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来的诡异,却远不及她剑法诡异,只见血剑一斩,恍惚间似有似无,漫漫虚影尽数罩住了天筹。
天筹虽然心惊,但自己的计划却绝不能就这样便功亏一篑,情急中,大吼一声,折扇如鲲鹏展翅,自上而下重重一下扇落,风声呜咽竟似凄嚎。
远处,万里云烟和关九破梦同时大叫一声:“好!天筹兄弟我们来助你!”,一个绰双股剑,一个提斩马刀,左右分开来截黑衣人后路。
三大好手合击,瞬间封死了黑衣人所有后路和躲闪余地,任人都能看出,黑衣人已如如急涛漩涡中的碎纸,转瞬间便会被吞没。不想绝境之中异变陡生,那黑衣人身形一矮,滴溜溜平地一转,忽的一下向关九扑去。
黑衣人扑的快且刁钻,剑芒直取关九腋下,关九横刀一拦,刀杆在剑锋上一压一拨,乘势送开,大刀寒锋凛凛直劈黑衣人头颅,黑夜人不想关九在力难用到处,也竟有如斯反应。虽惊却是不乱身形一扭,歪头避开刀锋直取关九胸腹,关九不退不避,刀杆一压当啷一声挡住剑锋,左手顺势一送,刀锋闪闪横劈而出。谁知那人却像是早已经料到一般,身躯猛地向后一弯,断筋折骨一般使个平平的铁板桥,让刀锋贴着面目砍过,身下却是半点不停,如泥鳅般从他胁下钻出,目标不变,径去金光。
金光中,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凝翠儿,默默的夺过夜歌手中的弯刀,悄然而立。夜歌朦胧的见了,昏沉沉的脑海里忽然激起一股电流似的一下直起身躯,身体微微颤动,想要说什么,但口张了几次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伸手想要捉住近在咫尺的凝翠儿,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了手臂似的,空空的没有一点知觉。
“你想说我丝毫没有功夫内力是吧?”凝翠儿温柔可心的小声说道。
“难道不是吗?”夜歌只能用那双眸子来表达胸中强烈的感情。
凝翠儿微微笑着,摇一摇头,柔声道:“你可太小看了我,我早说过,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你却未必了解我,知道我,我可是很复杂的啊。要读懂我,可绝非像我读懂你那样轻易。”说着含情脉脉的向夜歌抿嘴一笑,俏脸竟然飞起一片红晕。
说话间,金光一阵波动,一道黑影已经冲了进来。外面是大声的抱怨和不满:“怎么搞的。老关你不会故意放水吧,两次都从你那里逃了!”这是万里云烟瓮声瓮气的嗓门。
黑衣人显然也犯了万里云烟的毛病,见到夜歌和凝翠儿时,一阵错愕,他的脸虽然大半掩在黑布中,但那双眼睛流转出的神色,告诉了凝翠儿一切。第一次现身江湖的金光实在让太多人惊异。
凝翠儿嘻嘻一笑,手中弯刀一转,那锋利的刀刃便在凝翠儿指缝手腕间盘旋飞转起来,像是贴肉而生的一般,再也掉不下来。只在素手上舞出一片银光,竟是异样的灵动巧妙。
旁边夜歌只看得眼花缭乱时,却听凝翠儿笑道:“你掉入我们陷阱了,便有冲天之翼,又能奈何?”
黑衣人霎时像被惊醒似的,一声断喝:“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存在!”声音一出,竟然是女声,而且莺莺娇脆,甚是悦耳。
凝翠儿手中弯刀在犹如魔法一般的芊芊五指间盘旋飞舞不止,心中却是盘算的更快:“我们?难道这是一个组织?”心里想着,脸上却不见半点微澜,平易从容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在暗处捣了多少鬼,以我家沧海蜃楼帮主的身体岂能不知道?这次便是要叫你们自投罗网!”
看黑衣人的目光,凝翠儿便知道自己蒙对了,正要再接再厉,金光外一阵大喝,一柄刀,两股剑劈风斩铁似的杀来。那黑衣人心神全被凝翠儿所慑,哪里抵挡得了两大高手的合力绞杀,慌乱中,素手一扬,血剑急急挡驾。
挡住了刀,双股剑却如铁钳一般拦腰砍下,雪亮的剑锋在黑衣人纤柔的细腰上闪电般的一下交际,便带着大捧鲜血分了开来。
啊的一声惨嚎,赤血飞溅,微微的几点溅在夜歌的脸上,热热的,隐约还有一阵甜腥。
黑衣人被杀,万里云烟和关九却同时愣住了,金光外这人机变无双,怎得忽然间变的如此稀松,眼见白光冲天而起,叮当一声,一个铁牌掉落在了尘埃之中。
关九抢先一步,夺在手中看时,却是一脸的不解,摇摇头递给万里云烟:“你认识这玩意吗?”阳光下,只见一个雪亮的银牌,花叶扶疏中镌刻着一个狰狞的血字。
“这是什么?”后一步赶到的天筹问道。
“不晓得,”万里云烟摇下头,大声道,“那黑衣人临死的时候掉落的。”说着便把银牌递给了天筹。
天筹翻来覆去看了良久,亦是一脸的迷惘。回头却见关九不时的那眼睛去看夜歌和凝翠儿,一脸的若有所思。夜长梦多,天筹不愿意耽搁,大声道:“二位请借一步说话,说着当先一步走出了金光。
万里云烟立刻跟了出去,关九闪烁的眼光却来回扫了几次夜歌,不明白这样虚弱的人,便是设下陷阱又能有何作为?满腹疑窦的慢慢的跟了出去。
夜歌不知道这仨男人嘀咕些什么,但却知道他们很快的达成了一致,在三路人马簇拥下,夜歌一时“威风无两”,大摇大摆的向战场中央行去,似乎在故意炫耀似的,浩荡行列中偏偏还大声鼓噪,唯恐别人不知道,唯恐别人不注意。
这三路人马合在一处,人数已达到四百有余,且左有万里云烟麾下漠北马贼护卫,右有甘陕一带横行巨寇拱戴。行动时不但整肃威武且大有杀伐气象。不开眼的宵小乌合之众再不敢轻动,已冲到半路上的,也俱停下脚步,左右观望。
此时唯有正北一路人马大张旗鼓而至,黄尘上,但见一面绣旗高高飘卷,其上大书峨眉二字。
西南上人马虽然最多,满山片野,声势浩大,可那都是各家各派临时拼凑的乌合大军,有的要向前,有的向后缩,吵吵嚷嚷一如平常。人数虽然多过峨眉数倍,气象却是云泥之别。
天筹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遥遥看着峨眉大军对面而来,不由赞道:“谢君无悔真是女中豪杰,竟然把这峨一派经营的如铁桶相似,好生兴旺啊。“
他身后的关九哈哈笑道:“她再强也不过是一介女流罢了,如何比得上董少一手组建鬼天哭,威镇东南以长江为壑,天下英雄谁不拱手?”
“是啊,是啊。“万里云烟也想凑趣,只是想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闷了半天只崩出一句,“这娘的就是三国的孙权啊!哈哈……”
众人一怔,继而大笑。
天筹早换过一身衣裳,依旧白衣似雪,手中折扇轻轻扇动,暗暗思索:“我会不会成为周瑜、鲁肃呢?”嘴中却说:“这次大事若成,二位不难成为我鬼天哭的甘宁、太史慈。”说着折扇一挥大声道:“走。”却是向正东边急进。
在他身后,两位未来的甘宁、太史慈,相互一望,满面的笑意里却有些别的意味,殊是怪异,只是正雄心勃勃,大步向前的天筹此时此刻是没工夫回头看一下的。
在天筹忽然而下的一声断喝中,早有准备的三路人马瞬间加快了脚步,远远贴着峨眉大军,斜插向东,正向西门菊的阵列中冲去。
原来那三千最为整肃的大军就是西门菊的麾下,夜歌远远看到大军中巨纛飞扬,飘卷舒张中,隐约见到两个斗大篆书——西门!心中不由一阵得出升天的快意,看着远处一排排一列列严阵以待的威武帮众,夜歌的心情又忽的转为一阵对莫名未来的恐惧,这次的不得已而为之,会不会让西门菊……··
夜歌看着身前过分热切的天筹,看着一脸狡狯的关九,心中的不祥如大浪一般瞬间淹没了整个心头。
“不,不行,不能这样。”看着离开西门菊的队伍越来越近,夜歌惊惧的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徒劳的张着大口,慌乱中,他才发现,原来扶着自己走的凝翠儿竟然也是异样的兴奋,紧贴着自己的微微发烫的肌肤告诉自己,凝翠儿非常渴望着前面那个目标。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越来越扑朔迷离,凝翠儿,一个单纯执着于所有美好事物的小小画师突然间显现出那精湛的刀术,忽然间显露出对西门菊异乎寻常的感觉,联想到凝翠儿第一次提到西门菊时的咬牙切齿,夜歌只觉得头脑好像要裂开似的痛。
对面忽然一片大喊:“魔舍利、造化神丹的所有者联袂而来!兄弟们抢啊!”这声音突然间响起,像是排练好似的,对面忽然间冲出七八个人来,不要命似的向夜歌这边杀来,一边冲着,嘴上还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冲入金光!魔舍利和造化神丹就是我们的!”。或许没有人会记得夜歌和凝翠儿,但魔舍利和造化神丹的的威名,江湖更有谁不闻名遐迩!
这声音如瘟疫一般,如巨浪一般,瞬间传遍整个战场。初时,还是嗡嗡的议论声,片刻已经如开水一般鼎沸,其势一发而再不可收。
远处,原本观望的,踌躇的各路好汉立刻像被魔力牵引一般纷纷向这边赶来,呐喊着,发疯一般,唯恐落于人后。整个战场,以夜歌的金光为中心,无数汹涌的人流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巨浪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