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棺材里幽幽的传来一个女声,“想要把我卖了,也得等我点头才行吧!”
话音刚落,就从棺材里钻出一人。娇小玲珑的身段,苍白的脸上虽然面无血色,皮肤却是细腻光滑,吹弹可破。最令人难忘的是那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眸深遂莫测。其间带着几分狠意,直勾勾的望向众人。
村民们本是来看热闹的,一见丁货郎的女儿明明死了,居然又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纷纷吓得瞠目结舌。
大喊道:“诈尸了!诈尸了!”各自作鸟雀状散去。一阵烟的功夫,纷纷没了人影。
那起初抬棺材的两个轿夫,一看到丁云香又活过来,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抱头鼠窜。
开头还能说会道、口若悬河的章莉萍,顿时也变成了哑巴。眼睛流露出惊恐的眼神,嘴巴张得老大,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丁云香,仿佛那是个从地狱里面跳出来的活鬼一般。
最喜悦的莫过于丁云香的母亲李氏,本以为女儿夭折,没想到竟然又活过来。本来就眼睛通红的李氏此时又心头一喜,眼中又流出泪水。
“香儿,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活过来了?”
丁云香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没有人知道原本的丁云香早就香销玉殒,此时在她体内住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灵魂。
丁云香没有理会他人,眼睛却望向想要买走自己尸体的周管家,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周管家没想到丁云香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死而复生,他本来也想逃走,却没想到那丁云香从棺材里面爬出来之后,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一时吓得腿软,竟然迈不开步子。
只见丁云香慢慢向周管家走来,语带讥诮道:“周管家,别着急!你不是想买走我的尸体吗?此事好商量!”
周管家本来就被惊吓得不行,听丁云香这样一说,更是一个激灵,险些没有跌倒在地。
幸好他是个富人管家,多多少少见过一点世面。此时的他,虽然心里面吓得呯呯直跳,面上却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丁姑娘,老夫不知道你没有死!全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没事,没事,此事就此作罢,就此作罢,呵呵……”
“别介呀!”丁云香此时站在他的跟前,脸上竟是充满玩味的笑意,“周家是木灵村数一数二的富家,能攀上这样的亲事是我丁云香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你若真有诚意,这买卖也不是谈不得!”
周管家一听,收敛了脸上刚刚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愣住了,不知道丁云香说此话是何意。早就听说过这丁云香长得温婉可人,性情也随她娘,善良纯朴,隐忍退让。可刚刚听她一番话,倒像是变了一个人,哪有大姑娘说自己的婚事不但不脸红害臊,还像卖猪肉一样讨价还价?
周管家瞪大了眼睛看着丁云香,却没有料到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要把眼珠子直接给掉下来。
“我的要求也不高,给我一幢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要坐北朝南的。丫环、小厮十几个,够我和我娘差遣就行;黄金三百两,不,五百两。不要银票,只收实物,我看着那金灿灿的金子就开心;哦,还有一点,我现在还正值豆蔻,还不能下去陪你家老爷。等我百年之后,再结这门阴亲也不是不可。实在不行,要是你家现在有什么没成亲的少爷,本姑娘也可以考虑考虑,不过,要先看过长相之后再说……”
这样一番话,若是在科技发达,思想先进的现代一说,顶多说这个姑娘现实又拜金。可是,这是距离现代遥远的另一个时代,就算是在民风开化、男女略显平等的大顺国,说这话也算是前无古人。
怎么可以大姑娘家没有经过父母点头同意,没有经过媒人的三书六礼,自己就谈婆家,还商量礼金什么的。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周管家听完,脑门上冷汗都出来了。他心中说,这丁家姑娘莫不是没有淹死,脑子留下了什么毛病吧。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黄金五百两,还要看相公的长相。这即便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也不敢这样说、这样做呀。她一个货郎的女儿,居然这样大言不惭,不是脑子有毛病是什么?
周管家听完,也不多言。只是依旧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嘿嘿……姑娘的话我记住了。不过此事我做不了主,等我回了我家夫人之后再说。周某就此告辞,告辞……”
周福说罢,脚下抹油,一溜烟就跑得没影。
丁云香望着周管家的背影轻轻一笑,心里面说,本姑娘就这样随口一说,你就吓得这样。若是以后再做出一点什么事,岂不是要把你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等着吧,以前那些对丁云香不好的家伙,本姑娘会一一收拾。
她回过头,牵起满是泪痕的李氏的手,嘴里说道:“娘,我没事了!咱们回家去吧!”
丁云香刚想同李氏往回走,忽然想起那呆若木鸡的章莉萍,又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躺过的棺材。回头笑道:“章姨娘,劳你费心了!云香本想为家里出一份力,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可惜丁香肉贱,卖不出去,坏了姨娘的一番好意。”
她指了一指旁边的那幅棺材,笑着说道:“我知道这幅棺材是章姨娘向你爹借银子买的,如今看来,却是派不上用场!不如叫你爹拿回去,等他老人家百年之后再用,或是给你自己留着也行。”
云香说完,便同自己的母亲李氏一道离去。
这时周围的村民早就跑光了,通通都被诈尸的一幕给吓得不轻。却见还有一个英俊的紫衣青年正站在丁云香要经过的路上,目不转晴的盯着这边看。他眼眸含笑,嘴角上扬,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
丁云香刚刚从阎王殿那里闯过一遭,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碰到这么令人恶心的一幕。虽然嘴巴不饶人,心里面却是烦躁得很。见一个男子乐呵呵的盯着自己看,更是没好气的瞪着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么漂亮的大姑娘?有本事给本姑娘五百两黄金当聘礼,姐让你回家看个够!”
原以为这样没羞没臊的一句话,会把那个盯着自己的傻小子吓走。却不料那人非但不走,反而十分意外的问自己:“你居然敢瞪我?”
丁云香刚刚穿越到这里,对于这样一个以男子为尊的世界还不太了解。在大顺国这个国家,虽然还没有封建到女人要戴着头纱出门的地步,但是女子未出阁是不能盯着男人看的。只有结了婚,生了孩子才算可以稍稍平等。可是女人没结婚就直视男人的双眼,那是不守贞洁的一种表现,更别提怒目而视了。所以,虽然紫衣男子帅得人神共愤,整条大街上的大姑娘却不敢多看一眼,要不然这紫衣公子的长相,早就被人围观不止。
刚刚穿越来的丁云香自然不知道这些,她白了对方一眼,冷冷说道:“哼,瞪你怎么了?你再不走,姐还要打你呢!不要以为自己长得白一点,就有当小白脸的资本。快走开,别挡着我和我娘的道!”
紫衣青年一怔,眼睛瞪得更圆了。片刻之后,又忽然噗嗤一笑,微微欠欠身,给云香母女俩让了一条道。丁云香头也没回的扶着母亲就离开。
那紫衣公子站在原地望着丁云香的背影有些愣神。
自己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有谁敢说他挡住谁的道。一直都被人夸英俊,还没有谁敢说不稀罕看自己。那个女人竟然敢瞪着自己,倒和他以前认识的女孩们不一样。看她不同寻常的样子,难道真的是因为重新活过来的关系?
紫衣青年转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俊脸。自己的脸是白了一些,但还不至于招人嫌。对了,小白脸又是什么东西……
一场闹剧过后,原本热闹的集市上,现在除了思维有些混乱的紫衣公子,就只剩下一张媚脸气得发白的章莉萍依旧站在棺材旁。原本能气死人、骂死狗的一张泼妇嘴,居然会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时代,家里放棺材是一种忌讳,像是在咒骂人家死。而丁云香叫她把棺材留着,不是咒骂她和她那当屠夫的老爹死吗?还有刚才丁云香那样不阴不阳的一番话,不是明着挖苦她想把云香卖个好价钱吗?
这丁云香原本和她老娘一样,一棍子也放不出个屁来。就算受了气,也只是会默默忍受,背地里抹眼泪,正是因为这样,章莉萍才敢变本加利欺侮她们母女俩。
章莉萍一直看李氏不顺眼,自己明明长得比她年青,比她漂亮,却只是做个小妾,还得背离自己的心意,称呼对方一声姐姐。原本以为,这丁云香一死,自己再火上烧油,一定会让这李氏想不开,一并投河自尽。这才会不等头七过完,便心急火燎的给丁云香配阴亲。
可是没有想到,这丁云香居然大难不死,坏了她的好事。而且一反常态,突然变得能说会道。刚刚丁云香对周管家和自己说的那样一番话,险些让章莉萍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莫不是那人长得和丁云香一模一样,她真要以为是换了一个人从棺材里面爬出来。
或许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才会让章莉萍一时语塞。等她反应过来,母女俩已经走远。她只得围着棺材破口大骂,却没有人理,一时胸中气闷,又猛的踹了那棺材一脚。这下倒好,没泄掉心中的火,却踹伤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