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然穷途末路的说:“舅舅,你干嘛戒酒啊,这人老了反而应该喝喝酒,软话一下血管,增强一下血流量,况且,人老了,就容易不耐冻,酒能给身体提供热量啊,呵呵,您戒酒我真不看好,还是喝点吧。”
他那无光的眼睛眯了一下说:“什么时候你这么支持我喝酒了,可是我不喝了,你支持反而是强求我了。”
汪然顿时沮丧的耍脾气说:“哼,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不喝拉倒。”
他把眼睛往上一瞥客气的一笑说:“你们要忙就忙去吧,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时间宝贵,不像我们这些等死族时间宽裕的可以房贷。”
“舅舅——我求你个事,请你一定要回答我,也求你不要问我替谁问,我只想问问你五年前在东明买小孩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左手上有个核桃大小黑痣的小男孩?”皮皮来了个平地惊雷。把汪然和她舅舅都"m.kanbaapp点com"震住了。
汪然舅舅霎时脸色铁青的说:“没有。没事的话你们快走吧,小孩子别问这些不该问的事。”说罢把她们丢在客厅回卧室了。
皮皮懊丧的只想哭,汪然拍拍她的肩拉她走。
“白折腾了,白折腾了——”皮皮到车里大声假哭起来,汪然虽然怨她太着急了,害的把她们的计划给打乱了,但是看她这样也不便在说她了,就叹气不语。
皮皮自己哭了一阵子没趣,把眼睛转了几转说:“要不咱们改变策略吧,咱把他引出来,然后找几个人揍他个半死,然后威胁他说出他在东明那一次被抓的经历和原因来,我预感到鬼姐那个五岁的孩子肯定跟他有关系。\"
她是纯赌气说的这番话,以为汪然肯定会给她一个“呸”或者给她一个“滚”,谁知汪然却凝神不语的点了点头,手指在脸上点了点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皮皮大惊:“你真的打算这么做?打舅啊。”
汪然用鼻子“哼”她一下说:“你当我想你那么白痴啊,我是另有一个威胁他的版本滴。”
“啊,什么情况,快快道来。”
“你不是看见了吗,他们家的房子那么大,家里却只有他老两口,我那个早婚的表弟小两口却不见。”
“嗯嗯,怎么了,他们去哪了?”皮皮急急询问。
“他小两口在他老丈人家住。”
“啊?为什么?他老丈人家是土豪?”
汪然不屑的一笑说:“他老丈人家在一个小县城里,家住的还是老式的民房,他们小两口挤在他们老丈人那个小院里一间小配房里,听说那小配房冬凉夏暖,年轻的冬天他们在那个小屋里生炉子,煤气差点要了小两口的命。俩人都是大学本科学历在那里一个小公司上班一个月也就拿一千多块钱。苦逼不堪啊。”
皮皮惊叫:“他们有病?”
汪然叹口气说;“没病,有气。我舅母不愿意他娶那个小县城里的同学,他非娶他的小县城里的同学,于是他们谁也不肯让步。我舅母说你要是娶她就别进我的门,他说我宁愿流落街头也要娶她,他们没有流落街头,就住那个女孩家了,距今一年多了。”
“啊,真是一场旷世绝恋啊,太感人了,可是这结局也太惨了吧,他们俩人这么好的条件不能老在那个小地方这么熬着呀,完全可以来济南上班租房子住啊。”皮皮感叹。
“跟你说了嘛,有气呀,我那小表弟就是故意这么苦自己气他们,他说他跟他的父母不共同城,他小两口就要一辈子待在那个地方受罪,让他们老两口自己享福吧。其实谁都知道这是我表弟以退为进,用这种消极的方法来杀他爸妈的威风以最终获得他们的成全。可是巧的是我舅母和舅舅也看出他这种意图了,就学哪吒的爹托塔天王——李靖,狠心跟他断绝关系。其实他们老两口的意图大伙也都看出来了,他是以这种激将法把表弟打败,令他知难而退从那个尴尬的境地重回到自己温暖的家。可是同样表弟也看出了他爸妈的意图,他就学哪吒跟爹娘结定这个仇了,真从此断了跟这个家的来往,听说我那个表弟媳还怀孕了,呵呵,这事闹的。”
皮皮皱眉道:“那你舅舅和舅妈真的狠心不要这个儿子了?”
汪然一撇嘴说:“看起来是这样,其实是装的,我舅舅跟舅母为这事没少吵架,他们俩谁都痛苦不已,但谁都不肯服软,听说我表弟媳怀孕了,前一阵子叫我妈出面给他们送去五千块钱,但是我表弟还来劲了,说他们饿死也不要他们的钱,切,还不食周粟了。这下把我妈也气着了,回到舅舅家就把钱往桌子上一摔说这儿要不要没关系,叫他自生自灭吧,到时候要我弟弟给他养老就是了。我舅舅舅母就傻眼了,虽然这些天提都不提他了,但是我知道他两口心里是快熬不住了,要是给他个台阶下,他们肯定恭恭敬敬的把儿子媳妇接来。”
皮皮听着兴奋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把他儿子劝回来,但是条件是他跟咱们说出那个孩子的实情?”
汪然眼一眯说:“这还用说出来吗。”
“那那那,你有信心把你表弟劝回来吗?”
“没有。”
皮皮又火了:“你没有还乱喷什么粪呢,纯粹是恶心人吗?”
她慢条斯理的说:“我弟弟能啊,我表弟最听我弟弟的。”
皮皮有些恶意的说:“那不还得请你弟弟出山啊,自己在家怎么混的呀,感情把感情都投到帅哥身上了,对家人太寡情了是吧。”
汪然听了这话突然脸颊红红的凑上她跟前说:“哎,说真的,你家大哥对我印象怎么样啊,你问了吗?”
皮皮做出个“噗”的表情说:“这话你该亲自问他,不,也别问了,你就直接说你想泡他,再问他活儿怎么样,然后再问他要现金还是打卡——”“你个不要脸的,你真当我是女嫖客了……”
俩人在车里打闹了一阵子后汪然喘息气定后说;“打吧。”
皮皮故意问:“打什么?”
汪然骂:“别特么的装葱了,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谈,电话里三句两句说不清楚。”
皮皮装模作样的说:“唉,你说你离了我能办成什么事啊孩子,这么点事都得我出面。”
汪然撇嘴一笑说:“你就嘚瑟吧。”
皮皮两天后接到汪然舅舅的电话,他邀请他到一个茶楼见面。皮皮很激动,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好像鬼姐小孩的秘密马上就要揭晓了。
皮皮头一次来茶楼,发现这座茶楼确实跟普通的酒楼不同,设计优雅,而且感觉幽静,就是喝茶的人也是轻声细语,茶楼侍者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真是“茶境”啊。她就也跟着小心翼翼的来到汪然舅舅的包间。
“闺女,虽然你不说你打听那个孩子的原因,但是我也能猜出那个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我不说并不是我冷酷,也不是我老糊涂,而是我不愿提。”他眼睛看着茶碗轻轻的说。
皮皮这时心里很过意不去,就像歌里唱的“要剥开伤口总是很残忍”,她觉出自己就是在剥一个老人的伤口。
“你知道我是怎么在东明县一个小镇上被抓住的吗孩子?”他语气很轻柔和蔼,但是拿茶盖的手却是抖的。
皮皮摇摇头。
他缓缓的伸出了右胳膊,慢慢的卷起了袖子,皮皮惊骇的看到他的右臂上满是一条一条的刀疤,像榆树的皮。怪不得他夏天也穿着长袖,袖口的扣子还扣得严严实实的。
“在那个小镇上我办了令我一生诅咒我自己的事,因此我在监狱里自杀了三次,但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我想起一次就用吃饭的勺柄在胳膊上划一次,结果整条胳膊就成了这个样子。”
皮皮胆寒又吃惊的叫;“吃饭勺?”
他淡淡的答:“因为狱警怕我自杀,写字的笔都不准我碰。”
皮皮心惊肉跳的问;“这,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在马头接了那一批十二个孩子连夜租了一辆黑车运走的时候,到了东明下车吃饭的时候发现死了一个。那个死去的孩子刚出生没几天,我怕他哭闹,就给他服了有安眠药的奶粉把他装袋子里,他窒息死亡了。那个孩子左手腕上长了一个痣。”
皮皮脑子僵了,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木头。当然这是她在过了几秒钟后脑子又活了才感觉到了的。她脑子又活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苦着脸大叫:“不会吧,弄错了吧,是不是你记错了——”
他摇摇头说:“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他瘦的一把骨头,小脸小得像核桃,小手指细得像铁条,那个小胳膊也瘦得像根筷子,偏左手腕上张着一个核桃大小的黑痣……这些年我梦里无数次梦见那个黑痣,梦里它都是长着眼睛的。”他捂住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