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夜无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再顶着死白的脸和熊猫眼去考试。
也许是考试转移了注意力,考完后她终于平静了些,振作精神去重庆南路书店街买书。
她藉着浏览一个又一个的书架,想忘记自己的愁闷。忽然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缓缓地流进了心底。
那是在她刚考上大学那年的暑假,蕙茗拉她出来庆祝,她们去吃FRIDAYS,然后一家一家地逛书店,还在69元书店买了几本便宜的小说。考上大学加上好友相伴,那天她过得相当愉快。
几个月前,光是听到蕙茗的名字就会让她痛苦不堪,现在她居然可以平静地回忆这段往事。心中有些淡淡的惆怅,却已经没那么难受了,甚至还让她的苦恼稍微减轻了些。
那真的是很美好的回忆。
撇开结果不谈,跟蕙茗在一起的日子其实是相当快乐的。也许蕙茗是虚情假意,但是她感受到的快乐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不管蕙茗心里怎么想都不会改变。
现在她终于可以很肯定地说,她已经完全不恨蕙茗了。当初她认定蕙茗是个自私卑鄙的小人,现在发现自己其实跟她半斤八两,因此她觉得没有必要也没有权利再责备蕙茗。
话又说回来,正因如此她更应该振作,免得变成跟蕙茗一样烂。
真有趣,即便已经彻底决裂,蕙茗还是可以开导她,虽然是反面的开导。
这样看来,蕙茗的确是她真正的朋友。因为她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都是真的。
人生总是千疮百孔,一不小心就会留下伤痕。但是一旦事过境迁,可以笑着回忆这些事的时候,伤痕就会变成证明自己活过的证据。
想通了这点,心情忽然轻松不少,她终于可以理性地面对眼前的困扰。
首先,虽然她无法证明哲鸣的清白,但是同样没有证据证明碧珍室友的指控。况且又是那么不可靠的消息来源,绝对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只是,要完全释怀还是有点难。
想到这里,心中的惭愧更加强烈。她连一点小疑虑都克服不了,其光跟哲鸣却忍下了她的连篇谎话,这是多大的折磨啊!她居然还有脸怀疑别人?欠揍啊!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
脑中浮现一句以前听过的话:“只要你亲口对我说不是你做的,我就一定要相信。”
这是其光的选择,无视证据,不管逻辑,永远相信自己最亲近的人。
虽然不容易,她还是决定效法他,跟哲鸣好好谈谈,并且相信他的一切答覆。
问题来了,一个月还没满,她不能打电话给哲鸣。但是这事要是不解决,期满后她要如何做出正确决定?
她又陷入了两难:打?不打?这个问题天天塞在她脑子里,搞得她头昏脑胀。
这种状况,在某个下午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是哲鸣的电话。看到萤幕上他的名字,她开始犹豫该不该接,毕竟期限还没到。
但是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又想到哲鸣从来不会随便毁约,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她终于按了接听键。
收讯很差,只听到一堆杂讯和哲鸣断断续续的声音。
“仪箴??〈杂讯〉”声音很微弱,让她不太舒服。
“哲鸣?什么事?你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
“??〈杂讯〉○○医院急诊室??〈杂讯〉??”
“你去医院干嘛?发生什么事了?”仪箴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大声一点!”
哲鸣卯足全力在话筒的另一边大叫:“??〈杂讯〉摔车了!”
“什么?”仪箴大惊失色:“你摔车?”
“不??〈杂讯〉啊!”电话断了。
仪箴觉得全身发冷:他出车祸了?不会吧?
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要是我明天出车祸撞得半身不遂,你就会选我了对不对?”
也许他想让自己比其光可怜,所以伤害自己?
也许他知道她正在怀疑他,所以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顾不得明天还有一科考试,她飞也似地冲向医院。一路上脑中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拜托不要做这种蠢事!
“护士小姐请问一下,有没有一个车祸伤患叫赵哲鸣的?”来到急诊室,她已经一丝理智都不剩了。
柜枱后的护士查了一下:“没有啊,没这个人。”
仪箴急得跳脚:“怎么会没有?他叫我来这里的!麻烦你再查一下,哲学的哲,鸟鸣的鸣。”
“查过了,就是没有,说不定不是这家医院,你要不要再问清楚?”
仪箴没了主意,决定先找到赵彩婷或高昌华再说。正要冲出急诊室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仪箴?”
一回头,只见“车祸伤患”正盯着她,身上几乎是毫发无伤,只是脸上有点瘀青。“你要去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