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好像一个做不完的梦,缠绵慵懒的没完没了。我捏着手里的一根钥匙链子看着雾蒙蒙的庭院,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再找他,我已经把他的号拉黑了。
但是不等我摸手机手机就响了,是青青的打来的,她焦急的说着:“姐,怎么回事,这几天你老说你有事忙,到底怎么回事,我想见你你也不见,不会是——和他在一起吧?”她声音低了下来。
我苦笑一下说:“你想多了,不过我还真的见他一面。”
她那边估计又心里一格噔吧。“但是不是你想象的,是有事,我跟他已经断了,他老婆不是来了嘛。哦,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这种男人就是这样,觉得自己条件优厚,又长了一双西门庆的眼睛,就看世上所有的女人是潘金莲,切,去他的渣男淫棍吧,也就潘金莲这样的女人才会看上他吧,哈哈。”我为了掩饰心里的疼痛就这么狠狠的作践他,谁知却忽略了她。
当感觉到她的沉默时我才觉出我失言了,就又小心的说:“青青,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潘金莲,他——也没那么下作,只是,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搀和他一点。”
她轻轻的说:“姐,不说他了,他已经从我的生活里滚的远远的了,我现在只关心我的身体和身体里的孩子。”
我由衷的笑着附和:“对对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此刻你最该关心的是自己和自己的宝宝,还有,你的老公。他——还好吧。”我有些犹豫,怕我问的太敏感了。
“姐,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你都不知道他对我多关心,我真是愧对他的关心的……”她的语气幸福极了。
我点头笑着。她忽然叫:“哦哦姐,我差点忘了正事,我打电话找你是因为我姑父和我姑找你找的都发疯了,她们说你要是再不回去他们就双双来找你了。”
我拍了一下头说:“额,我忘了我忘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你到一家咖啡厅来一下吧,我找你有点事。”我终于给他打了电话,然后毫不理会他吃惊的喊叫“你这些天去了哪了我怎么找不到你”直接摁了关闭键。
他急匆匆的来了,我虽然竭力把自己的心用铁包起来,但是看到他来还是心疼了一下——他几天不见竟然老了二十岁。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瘦的净是折子,眼睛也塌陷着。我不等他开口就失声叫:“你病了吗?”
他听到这话眼里一亮,然后凄然一笑说:“没有,就是想你。”
我低了头硬了心肠说:“我很好,你不用想,我找你来是给你一样东西的。”然后把那个金链子递给他。
他只看了一眼就跳了起来:“这,这是我儿子的,这是他上了初中第一次佩戴家里的钥匙我买给他的,他一直戴在身上,他死了我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带走了,这——”
我不得不轻轻的摁住他的肩膀把他安抚住,然后轻轻的说:“这是他的鬼魂托我给你的。”
他有些恐惧的看着我说:“你的病更重了吗?”
我笑笑止住他继续说:“他原谅你了。他跟他的诗妹终于双宿双飞了,就在前天晚上。他说,让你留着这个,看到它就等于看到了他……你别激动,这些天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前天晚上,他和他的妻子一起奔赴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从此他们幸福的走向他们的未来,你呢,也兀自享受自己的生命和幸福吧,这是他的期望。”我故意淡淡的说。
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抓住了我的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穿了?”
我微笑着看着他说:“我没有穿。”
“就这些了,孩子跟他的妻子在下面过的只会更好,你也可以放下包袱和你的妻子好好的过吧,我明天就回去了,快开学了。再见。”我站起来朝他伸出手。
他没有握我的手,却起身把我拉到了他身边,紧紧的抱住我说:“不不不,我跟我的妻子一定离,等着我,我跟你回家,我跟你回家……”
我静静的偎在他的怀里浅浅的笑了,我知道这一切都过去了,他跟那个红楼一样都过去了……
我推开他说:“一切都结束了,就当我们都过了一个有意思的暑假吧,我回我的中学去,你回你的大学去吧就次作别吧,再见。”
他不在坚持了,放开我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我想起我还住在泥鳅巷那个无人居住的老屋,而且是擅自居住,就忙阻止他说:“不不不,我们的故事到此为止了,不要在续了,没意思。”说罢转身就走。
“芬芳,我跟你说,我的提议通过了,明天就拆毁泥鳅巷,你也别住在那里了,来吧,我给你找房子。”吕警官在电话里跟我大声说。
我此刻心里僵僵的,就木木的说:“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家了。”
我静静的躺在洁白的传单上,心里也是静静的——其实是干净的净,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的全身空了似的虚脱。我想起就在前天晚上可是想起来却好像前世般的情景。
千叶飞身了无影迹,然后诗妹被独一抱在怀里,她们幸福的哭成一团,下面老吴被我的桃木剑砍成了一缕灰烟,然后地鬼老头把那些花从泥土里连根拔起,她们每个捧住自己的花搂在怀里,吕警官却急急火火的去挖那些花根,然后她惊喜的叫:“找到了找到了,尸体,尸体——”
然后就像一阵紫色的雾霾一样这一切都消失了。我站在这个荒芜的古老园子里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也许梦醒了我就在我学校宿舍里醒过来……唯有吕警官当天就叫来她的下属,用铁锨把那个院子挖了个底朝天,下面露出了一具具完好的尸体——她立了大功。
那些失踪的人找到了尸体,她们的亲人痛哭流涕又千恩万谢的把尸体带回家或者就在当地买个墓地入土为安了,一切看起来圆满结束,我也是,假期结束,回去准备上课。
“砰砰,砰砰。”小心的叩门声令我心里一惊——这里怎么会来人呢,难道是吕警官?我翻身坐起在黑暗里瞪着眼睛问:“谁?”
“砰砰,砰砰。”人不说话只是敲门,我心颤了一下,马上摇头:不是,怎么会是他。
我门一开就被他搂紧了怀抱,不等我挣扎他就喘息着说:“我决定了我决定了,明天我们一块走,我们一块走。”
我这才注意到他竟然拖着一口箱子。我有些迷茫的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梦游啊,你几岁了,你老婆不管你吗?”
他愣住了,看着我说:“芬芳,你什么意思,我敢确定你是爱我的,我也向你保证我很清醒,我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我老婆我已经跟她说的明明确确的了,我们不爱了,我们得分了,我爱你,我要娶你。”
我轻轻的说:“可是你得先问问我,我想不想嫁给你,还有,你现在是自由身吗,有能力马上娶我吗?”
他信誓旦旦的说:“我这样跟你一起远走,一是对你证明我娶你的决心,二是对她证明我离开的决心,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幽幽的说:“你觉得这是夜里,做事可以跟做梦一样吗?可是我明天要出了太阳走的,怕你见不得光的,还是趁早拉着你的箱子回去吧,我当做梦了。”
他忽然怒不可遏的抱住了我,然后像一头野猪一样把我拖进屋子里去摁在了床上……
我把脸贴在他汗湿的胸膛上沉醉的说:“也许这就是结局,有爱不能有家的男女之间完美的结局,我会记得此刻的。”
他喘息未定的说:“不是,这只是开始,我决定了的,我要跟你每天晚上睡在一起。”说着又吻住我。
我笑:“那是不可能的,你儿子不支持我们。”
他痉挛了一下,显然很意外,我心里疼了一下:他还是畏惧他儿子的话的。“你儿子说他的妈妈不会放弃你,而我不是他妈妈的对手……他不在了,你们老两口就好好的相依为命吧,这样他在下面也安心了。这是他的原话。”我看着稠密的黑暗喁喁低语,我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却感觉不到这声音发自我的嘴里。
他的身子离开了我一点,我想去再度贴紧他,但是我忍住了,我知道我得忘了现在这一刻,我不能留恋他,他是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
他的沉默令我忍不住了,我在黑暗里朝他扭脸看去,他的脸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沉默里的沉重。我轻轻的说:“说句实在话,你过了重整锣鼓另开张的年龄了,真重整另开张了你会很快后悔,因为你习惯了你以往的日子。你们之间也许真的没有了爱情,可是你们有几十年的共同回忆,这种回忆对新生活是最具杀伤力的,尤其后半生,你会越来越多的沉溺与其中,而我,就像隔岸的火一样丝毫不能温暖你……”
他依旧沉默,我的泪化了的蜡烛一样滚烫的往下流。“你回去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哦,也好,记住也好,让我们彼此记住我们相互拥有过,记得那首歌词吗,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也许这一刻回忆起来会更美呢,呵呵。”我居然笑了起来。
他忽然翻身坐了起来,然后矫健的跃过我跳下床,一阵悉悉索索声,他穿好了衣服,他要走了,我忽然泪水滂沱的抱住他大叫:“不要走不要走,今晚不要走——你走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度过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