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包厢里坐定,黄汉则因为出国在即,决定豁出去背水一战,拉着赵哲鸣问东问西,毫不掩饰他的意图。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姐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这问题赵哲鸣已经被问过几百遍了,显得有些无奈。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要比较斯文秀气的那种??”
坐在他旁边的仪箴冷冷地接下去:“你就直说吧,你老姐最喜欢男同性恋。”
众人脸上立刻同时浮现黑线,哲鸣无奈地瞪她:“你也不要讲得这么白好不好?”
仪箴不理他:“学长,你如果想要赵大美女注意你那也很简单,只要跟她说你爱上她弟弟,想请她帮忙牵线,保证她会天天用关爱的眼神看你。”
“大姐,拜托你不要再害我了!”哲鸣的头快爆了。
黄汉则对这建议嗤之以鼻:“别傻了,这样哪追得到她?”
这种女人你还敢追她呀?仪箴心想。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追问:“原来你姐有这种嗜好啊?太奇怪了吧?”
“听说现在很多女生都是这样。”
“明明是女生,干嘛去迷男同性恋呢?”
哲鸣虽然深受其害,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替老姐辩护一番。
“没有啦,她只是好玩而已。反正她只要论文写不顺就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刺激灵感,久了就习惯了。”
仪箴哼了一声:“是吗?我还以为她急着想把你嫁出去哩。”
“去你的!”
研究所一年级的刘耕明学长问:“那你姐是不是有很多那种朋友啊?”
“据我所知,没有。只是纯幻想。”
刘耕明摇摇头:“我敢打赌,要是她真的看到两个男生在街上搂搂抱抱,绝对会排斥得更厉害。”
哲鸣耸肩:“我也问过她,要是看到真正的男同志她会怎么办。结果她说不一定,要是那两个男生长得不够帅,她会立刻把他们忘掉假装没看到;要是长得很帅,就躲在旁边偷拍几张照片做纪念。”
仪箴感到一阵反胃,“我实话告诉你,你姐姐真不是普通变态!她根本只管自己好玩,完全不尊重别人的想法跟隐私,这种人最低级了!只是长得漂亮,骨子里根本就是草包,白痴才会喜欢她!”
众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当面批评人家姐姐。黄汉则脸色非常难看,哲鸣则是一脸苦笑:“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嘛,她只是说说而已,又不表示真的会做这种事。”
“光是用讲的就够恶心了!”
哲鸣转头问其他人:“法律系的女生,正义感都这么强吗?”
文君扮了个鬼脸:“难说哦。”
在众人无奈的笑容中,仪箴再度沈默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是和她完全无关的事,为什么要气成这样?她只知道,三年来一股怒火一直在她心中狂烧着,怎么也熄不了。
哲鸣说:“其实我大姐她们也常念她,可是她就是讲不听,每次都说:只是娱乐有什么关系?”
“等一下,你有几个姐姐?”
“四个。赵彩婷是我四姐,我是老么兼独子。”
“厚!那你在家里一定很得宠哦?众星拱月耶。”
哲鸣摇摇手指:“nonono,正好相反。我爸妈生完四姐本来不想再生了,结果没想到又有了我,他们根本就不高兴,只觉得累而已。从小我妈就一直叨念我,说她到了四十二岁还得辛辛苦苦半夜起床喂奶换尿布,我要是敢不孝顺她就给她试试看。然后我大姐每次都说,我的护身符是“故障的子宫环”,我的主题曲是“不是我不小心”??”
全场哄堂大笑,洪敏娟拍拍仪箴肩膀:“你这么严肃,怎么会交到这种搞笑的男朋友?”
仪箴白她一眼,连“他不是我男朋友”都懒得说了。
聚会结束,众人各自作鸟兽散。照理她应该跟两个住宿舍的学姐一起搭捷运回法学院,没想到一回头,却看到那两个人迳自有说有笑地走远了。至于拼死拼活拉她来家聚的两个学友,也早就自己搭车去了。没有人理会她。
其实这样也好,就算真的跟其他人同路,一定会是被晾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像这样被理所当然地当成隐形人??
自闭了这么久,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他人,可是遇到这种状况,喉头还是不自觉地涌上一阵酸苦。
闷闷地拎起背包正要上路,耳边传来赵哲鸣的声音:“我载你吧?”
仪箴心理很清楚,要是让他载一定又会被误会。然而她还是跟着他去停车的地方,戴上了他的安全帽。原因很简单,只有他真正看到她。
到了宿舍门口,仪箴跳下机车,本打算道声谢就快步走开,没想到哲鸣硬是不接过安全帽,显然还不想关话匣子。
“原来法学院是长这样子,我都没来过耶。”他好奇地东张西望:“这边晚上不会有点冷清吗?”
的确,面积狭小,设备又稍嫌老旧的法学院,跟气派的总区根本不能比。没有宽广的椰林道,也看不到繁花争艳的盛况;四周都是学校和住家,一入了夜路上几乎看不到人。不过仪箴对这些缺点倒是毫不介意,她喜欢这一带的安静。
“习惯就好。”
“以前不是有说要搬回总区吗?”
“是有在讲啊,但是老师多半都反对。他们认为社会学科的学生,尤其是法律系,应该要保有独立的空间,才能培养独立思考的精神,所以就一直拖,大概要等到我毕业以后才会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