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心浑身如同烈火焚烧般的剧痛,脑中一片混沌,等她意识有些清明之时,恍恍惚惚中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
奇怪!就在半分钟之前,她还记得自己的腰包里还揣着价值一亿美金的钻石,正如灵猿一般从摩天大楼里纵身一跃,顺着一根无比坚固的钢丝,朝对面那幢大楼滑去。没想到命运却在这时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一个闪电不偏不倚在一瞬间击中了林巧心。一时间,刺痛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全身。林巧心骤然间松开了双手,如同一个火人一般,绝望的掉了下来……
此刻,林巧心揉揉还有些酸疼的身体,正奇怪自己在被闪电击中之后,身体怎么没有灰飞烟灭,却听到女人哭哭涕涕的声音。她先不动声色,长期的国际神盗生涯让她比别人更多了一份警惕。
敌不动,我不动,先耐心倾听一下再说。
“香儿呀,你死得好惨啊!你死了,叫为娘以后可怎么过呀?”这沙哑的哭声听上去像是个中年女子。
“哎,我说姐姐呀,你也别想不开!这香儿若是还在世,再过半年就要出阁,是她没福气吧。你若是自寻短见,随她去了,当家的少不得埋怨我。到时候岂不是连累当家的也被人戳脊梁骨?”
说话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柳眉、凤眼、长得略有几分媚态,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很尖锐,“依妹妹之见呀,这人去便去了,活着的人可不能跟着遭罪呀!与其把香儿就这样草草埋了,还不如跟着个好主顾配个阴婚,说不定下辈子投胎还可以寻个好人家!”
那年长一点的妇人两只眼睛早就哭得像红桃一般,用衣袖拭拭眼角道:“妹妹这话好生刻薄。香儿在世的时候没少遭罪,死了尸体还不能入土为安。谁不知道那周大财主死时年过六旬,若是配个阴婚,香儿岂不算是给她做小妾?本来再过半年,香儿就可嫁给那丁秀才,这样做就不怕人家找上门?”
那年长妇人这样一说,倒把那声音尖细的媚妇给惹怒了,立刻叉着腰,阴着脸道:“哟哟哟!姐姐这话,是在责怪我和当家的平日里对你们两母女照顾不周了?我倒是问问你,这么些年,你母女俩吃的、用的,哪一点不是靠当家的挣来的?就是你平常吃的那点荤腥,也是从我老爹那里拿的。靠你母女俩做针线活的那点银两,够谁的活计?这青天白日的,说话可得讲点良心!”
那媚态妇人明显一脸泼辣相,这样一番话说起来嗓门提高八度,生怕别人听不见。
这时,又有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穿着一件做工不错的藏黑色锦绣长袍,在旁边添油加醋道:“我说丁家夫人,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家老爷虽然年过六旬归西,可这远近八乡,谁不知道我老爷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且家境殷实,就算配个阴婚,也绝不会辱没你家亲闺女。而且我家夫人说了,这配阴婚是为了给我家充喜,若是结了阴亲,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到时候银子……”
“咳咳咳……”那媚态妇人说到‘银子’二字,故意给那个瘦猴似的男人使了个眼色,接过话茬,“就是呀,周管家说了,周老爷是个善人,还是个大户人家。香儿就算给周老爷配阴婚,也算是高攀了呢。”
话说到这里,林巧心骤然间明白,这是哪个缺德鬼卖女尸给别人配阴婚呢。唉,这个女人真可怜,活着没人疼,死了连尸体都要被拿去卖。
香儿,香儿,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呀!
忽然间,林巧心觉得脑子轰隆隆一阵巨响。另一个女人,或者更确切的讲,应该是个少女的记忆,一瞬间塞进了她的脑子里。
丁云香,生于大顺国万历年间,家住五灵镇木莲村。其父是村里的货郎,其母李氏是家道中落的小姐,常年重病不起。父亲丁贵原本对母女俩还不错,但自从娶了村上章屠夫的女儿章莉萍做小妾,母女俩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章莉萍在生下儿子丁云龙之后,更是嚣张跋扈,在丁贵的默许下,对云香母女很是刻薄。
往事就像放电影一般,在林巧心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
原本丁云香和村上秀才丁思力定了娃娃亲,可是这丁思力嫌贫爱富,看上了五灵镇桂举人家的嫡女桂小兰。这桂小兰也不是什么善茬,竟然和丁思力暗通款曲。授意丁思力把丁云香骗到道观,然后乘其不注意,把丁云香推到水塘里。
本来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那一对奸夫淫妇知晓,却没有想到十五岁枉死的丁云香愤愤不甘心,与同样刚刚死去的林巧心灵魂碰撞在一起。醒来时已经换成了现代女盗贼林巧心的灵魂。
林巧心把丁云香的所有人生经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马上明白这是丁云香带着怨念想要重生报仇。
你丁云香既然心愿未了,我林巧心既然得了你的身体,就帮你完成心愿吧。
林巧心心里想着,那边为人刻薄的小妾章莉萍又开口了:“姐姐呀,香儿这一死,棺材、送葬都要钱。你也知道,这些年家里面开销大,我和当家的都是苦苦经营着。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香儿能攀上这门阴亲,周家夫人那里自然是不肯亏待咱们。你以后不也有了个依靠吗?……”
章莉萍一边说着,两只媚眼一翻一翻,像是妓院的老鸨一般,劝说着丁云香的母亲李氏卖了自己亲闺女的尸体。
此时正是日上三竿,丁云香的尸体就放在集市一角的棺材里。周围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看热闹的村民。章莉萍一点也不忌讳众人的眼光,仿佛在卖货物一般谈论着这宗冥婚。
围观者里许多人不屑于章莉萍这样的做法,有的摇头,有的在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凡在村子里呆的久的,都知晓章莉萍是个嘴上不积口德的泼辣货,连他的相公丁货郎都忌惮她几分,其他人更不敢多事。
人群中站着一紫衣男子,看神情却与这里的众村民不同。只见他一身华紫的崭新云绣长袍,头戴纱帻、足登黑靴,腰束锦带,腰间配着一把短剑,显得十分精神。
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五官精美绝伦。如黑矅石一般的眼眸,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周府的管家,那个尖嘴瘦腮的周福却和其他人不同。斜挑着眼眸盯着那滔滔不绝的小妾章莉萍,眼晴里是三分的欣赏,但更多的是暧昧的眼神。
章莉萍不停的劝着李氏,李氏却一言不发,嘴唇竟有几分发紫。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年为了治病,更是把自己带来的陪嫁消耗殆尽,所以自己的相公才会对自己日渐冷淡,章氏才敢在家里越来越嚣张。可是,如今连女儿也死了,她活在世上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以后在家中的日子只怕是会更加艰难。她不想给女儿配阴亲,可是势单力薄的她,又有什么方法改变命运呢?
李氏紧咬咬嘴唇,只得勉强答应。章莉萍一见,心里面立即乐开了花。马上转过头,冲着周管家道:“此事就这样说定了!棺材你先抬走,但是已经说好的事你可千万别忘记!”
章莉萍的话看着像是叮嘱周管家,可一边说还不忘朝周管家抛个媚眼。
那年过四旬的周管家看见,心头大喜,马上回答道:“放心,放心!我周家是个大户人家,既然结了阴亲,自然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周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朝章莉萍施个礼。手放下时,还乘机偷偷捏了捏章莉萍浑圆的屁股。马上又一挥手,叫两个下人把装着女尸的棺材抬走。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惊呆了众人。不光是周管家和丁家人呆住了,连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个个目瞪口呆、神色惊恐。
因为那声音不是从别处传来,正是从放着丁云香尸体的棺材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