野车向山下而去。
西山下,形势已经十分严峻了,开矿的人已经凿开了一个洞口,施工的人戴了柳条帽,正与前来护山的民兵连对峙着。
“喂,请问,谁是你们的领导?”为了稳住局面,派出所长先走上前去,大声问道。
“我就是!”萨野大摇大摆地背着手走了出来,“怎么,你们派出所还出动了?是来保护我们开矿的吗?”
“这是我们乡的李书记,有事儿你们先对对话,好吗?”
“呃,李书记,你这地方的父母官总算是出面了。我们在县里办理了煤矿开采许可证,要在这儿开矿。这事儿,你不会不支持吧?”
“你们开矿,经过谁同意了?”李书记气愤地问道。
“什么,谁同意了?县政府办了证,难道还要你们乡里同意?”萨野撇了撇嘴,显然没把李书记放在眼里。
“当然,没有本乡同意,任何人也不准在这儿开矿!”李书记义正辞严地告诉他。
“可是,我们已经把证办了!”萨野强词夺理道。
“办了也不行!”李书记大声反驳他,“这儿的矿产属于西山村集体所有。没经过村民大会讨论通过,谁也不能在这儿擅自动工!”
“对不起书记大人,我们已经动工了。难道……你要我们停工?”萨野的话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不管是谁,没经过我们同意,动工了也要停下来。我命令你们,立刻停工,撤出设备、人员。否则……”
“否则……你敢把我们怎么样?”萨野大声挑衅道。
“否则,我就以盗窃矿产资源罪,将你们绳之以法!”李书记严厉地警告道。
“什么,嘻嘻,绳之以法?子,你敢?!”萨野着,挥舞着拳头冲到了队伍前面,朝李示威似地喊道:“姓李的,我警告你,别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在赫拉县开矿、办厂,建大楼,还没见谁挡过我的横呢!”
“今天,我就挡挡你的横!”李书记大喝一声,立刻命令道:“张所长,把这个满口喷子给我扣起来!”
张所长看到李书记气得满脸通红,本想劝他消消气,尽量别抓人。可是,看到萨野也太不像话了,就抖动着手里的铁铐警告萨野:“萨野,我知道你很有来头。你不就是县人大主任的儿子嘛!可是,县人大主任也得守法是不是?今天,你守着这么多村民的面辱骂我们的乡党委书记,我这个派出所长要是不收拾你,就对不起我头顶上这顶大盖帽!”
萨野见派出所长不过是而已,难道他还真敢把自己怎么样,竟然挥动着拳头走上前来。但是,派出所长完之后,自己虽然没亲自动手,身后的两名警察却立刻上去,麻俐地将萨野那双挥动的手背到后面去,接着将那双手臂往上一抬,萨野疼得“哎哟”一声,先把头低了下去,接着,两个警察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戴在了他的手上。
“哼,你们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扣我算什么能耐?不过,我得告诉你们,我们开发这儿的煤矿,是呼拉贝特投资的,开采证件也是他办下来的。你们敢收拾他吗?”
“我不管他是什么呼拉什么特?只要敢动我的山,动我的矿,我就收拾他!我警告你,赶紧下令撤出你的人马,不然,我就没收了!”李书记见这子还不老实,又严正地警告了他。
随着李书记这一声怒吼,派出所长“啪”的朝天空放了一枪。枪声一响,电闸被拉下,灯灭了,机器不响了,静静山沟里,只见到那辆越野车灯照出的两道耀眼的光芒。
“弟兄们,撤!”看到事情闹成这样子,萨野无奈地喊了一声。他知道,如果不赶紧撤出人马,那些个疯狂的老百姓就会在乡干部怂恿下砸烂他那些机械设备,明天送到废品站当破烂卖掉。那样,他的亏就吃大了!
深更半夜的一场争执,虽然李书记阻止了萨野开采煤矿,但是他知道自己也惹了祸,萨野吃了这个亏,一定会找他的父亲萨拉图诉苦。即使这样,李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萨拉图毕竟是个现任领导,要讲政策、讲道理。可是,那个呼拉贝特,他就有些打怵了。这个人因为开发工业走廊干出了名堂,马上就要提拔当副县长了。而且,这个人在县里、市里手眼通天,根子多,关系硬,腰包又粗。如果他下决心要开采西山的煤矿,自己能顶得住吗?
不行,对手太强大了,自己单打独斗肯定不行。得找援兵,找靠山……他一下子想到了金力部长,还有市环保局的领导们。于是,第二天来到办公室,他开始摇起电话,一个一个汇报起了情况。
市环保局长听了他的话,立刻生气了。道:“建设生态环保基地是省环保厅批准的项目,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准开矿,不能破坏现有植被。他们没有环保部门批准,凭什么在那儿动工?矿产部门凭什么给他们大琥绿灯?”
金力部长的话得更干脆:“李书记,保卫矿产,匹夫有责。何况你是乡党委书记,你这事做得对。另外,你的保护矿产资源的工作思路也是得到组织部门领导肯定的。我支持你这么做!”
李书记正与金力其格通话的当儿,那个萨野刚刚被呼拉贝特保释出来。听了事情的经过,呼拉贝特简直气炸了肺。不由分就操起电话,给塔拉克诉起苦来。他:“那个姓李的子这么猖狂,全是金力其格支持的结果,应该收拾那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