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之余,江万山不禁心中疑问,先别说这样一座由木料制成的城池是如何建造的,就说这保存下来的方式就令人不可思议。试问一座由干燥木料堆满的城市如何能够经历战火而保存下来?江万山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端详半响依然不得要领,只好暂时放弃这个问题先行进城。
进入内城,江万山发现街道两旁的楼房也几乎全部是木质结构,放眼望去,都看不到什么砖石的样子。只在行走的地面上看到了一条由长条型岩石铺就的道路。说来奇怪,本来应该平整的路面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铭刻着一道道粗壮的纹路,这些纹路宽约数尺,深有一寸有余,令人走在上面有种怪怪的感觉。看着整条大街都布满了这种弯曲的纹路,江万山虽然感觉这些纹路有种非常熟悉,但是依然没有琢磨出这里面的原因。
回想当日和父亲江万达发现四枚戒指的珍贵之后,便打定主意来这木延城来变卖之后碰碰运气,可惜在万尘山下遇到周无忧那伙匪徒,父亲江万达却糊里糊涂送了性命。这时的江万山无论是在悟性还是在记忆方面都和当日的他不可同日而语,现在回忆起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
江万山不禁连连唏嘘:“原来,父亲软弱区委的外表下是一颗毕生向道的决心,世俗之气掩盖的也是他不甘平庸的壮志凌云!只可惜,低劣的根骨和资源贫乏的修真世界,让他永远止步在了刚刚望到大道门楣的那一刻。”
江万山想到这里,不由佝偻着身躯咳嗽了数声,偏巧被一间小型药铺的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听到了,郎中打量了一下门口经过的江万山,捻捻下颌的山羊黄须,在口中轻声说道:“步履扎实无老相,咳声沙茫千年茫,只待剑出换装时,弹指惊出幽州皇!”
江万山听到这句诗,内心猛地一惊,侧目望去,发现郎中一首不怎么规整的四句诗唱完,郎中收回目光,一脸平静地开始擦拭身前的长台。
尽管郎中说话声音极小,可是江万山怎么会听不到。身躯一震之后,转头看了看刚才经过的小药铺,发现这名郎中四十来岁年纪,两只手掌晶莹如玉,竟然是一名体环期高阶修士,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甘心隐藏在这世俗城市中,而不去什么仙山福地寻求更大的发展。犹豫一下,江万山索性一转身,走进那间小药铺,坐在空无一人的前堂之中,朝对方还算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说道:
“看来尊驾擅长诗词,就是不知道这和平日里抓药救人有什么联系?”
江万山说完,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对方,其实内心里早已剧烈翻涌,这四句诗的前三句还好,最多就是看出江万山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偏偏在这第四句,提到了幽州王,罗幽和欧阳修士的关系已经被江万山知晓,这名郎中莫不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想到这里江万山惊出一身冷汗。
郎中模样的修士对着坐于前堂的江万山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这位仁兄前额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
郎中的话还没说完,江万山便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摆了摆手说道:
“你这开药方抓药的郎中,刚才学人家穷酸文士摆弄诗词,这时又要冒充算命的摆摊忽悠人了!哼哼!直接告诉秦某,你这番行为到底是为什么吧!”
郎中听到江万山自称姓秦,眼中突然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宝物一般,可是看江万山神情冷峻,不由苦笑两声,直接回答道:
“原来是秦老,在下非常惭愧惊扰前辈。实在是最近有着难言的苦衷。”
说完是一副欲言又止,装出一副明明不愿意讲又勾引着江万山向下问的表情。
江万山冷眼看了看对方纠结的神情,懒懒地一挥手臂站了起来,说道:
“既然尊驾有苦衷难以言明,那就别讲了,本人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必耽搁在你这冷清的地方了!”
说完,一副连对方的名姓都不愿意询问的样子,站了起来。
郎中一看江万山要走,当下愣愕一下,一下没了招数脑门不由冒汗,最后还是一咬牙从身下拿出了五枚下品灵石,无奈地说道:
“秦老留步,在下家族适逢大难,还望秦老身为修仙之人,念在同为修仙一脉,施展援手。这些灵石全当此行的定金了!”
江万山拿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几枚灵石,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神色。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对方并没有知晓什么重要的隐秘,不然铁定不会拿出灵石当做报酬,而是会在揭露江万山的身份上面做手脚。当下江万山含笑不语,一副有些兴趣听对方讲下去的神色。
郎中看江万山虽然没有像以前的修士那么忙不迭地接过灵石,但是神情间已经有所缓和,当下大喜地绕出柜台,朝江万山微施一礼说道:
“在下名叫谭柏吉,是这木延城谭家的外室弟子,说起这谭家在木延城也算有些名声,和其他两家修仙家族共同称作木延城三大仙嗣。”
谭柏吉说到这里,故意停留了一下,脸上微微浮现出几丝得意的神情。
江万山果然没忍住,惊奇地问道:
“仙嗣?!好霸道的家族称谓!”
谭柏吉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丝毫夸张,可是随即摇头叹息数声,摇头苦笑着说:“数千年前,先祖大人确实依靠一身逆天根骨曾经修到虚环期以外的五行期,就算是距离九窍期的真君境界也只是差了一步之遥。可惜因为太过仁厚,招惹群敌窥伺,没能到达渡劫期羽化升天,反而提前在一场大战中陨落了!”
江万山听完,双眼不由瞪成两个铜铃,吧砸一下嘴巴,半晌才喃喃地说:
“你们这“仙嗣”的自封也有些强悍的味道了,久仰久仰!”说话间,看神情江万山已经把这些居住在木延城的“厚脸皮”鄙视了无数次。
“谭道友,为何数千年前只有一位老祖,反而到了数千年后会有三个不同姓氏的修仙家族呢?这是怎么一回事。”江万山问出了第一个最明显的问题。
谭柏吉一听,柔声一笑说道:
“这也正是先祖宅心仁厚的地方,先祖在真正得到进入五行期上人之列后,寻访散落到幽州各处的后人,除了一系沿用自己的姓氏之外,另外两系竟会让他们改卫、萧两姓,以延续两位旧日逝去的至交好友的香火。”
江万山一听微微愣愕一下,心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重情义的一幕,真是在这冰冷的修真世界能够让人感到一丝温情。
突然,江万山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问道:
“卫,萧两姓?”说话时还明显有一丝柔情闪过,他想起了萧紫梦在木延城的亲戚,难道就是这个“木延城三仙嗣”中的萧家?
谭柏吉点了点头,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江万山神色的异常,继续解释说:“这次谭某在这里蹲守,只是受了家主的吩咐,找到修士之后,只要对方答应接下来会帮谭家做一件不违背修真界道义和大道规则的事情,那就可以接受这五枚灵石的定金,等完成这件事后,还会有比这多出百倍的报酬奉上。”江万山一听,眉头微微一皱。沉默一会儿,抬头对身前的谭柏吉问道:
“请问谭道友在这里一共拉拢到了多少名修士,还有这些修士的修为方便告知吗?”
“秦老若是答应的话,我这一方面已经有一十三名修士同意了。”谭柏吉笑笑说:“只是这些修士的修为,就不方便由在下告知秦老了。”说完歉意地笑了笑。
江万山一听,心里已经把这件事猜出了三两分,当下也不点破,颔首笑笑,装出一副好奇横秋的模样说:“既然这样,想必家主也是品德高洁之人,秦某还真想拜望一二。”
江万山说完,谭柏吉脸上一喜赶紧把手中的五枚灵石像烫手山芋一般交付到江万山手中,随后抬手朝着厅堂后方的黄铜小钟弹出一指,一道指风飘过,小钟鸣响,立即从旁边的木门中走进两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两名女子朝着江万山躬身施礼,神态间无比恭敬。
随后,两名年轻女子在谭柏吉的吩咐下,领着江万山从药铺后门走出,朝着后院行去。江万山刚刚踏出屋门,就听后面传来那四句熟悉的诗句:
“步履扎实无老相,咳声沙茫千年茫,只待剑出换装时,弹指惊出幽州皇!”
随后,江万山无奈地一声苦笑,心里骂道:“老骗子,原来真是逢人就冒这么四句诗,说不定哪天神佛显灵,真的就让他把那幽州皇给勾搭出来了!”江万山想及战天盟那帮人的行事,嘴角不由勾起一道浅笑的弧度。随即朝身前领先半步的两名年轻女子问道:
“谭柏吉当这个假郎中多久了?恐怕谭家这次布置在外面的招揽修士的人员也不在少数吧!”
两名女子眼神过闪过一丝惊讶,不过慌忙转换正常神色,身材微高的女子轻声说:
“仙师所能看破的事情,奴婢不敢妄加猜测,这次奴婢二人只管将仙师领往家主所在之处,其他的事情还望仙师问明家主。”
江万山一听,也就不再说话,开始打量周围的景色,只见这座院落不禁环境清幽,而且涵盖极广,假山楼宇竹篁梅菊间布满一栋栋精舍,只是偶尔从斑驳的红漆和石块缝隙中厚厚的苔藓可以看出,此处年代的久远。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江万山想起了“三道汇川”中的衍道门。想到那个门派衰落装疯卖傻的乌龙老道,江万山浮出一丝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