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冬梅怒气冲冲地回来,举起桌子上的酒杯,就一口喝下,气咻咻地说:“真是没完没了,再敢来,我就和他们没完!”
慕容雨平静地说:“哎呀,丫头,你爹不在了,你弟弟也不知所踪,我们家现在谁也惹不起啊,还是算了吧,他们银子就给他们,破财免灾好了!”
“娘,您倒是说的轻巧,那些狗娘养的就是无底的洞啊,哪里会有满足的时候!您倒说说看,这几个月,我们家已经给多少银子出去了?东陵的军队,汉奸的军队,溃散的北扶士兵我们都给银子了,这样折腾下去,我们都要饿死了了!现在孔雀寨的那帮王八蛋也要来找我们要银子,什么人啊!飞弟,你倒说说,我们该不该给银子他们?”裘冬梅一边恨恨不平,一边简要说了近况。
原来最几个月,绿水镇接连路过了十几支人马,有的是护国军队的人马,有的是东陵国的人马,还有到处流窜的土匪强盗,都在镇上搜刮民脂民膏,大肆抢劫,搞得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镇上只要是做了点小生意的人家,都远远地逃到别的镇子了。十日前,还有一伙溃败的护国军队的大约四百多人的队伍,占据了孔雀寨一带,也到镇上所要粮食补给,就是还砸了镇上十几家铺子呢。
裘家大院在当地一向有些名望,院里又有上百名护院,所以孔雀寨那伙人对裘家也没什么大动作,只是经常派人来所要粮食银子,也没动武。
刚才在墙外传话的,就是镇长家的管家。这镇长也的确为难,哪一伙人来了,他都招惹不起,又要遭老百姓唾弃,又要挨那些军队的打。
慕容飞一边听着,一边暗想着:这是一伙什么样子样的军队?简直和土匪一样,要是长期驻扎下来,一定会弄得民不聊生!
裘冬梅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这个表弟害怕,安慰说:“飞弟,你也别怕,吃完饭后,多带点银子赶路,早日离开这里,以后太平了,再来看望姐姐。”
“大姐,你这是什么话?慕容大哥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你们家里的事,我兄弟二人难道会袖手旁观?”周元撤酒后脸就红起来了,此时大声嚷起来。
慕容飞笑道:“冬梅姐,你看我这兄弟,就是急性子,不过确实是值得生死相交的英雄!放心,我们一起计划计划,一定会有办法除去这股祸害!”
裘冬梅长叹道:“算了,飞弟,姐姐领你这份情就是。说实在的刚才我说什么拼命也只是气话,他们好歹也有好几百人,我们怎么对付得了!什么都别说了,吃完饭就快离开吧,要是孔雀寨那伙人提前下来了,你们就无法脱身啦,何苦受这连累!”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孔雀寨那一伙北扶国的溃散兵也有好几百人呢,个个对钱财如饥似渴,要应付没完没了的粮食补给,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服从,要什么给什么指导最后被抽干了时,再远走他乡逃离魔掌。第二条路,就是赶走他们,再不怎么样也能给他们一个惨重的教训,让他们不敢那么肆意地问百姓要财要物、搜刮老百姓。裘冬梅虽然说着气话,可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要她乖乖地对他们言听计从,早晚让家业被他们掏空,是绝对不可能的,要是那样就豁出去跟他们大干一场还干脆些。但是不服从他们,就只有与那伙人为敌了。孔雀寨里都是几百名训练有素的北扶国士兵,距离绿水镇不到二十里路,惹恼了他们,他们就会随时将整个镇子夷为平地。对于这样强大的敌人,不管是强攻还是智取获胜的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家中目前只有一百来名护院的家丁,即使全部出动也是没有胜算的。
“哼哼!那也不一定!”慕容飞刚才听家闻她家里护院的家丁竟然有一百之多,眉头一皱,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飞儿,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慕容雨年轻时也是一个机智聪慧的能干女人,对她慕容家的人也很了解。慕容世家在北边几百年来一直都很有名望,代代都有英雄好汉产生,现在她看着这个侄子,就凭对慕容家的信任也就对他生出希望来。
慕容飞哈哈笑道:“办法倒是有的,抛下这么大的家业就是便宜了那帮士兵了,谁都不会愿意的。大姑只管放心,看你侄子我怎么把这帮混蛋东西赶出孔雀寨,叫他们以后不敢再来这里滋事。只是……”
“只是什么?”裘冬梅关切地问。
“只是要借你家的护院一用,也不知道你家护院有不有胆识!”
慕容雨说:“这个你就尽管放心吧,这些护院都是老爷生前成立的,他们全家上下都是我们裘家养着,他们也都懂得知恩图报,也还有些本事,侄子真有什么好办法,他们就任你调遣!”
慕容飞连声说:“这样就好!”就低声说出一番主意。
周元撤听完,拍手说:“四哥,你真是会想办法啊,这么损的办法也想得出来啊!”
裘冬梅娘俩听他把计划分析得明明白白,都化悲为喜,赶紧依计而行,一时间裘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那天夜里,寒风凛冽,一支七八十人的队伍悄悄从绿水镇出发了。这伙人都穿着简易的盔甲,还举着东陵国军队的旗帜,忽明忽暗的夜色下,活脱脱就像一支东陵国的军队。
这群人行了十几里的路,慢慢靠拢孔雀寨的村口。等一名身手敏捷的汉子进了村里后不久,他们突然开始对着村口的岗亭里射箭,打得村里的守卫一阵慌乱。静静的村庄突然就有了动静,村里百姓也都十分害怕,到处乱跑找地方躲避。
射了一阵之后,他们拿着旗帜不断晃动,里面还有人站上高处开始喊话,说:北扶国的人都听着,我们东陵士兵已经把你们包围了,快快投降,我们东陵国士兵保证不会伤害你们的,要是反抗,就是死路一条……村子的人都听着,东陵国士兵已经把村子包围了,快快投降,我们就保证不会杀害你们,要是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把这话反复喊了好几遍,不料村里的北扶国士兵不但没有选择投降,反而对着村外的他们胡乱射起箭来。杂乱的箭飞过身边,只听对方有一人大声骂道:“东陵国的又怎么样,奶奶的,有种你就过来来啊,看我们把你们打个屁滚尿流!”
夜色中,交战的双方都是远远的射箭,谁也不敢轻易靠近对方。孔雀寨的北扶国士兵虽然人数较多,但是看几百米以外还有很多火把在晃动,队伍像一条蜿蜒的龙一样,隐隐觉得是他们的后续队伍。黑夜中,还真无法摸清东陵国到底来了多少士兵。所以就不敢主动进攻,只有死死守在村里,远远地向他们放箭。
其实这伙东陵国士兵就是裘家大院的护院乔装而成的,临时用竹片做了七八十件简易的盔甲、头盔,反正夜里也看不清楚。刚才那位喊话的东陵国士兵就是慕容飞。后面的举着长大火把是当地的村民。
吴南山战事进行了好几个月,北扶国士兵几乎逢战必败,东陵国士兵才得以日渐嚣张。后来,多数北扶国士兵遇到东陵国士兵便闻风丧胆,毫无斗志!慕容飞深知北扶国士兵见到东陵士兵就像老鼠见了猫,这些溃败的北扶国士兵更是如此,就计划趁着着夜色演出一场大戏,要假借东陵国士兵的名号,吓走孔雀寨的溃军。
他这个主意完全合情合理,一旦奏效,那群溃军必定远走他乡,再也不敢回绿水镇来招惹东陵国士兵了。只是没想到村里的北扶国士兵不但没有被吓走,反而有了想要反击的趋势,交战了快半个时辰了,根本没有一点要撤退的感觉。
慕容飞越打越疑惑,见对方不撤退也不投降,心里就着急起来。他哪里知道,这伙北扶国士兵虽然是溃散之兵,但他们的家乡都是沦陷在东陵国手里的,是一群亡国亡家的人,和东陵士兵有着血海深仇。北扶国的反击一再失利,全是朝廷腐败无能导致的,而不是战争的过错。所以在战场上,护国军队的队伍虽然被完全打散,成型的队伍越来越少,但依就是到处都有他们跟东陵士兵血战的场景。这些散兵虽然作战勇敢,但队里的纪律极为败坏,都有着有今日没死明日也会死的消极心态,每经过一地,烧杀抢掠的事都要做尽,也不怕和谁结下梁子。
孔雀寨溃军深夜突然受到裘家大院的假扮的东陵国士兵的袭击,每个人都是抱着与东陵国士兵拼命的决心,硬是不撤退也不投降。
又过了片刻,眼见得计谋已经快要失败了,村子里一直看不到任何变故,慕容飞暗暗招呼众护院准备撤退。
设置好几个在这里做掩护的护院射箭的地方后,其他人悄悄开始撤退。
这里的箭的密集程度也渐渐稀疏起来。
又过了片刻,那些在后面的弓箭手也开始撤退。慕容飞朝着村口走去,在离村口一百多米外,静静地半蹲在一处沟坎处,眼睛死死盯住村口。
忽然村里开始有了动静,只听一人大叫道:“通通放下弓箭,不然你们的老大死定了!”
“弟兄们,别管我,射箭,继续射箭,打死这个东陵士兵!”一个脖子被刀架住的操着北方口音的汉子也不妥协。
“谁敢动一动?我一刀削落他的脑袋!”
慕容飞闻言大喜,那正是周元撤的声音,立刻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二人身上时弯着腰悄悄接近了村口。就在村口那几个士兵回头观察时,他一下绕过几棵树,一掌打晕一个独自在那里守卫的的士兵,并且快速剥下他的衣服,随后混入了那一群北扶国士兵中。
这回,看得比较清楚了。在村子的用土筑成的围坝后,围了很多官兵,至少有六七十人。手里有很多点燃起来的火把,照得四周一片明亮。
周元撤背靠着一处土墙,一手掌住一个军官的肩膀,将大刀抵在那军官后脖子上,一边不断吼道:“奶奶的,还是不投降吗?我没耐心了,要抹你脖子了!”
那军官身材魁梧,满脸都是怒气,只要周元撤架在他脖子的刀稍微离开了一点,就会立马喊道:“奶奶的!怎么不放箭了啊?别管我,这样耗下去,外面的东陵国士兵打进来,大家都是个死,放箭!放箭!”
周元撤急了,左手使劲,又将那军的脖子划红了,那人也安静了。周围虽然都是士兵,但没有一人放箭。只是不断呐喊着向周元撤靠近准备伺机救下那军官。
周元撤不断恐吓众人,大刀始终不离开那军官的脖子,但也慢慢沉不住气了,开始狂乱喊叫。两人如此僵持着,又过了片刻,四周士兵越来越多,形势越来越危急了。被逼急了的周元撤随时都会削掉那军官的脑袋,但是,只要他稍不小心,自己也会立刻被那一伙士兵打得稀巴烂!
正在相持中,一个士兵推开人群快步走过来,叫着:“都住手,大家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我来调停。”
周元撤哈哈大笑道:“四哥,你怎么也混进来了?正愁没有帮手呢,这帮人的太顽固,怎么都不投降,来帮我换换手!”
慕容飞再次仔细打量那军官,忽然说:“阁下可是北边的巫三爷?”
那军官变得高兴起来,嘴里说不出话来,频频点头。
慕容飞赶紧让周元撤松开大刀,向前几步,抱着那军官笑着说:“果然是三爷!还记得我吗,我是慕容飞啊?”
那军官长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你是慕容飞?真巧,怎么也来这里了?我们兄弟两俩好多年没见了啊!”
两人抱在一团哈哈大笑。周元撤退到一边,慕容飞往后对那一伙围观的士兵喊到:“弟兄们快散了吧,都是自家兄弟,误会了。”
没想到那军官猛地一下将他推开,立刻翻脸,叫着:“谁跟你是自家兄弟?老子根本不认识你!弟兄们,快把这两个杀千刀的东陵士兵给绑了!”
形势转眼逆转。几十名北扶士兵一拥而上,将慕容飞和周元撤按住,立刻绑住。
那军官说:“把这两个士兵带回军营,我要连夜亲自审问他们。剩下的人站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继续密切监视村外的东陵国士兵,防止他们再次偷袭,一有动静,立刻放箭!”
那伙士兵都欢呼一声,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