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颜云就被屋外熙熙攘攘的声音给吵醒,她摸了摸额头,撑起全身,她眯起眼睛望了望糊着窗纸的窗外,她模模糊糊的看见有一群宫女从她的窗口走过,她起身唤了冥泣过来,冥泣从屋外推门而入,她行了行礼后跑出去端来了洗脸的水,颜云撩开被褥,她四处查看着,怎么也没看见郭熊在房内,难道他已经把我的忠告听进去了?
  每日一早晨,就能看见郭熊的身影飘荡在房间内,让她好生气又好无奈,她一阵数落,郭熊只是咧嘴一笑后嗖的一声就不见了,此时想来好笑又怀念。她蹙眉一问:“今天郭熊倒是挺替我着想,竟然没有来扰心。”她轻轻一笑后拿起脸盆中的水,轻轻的洗面,才觉着在一旁的冥泣模样有些怪,她蹙眉一问:“你这是怎么了今天?特别的安静?”冥泣低着头不敢抬头,她眼睛里含着泪花,颜云侧目一看,她怎么哭了?
  她放下手中的洗脸巾,将她的双肩拉到自己跟前:“你哭什么?”
  “冥寒王哥哥,昨天被杀了。”
  “杀了?”
  颜云简直觉得她在开玩笑,冥泣摇了摇头:“他魂不见了,我感受不到了。”
  颜云转而凝固在了空气之中,脑海中浮现着与他的点点滴滴,在最难过的时候,郭熊总会陪伴,昨夜还好好的,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他的温柔语言,怎么此刻就变了呢?她根本没在意自己的打扮,她披头散发活像个女鬼,刚起床的她,虽然洗簌可并未修饰边幅,她一身素净白衣,马不停蹄的狂跑,她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议政殿,她继续狂跑,直到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才减缓了脚步,追在她身后的冥泣嚷着:“娘娘,你慢些,你的鞋。”
  颜云停下脚步等了等冥泣穿上鞋,她急忙赶了去,到了议政殿,正好唐傲下朝,颜云坐在议政殿的后堂等着他,他一退朝就见到披头散发的颜云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等着,他一脸厌恶的吼她:“你这成何体统?你知不知道你是贵妃?”颜云也顾不上礼数,草草的行了一礼后焦急的问:“昨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有个妖孽要杀了本尊,幸好之前有个道士送了一把宝剑,看样子是把那妖孽刺杀了,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太平。”他心有余悸,不知觉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颜云犹如心神出窍了一般,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唐傲见她心神不定,好奇的问:“你今日不注礼仪,就是来问我这个?”唐傲一想或许她是忧心他的安慰,嘴角扬起一笑:“无需担忧,本尊已安然无恙。”颜云就像是掉了魂似得立起身,默默的转身离开了,她面如白纸,气息都显得虚弱,一阵头晕目眩,她瘫倒在了地上,幸好冥泣使了些法术,让她与地面腾空后,缓缓的把她放了下去,这才不至于颜云受到摔伤。
  冥泣抱着颜云急切的问:“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快叫御医。”
  议政殿的后殿乱成了一锅粥,宫女与宫士纷纷过来帮忙,颜云被放入轿子中送入后殿,一早上唐傲本来就有些疲惫,再被颜云这一闹腾,精神反倒是好了,他坐在颜云的身边,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有些于心不忍。御医为颜云诊查完后,跪下向唐傲禀报:“回禀尊上,贤贵妃如今身体虚弱,若是此时堕胎怕是不妥,她因情绪低落而身体抱恙,休息几日,保持心情愉快,便好,微臣开些舒心健身的方子,给贤贵妃好好调理一番便无大碍。”
  唐傲舒了一口气,虽然希望她能堕胎,可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等她身体调养好再说,他握起颜云的手,在她耳边喃喃的说:“你要体谅我,作为君王总有不得已之处。”他握起颜云的手轻轻的在脸颊抚过,颜云有感觉,她只是觉得头晕目眩,可他的声音,他的触碰,她都能感觉到,她眼角忍不住一滴泪滑落。
  这或许是她对唐傲的最后一丝留念,就像是最后一滴泪。
  她明白作为君王总有不得已,可杀了云儿姐姐,杀了郭熊,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她宁愿她从未遇见过他,从未为他下山,从未经历过这一切,这一切太过辛苦,她侧过身,将唐傲的手甩开,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唐傲察觉到她的抵触,他也不多说什么,可心里有气,他愤愤的说:“你可要认清楚,你是前朝的女人,我朝没有一个人会赞同你的存在,若不是我,因为爱你,所以留你在身边,或许现在你只能为奴为婢。”他说完便离开了。
  留下独自一人的颜云,颜云流着眼泪,这眼泪就是死心的泪,不会有再多的留念,不会有再多的不舍,她一度想去相信自己所选择的男人,一定是足够优秀的,可如今看来,这个男人只是自私的枷锁,他禁锢在自己的王朝,而她则是他王朝中的一个存在罢了。她心里是怨的,毕竟这些日子,他们除了误解与折磨似乎已所剩无几,这让她有了伤心的情愫,以前还留念,那些快乐的时光,当时的他会以温柔的目光相望,如今他,处处都是冰冷。
  唐傲摔门而出,那声响犹如震雷,这一响声正好击中了颜云心中的脆弱,她一下整个人陷入了崩塌,她抖动着肩膀,抽搐着泪水,咬着被褥,不肯将声音放声来哭,冥泣看着她的隐忍,心有不忍,她走了过去在颜云的身边说:“娘娘,若是想哭,就放声哭吧,这宫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颜云隐忍着泪水,渐渐的说:“不哭,他不值得。”
  冥泣沉默了,她也不懂人情之爱,也不明白男女互动,她只知道心里难受,冥寒王哥哥消失了。
  翌日,颜云如常起床,看不出昨日她曾疯狂过,她起床比冥泣都早,冥泣端着洗面水,见她已经自己梳妆好坐在镜子前,她看见冥泣进屋,她笑了笑后回过头凝视着她,冥泣见她气色较好,急忙笑着说:“娘娘,你这是怎么了?”颜云轻轻叹了一气:“我得为云儿姐姐,还有郭熊,振作起来。”她看着她手中的洗面水笑着说:“我已经洗过了,把御医拿的药方子给我看看。”冥泣放下洗面水,急冲冲的赶了出去,颜云闷头一笑,她侧目凝视着那水盆中的花瓣,一抹哀伤涌入心头。
  冥泣把药方拿了过来,颜云接过一看,药方并无大碍,她笑着说:“按御医的方子熬药吧!”
  冥泣点了点头后就退了下去,过会把颜云的药与早善都端了来,她一边吃着小米粥,一边说:“待会我们去趟千城殿。”
  “又要见那怪里怪气的人吗?”冥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娘娘,你这才刚好,何必去那里找气受呢?”颜云低眉一笑:“要保住孩子,也只能如此了。”她回头望向冥泣:“你去准备堕胎药来。”冥泣瞪大了眼珠子,一阵惊愕后,从嘴里慢慢的说:“娘娘,你这不会是要”她没往下说,只是看了一眼颜云的肚子。颜云笑了笑:“当然不是。”她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壶,她嘴里碎碎念叨一句后,那壶就变成了正常大小,有两个手掌那么大,她笑着说:“这是之前,尊上与我大婚之时的礼品,当时觉着这壶很精致,便收在了袋子中,没想到今天竟然有用。”
  “这是个什么壶?”冥泣围着那壶打了个转,转一圈后,也弄不明白它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千城殿今日有些不同的地方,是尊上宣说要来,今日听闻尊上要来白柏音是收拾好自己,收拾好座椅,等着他上门,可她没等来尊上,倒是等来了贤贵妃,贤贵妃进门的时候,白柏音的脸就绿了,她也不知道这人跑来到底又会耍什么心思,平日也不见她请安,也不见她的人,一到有猫腻之事她就会来,其实姐姐曾进言,让她每日主持个什么聚会,好验证一番这宫里的人心,可白柏音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更是不喜欢那种虚情假意,如今这般礼数,这般容忍,已经是她最大的限度了。
  她没有好脸色的说:“真是刮来了西北风,把妹妹给催来了,听说昨日你可让尊上心烦了,若是我,还以为你疯了呢?”颜云笑了笑后欠身行了一礼慢悠悠的说:“颜云见过天皇贵尊,愿福寿安康,妹妹得知尊上今夜会来姐姐宫里住,便前来祝贺。”白柏音横了一眼过去一脸不满意的说:“看来妹妹是想在我这见上尊上一面?”她突然一阵冷笑:“也是,妹妹昨日那疯癫模样,怕是尊上也再不会去你宫里了,你这番心思也真是用的好。”白柏音哼哼一笑,特意把真是用的好几个字加重,她话里有话丝毫不欢迎的语气,并没有给颜云有任何的负担。
  颜云轻轻一笑:“若是我拿我孩子的命与你交换日后我在宫里的平安如何?”
  白柏音不可置信的望向颜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