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藏匿在北坡山洞,两耳不闻洞外之事,但终究是练武的人,近几天来也偶尔听到周围传来阵阵打斗声音。
天山之顶陷阱遍布,面对攻来的敌人兵马,精明如冷冰艳,定会以守为重,消耗敌人兵力。但一直被困也非上策,现在只能寻找机会冲出包围,从背后反击。
而那群自认人多马壮,且已全面封死落花宫的正派,一旦进攻,就是同时往山上缩小包围圈。哪怕不能马上攻入,也已做好封山持久作战的打算。
这令丽罂感到很奇怪,从来没有正派的人前来搜她们现处的山洞。一是因为此处是天山绝壁最陡峭的一边,山脚下的人定已尝过落花宫所布之阵的厉害,才没有断然搜寻;二是冷冰艳做事虽并不高调,亦不会闪闪缩缩,山外这时定是交战激烈,联盟并无必要搜索。
丽罂打算按照原路折返落花宫,启廷清楚姐姐到此时此刻仍没改变想法,想让她跟自己一起会昆仑已经无望,便依依不舍的静静揪着丽罂的衣袖,想送送她。
泽凕也见这途中并不会有人,就也依了启廷。其实要立刻把他带去昆仑山中,可是……唉~~十多年来专横跋扈的臭小鬼摆出一副无辜小兔一般的神情,双眼骨碌碌在打转,水汪汪的闪动,这可是一生难得一见啊!!
但这时,竟有谁出现了。来人是各大帮派联盟中人。
浓密的树丛间忽然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丽罂一见到那人就愣住了。
那人似是正追赶着某人,看见丽罂等三个人时,却也愣住了,此人正是上官庭。
氛围有点怪异,丽罂看见他的神色复杂。眼前自己以前日夜防范,小心翼翼躲避着的人,究竟为了什么?雄家与上官家的仇怨,其实并非所想象的那个样子。上官家灭了雄家一门,作为复仇者,丽罂完全是可以向他索偿才对。
上官庭看看前面,方才细微犹豫的瞬间,欧阳沁已不知道跑去哪里啦。叹叹气,算罢,如今也并非跟那小姑娘玩官兵追强盗的好时机。
他沉住气,以往的嬉笑跟戏谑全部消失,脸色发青。他打量着跟前的这几个人。
丽罂和启廷,他很早以前就感觉她们有问题,现在证明了自己这猜测,倒不能算被玩弄啦。但上官庭相当高傲与自负。掩盖在毫不正经的外表之下的,是极强的好胜心。现在见到这三人,上官庭觉得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一口气。
那第三个人,皓天门的残党,上一次曾在他手中轻易夺走雄启廷。上官庭一来感到自尊心被打击,却是自知打不赢他。无法硬碰,只能智取。丽罂和启廷不是自己的对手,能抓过来做人质。
想到这,他讽刺的说道:“这些个月在交战中没能见到落花圣使一面,看来是去皓天门搬救兵去啦。落花宫与皓天门本是敌对,何以这么快就又搭好关系了呢,雄姑娘?”
丽罂不开声,知道上官庭是在探落花宫的情况。上官庭最后那句“雄姑娘”倒确实是充满不屑,由于丽罂曾谎称自己并没姓,可事实上不过不敢讲自己姓“雄”罢了。
然而丽罂已不同往日,她冷冷答复:“上官公子如今是要杀了丽罂,为上官二庄主复仇吗?”
她这语气中明显带着一点鄙夷的意味。她等着,等上官庭确实应答自己这话,说找自己复仇。这样,她就可把以往纷争尽说,要上官庭好好搞清楚,到底是谁欠的谁。
丽罂并非忽然就感到自己义正严词了,仿似代入或者移情现象,她想起风华正茂之时因病而死的明小姐,想起因为爱人逝世而让自己在痛苦中度完下半生的老爹,想起十多年来有爹娘犹如无爹娘的,心被冰雪封藏起来的自己跟启廷……再看看跟前,英俊潇洒,风流多情,眉头微翘,双目闪亮的上官庭。他活得轻松张扬,从来不知人生悲苦。她的心中有着满腔怒气,想要找寻一个机会来宣泄。
但是上官庭并没给她机会宣泄。他讲:
“老爹跟雄振皓的事我才不理。人或死或残了,哪还要去管?上一辈的事根本与我无关,也不需我关心。我想说的只是你……丽罂啊,你倒将把我跟万兄给骗惨了??”
讲到这,上官庭眼睛猛一打转,仿佛想到某事,又说:
“你们这是想上山是吧,丽罂,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如今各个门派联手,可是举万兄的旗帜。你知道你出现代表着什么?你早就做足准备,去与万兄正面交手了吗?我以为你们……”
上官庭没再讲下去,因为看见丽罂的目光变了,变回到曾跟他们一同南行时的温柔,却带着一丝慌张和迟疑。
带着私心,上官庭的确不希望丽罂出现在落花宫,当着所有人之面与万秋落敌对。因而他准备趁现在把丽罂掳走。但是转念想想,万秋落这段时间仿佛活死人一般模样,也在想,或者让他们做个了断更加好。
“假若你已经做好决定,我就不再多说什么……”像狐狸般的双眼睛在几人身上打转:“落花宫和皓天门余党现在联手啦,如此重要的情报,我可地赶快回去汇告啊~”
上官庭故做轻松。既然已经打算放丽罂回山,再以她和启廷要挟冷泽凕也没有用,他边往后退边说:“不要只管算计万兄喔,我们钦州清秋也并非好欺负呢。”
“等等。”
冷泽凕突然开口,上官庭一愣,握拳蓄着劲,打算随时出手。然而泽凕却从启廷怀中一把夺过一个画轴,丢给上官庭,说:
“将这幅画像交给上官权。他们假如杀进落花宫,想斩杀雄家血脉,怎可连她的长相也不清楚,你将这画像拿给他认真看看。”
丽罂与上官庭都是一愣。丽罂不解泽凕所作为何,上官庭则是满脸疑惑,马上打开画卷细看,确实是丽罂的像,可是年代仿佛久远。
泽凕见其疑惑,只说:
“你就跟他说,冷家后人送上此画,是非黑白,则由他自己判断。”
上官庭收起画轴,然后瞥丽罂一眼。丽罂叫着:
“慢着!你……帮我转告一下,丽罂已不同以往……”
讲完弹着指,以内力直击没多远的枯枝。树干刹那被冻住,然后哗啦一下,碎落一地。
上官庭大惊,稍皱着眉像是想着什么,然后脚点着地,一跃,便消失于树林中。
“你方才怎么……”丽罂觉得奇怪,问泽凕。
泽凕却满脸无谓却猥亵笑着:“江湖传闻说,实即当年上官家老大亦觊觎萱萱的美貌,不过被老二上官权抢先定了亲……让他悄悄那个画~哈哈~哈哈~”
丽罂脸色铁青。为何她总感到,虽然冷泽凕嘴中说出来上官家全部都卑贱,但她却看冷泽凕更猥琐更卑劣呢?
“但你也不该把姐的像给那死老头呀!!”启廷闹腾个不停。刚刚没能死护住画像,让他气愤得很。
“好啦,咱们就到这儿分开吧。”丽罂淡然的讲着,没理会启廷盈满泪珠的明亮的眼眸,直着背脊,慢慢地走到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