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只恨的呀呲欲裂,大吼一声,顾不得身前、身左两大好手夹击,飞身一纵,径直来取骑狮者。
打狗棒法戳字诀在夜歌含恨运使下,少了三分灵动,凝滞中却更多了五分狠辣,但听得棒头呜呜风鸣,如怪蛇绿蟒一般择人而噬。那骑狮子的人在半空不及躲闪,脸色霎时间变了又变。
但听身后、身左同时有人大叫:“休要伤我大哥!”仙猿双刀劈风,直取夜歌背心,骑虎的,一双肉掌横推夜歌腰腹。皆是攻夜歌所必救。
夜歌此人好斗而任性,此时他这一棒惊的骑狮者心神摇荡,本已解了凝翠儿之围,大可撤开待机而行,他却是牛性发作,不管不顾偏要骑狮子的立时身死才肯心甘而后快。
半空里,砰砰砰三声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响起,骑狮子的闷哼一声,被夜歌一棍打中,如残花断筝一般远远飘开,身死不知。夜歌腰上、背心也中了双刀一掌,痛叫一声,远远摔落。
人群里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夜歌死了,大家快些抢宝啊。”不等话音落去,刹那间已有无数人蜂拥围至。这四兄弟蛮横惯了的,哪里肯甘心,骑虎的赶去看自己的兄弟,仙猿老四却是双刀交互一击,恼恨中大声喝道:“我看谁敢动我万家的东西,都不要命了吗?”
只是此时人多势众,况且宝物当前,虽然不少人在四兄弟积威下战战缩缩,却是躲开正面依旧拼死命往里面抢,有人刀头、发上已是见血。
在那滚滚人潮黄尘里,人人为利急红了眼,却不妨夜歌身突然一翻,黑烟般拔地而起,只听盘旋呼啸,耀眼摄魂,夜歌身边陡然升起两道寒龙气旋,但见两道寒光交相飞舞错落盘旋,呜鸣声中,在夜歌身周三尺内交织出一片寒闪闪的刀网来。那些个跑的快的,钻的急的,虽然有见机不妙想后撤的却苦于被后来赶到的人挤住,欲退而不得。转眼间,纷纷飞血溅肉,半空间似下了一场碎雨,白光阵阵中俱都作了刀下亡魂。
片刻,声静、人止,夜歌一身浴血,杀神一般立在被自己清出来的三尺空地上,双手提刀,鲜血犹自淋漓而下。夜歌一双眼睛一顾一扫,好像真有万斤气势一般,人群不由自主的呼啦一声,又向后退了开。
“好!”那瘦高的仙猿一步步走了进来,眼睛盯着夜歌,似笑非笑的大声道,“无双fei燕,三尺之内天下无敌,果然信哉!”说着,头一转,满是鄙夷的对众人说道:“他受了我兄弟二人的合击已是重伤,又强催内力使这无双fei燕,已经是强弩之末,瞧瞧你们的样子,也想痴心妄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却不想夜歌忽然间跨前一步,正是朝着仙猿而来,那老四条件反射似的向后跳开了一步,双刀已经当胸护住了自己。
“你比他们也强的有限,也要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夜歌学这他刚才的腔调,微笑着,一字字奉上。
“找死!”老四恼羞成怒,一双钢刀如虹一般砍出。
“住手!”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却是那骑虎的,大踏步分开众人走上前来,斜睨着眼睛看着夜歌,淡淡的说道:“二十万!我给你二十万,以后你跟着我们兄弟混,假以时日,咱们不怕不与那什么西门菊、沧海蜃楼分庭抗礼。如何?”
这人说出二十万时,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眼睛瞬间变的热切起来,用那嫉妒、羡慕等种种目光盯紧了夜歌,人人肚里都道:“这小子实在太好运了。我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要说二十万,十万也去啊。万家可不是小角色啊。”
这骑虎的,绰号唤叫白额山君,看着夜歌一副怔怔的样子,心中得意,嘴角带着一丝可谓“亲切”的笑意,说道:“每月工资另算,绝对不低于你现在工资的三倍。”
“二哥,”仙猿撤回钢刀,喘着粗气,瞠目质问道:“这小子刚刚可是伤了大哥和三哥!”
白额山君一副的云淡风轻,微微笑道:“有道是不打不成交,不斗过一回,咱们怎能识得夜歌这样的英雄少侠。”
夜歌突然醒了似的,摇头微微笑着,只觉这江湖真是可爱到了极处,瞬息万变而神鬼难测,刚刚自己腰背上重重吃了一下,有山河不移体撑着,背上倒不觉如何,腰肋上却是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如果在现实中,一定是断了肋骨的。
前一刻还觉着自己已是凶多吉少,下一刻老天却忽然扔下这么一个大馅饼来,如此的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在现实中恐怕做梦亦不敢梦到,现在却真真实实的摆在了自己的眼前。谁不望自己的人生波澜壮阔啊。
二十万啊,一个穷小子岂能不动心,夜歌听到了这个报酬后,立刻想到了自己能买多少东西,能把多少魂牵梦绕的东西变作现实。可是老天啊,夜歌仰着头,看着那苍天白云,格格的笑了起来,这里是游戏。是自己许之以另一个世界的江湖,在踏入他的那一刻,夜歌变发誓要做一个别样的夜歌,一个理想的夜歌,凭着自己的心,照着自己的魂,磊磊落落的活一回,不想再有半点心灵的卑屈和龌龊。
他娘的,你要是在现实中引诱我,给我二十万,说不定商业间谍,公司叛徒我也做了。
可是,这是另一个世界,一个重新开始的世界。
夜歌哈哈大笑着,笑的疯狂,笑的所有人看着发呆:这家伙不是高兴疯了吧。但他们看到的却是一对闪亮的弯刀,归燕双刀,犀利的锋芒划破了尘埃薄雾,也斩掉了夜歌心中的犹豫不舍,照着自己真正想做的去做,尽管这样也会很痛,很痛。
白额山君料不到夜歌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管怎样的英豪,在钱的面前他们都一样的脆弱,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中。执此道,白额山君不知道囫囵吞下了多少铮铮铁汉。
可是,世上终归会有意外。否则,又哪来的如此可爱的江湖。
“贼小子你敢!”倒是他身边的仙猿早有戒备,一双钢刀上下并排,拦腰向夜歌斩去。当啷一声,如快刀划雪一般,毫无阻滞的,仙猿双刀齐根断去,好在他身手矫健,连翻十几个筋斗,堪堪避开夜歌的索命双刀。
“不识抬举!”白额山君这才清醒,怒吼一声,双掌挟风,呼啸拍下,竟悍然以一双肉掌硬抗夜歌一双削金截铁的宝刀。但见他双掌运使如风,飘雨一般向夜歌攻去。
夜歌双刀虽利,却总被他轻轻拍开,双掌一按一捺,夜歌便身不由主的随之而动,那双掌竟似有魔力一般。夜歌斗的豪情大起,连声赞好,自出山来,此人是真正一高手。
那白额山君也甚为自负,出声阻住欲要山前助战的八臂仙猿,双掌一翻一挥。如拔琴弦一般,顺势挥落。
夜歌晓得厉害,跳开在一旁,双刀一舞却收入乾坤袋中,两手一拍,大声道:“来来来,看小爷的双掌厉害,还是你的强悍。”说话间。一溜红烟,便拍了出来。
那白额山君没有想到夜歌双掌竟然如此之快,咦的一声惊叹,已不及躲闪,只好运起掌力硬接下夜歌的来势。夜歌一掌抢先再不饶人,连环快掌如瀑似电,一掌掌倾力打出,绝不容白额山君有片刻喘息转圜的余地,只好老老实实一掌一掌硬抗。
本来夜歌体内有魔舍利作底,内力如同大江汪洋,绝无枯竭之虞,这样斗下去,不过十一二掌,定然叫这老虎魂消命丧,可惜夜歌有伤在身,如今强提内力和别人硬拼,拍不到第九掌时,心口一阵剧痛,啊的一声再难忍耐,一口鲜血箭一般的喷出。
白额山君何等人物,见夜歌空门大开,将身一绕,一双大手铁钳一般便拿住了夜歌琵琶骨,哈哈大笑道:“夜歌,你服还是不服!现在归顺,二十万的条件还是照旧!”
白额山君知道就是一掌打死了夜歌,也未必能得到魔舍利和造化神丹,不如将夜歌收拢在身边,慢慢在做计较。
不等夜歌说话,忽听嗖的一声,金铁破空声划然而至,一道黑影,犹如从天外射来一般,竟然是直冲着夜歌眉心而来。白额山君焉能叫费了偌大功夫才擒住的夜歌此时死去、大吼一声,单掌霍然拍出,
白额山君甫一动手,身周人群里呼的一声窜出一个身影来,此人觑机拿位极准,左手微弯,形如鹰爪般直抓白额山君肋下,右手轰然直进,径取大椎。
此时白额山君右手挥出去拦阻暗器,左手拿着夜歌又不能撒开,急切中,肩膀一晃,避开来人右手,双脚连环踢出,砰的一声正中来者。夜歌头朝前面,虽然看不真切,心中却是暗暗赞佩:此人果然有些真功夫,情急之中,认位竟然也能如此之准。
后面的那人被白额山君一脚踢中手腕,只觉半只臂膀酸麻难当,心惊之下,闪身避开接踵而来的飞腿,左手一转,多了一柄锋寒长刀恨声劈去,刀头却不管白额山君,反是狠命向夜歌劈去,好似两人间有大仇深恨一般。
白额山君自然舍不得夜歌白白死掉,一边继续劝说道:“此时到了危难关头,何去何从,请君速决!”一边打叠起精神飞腿劈掌应付来人长刀。远处,八臂仙猿见了,早早赶来救驾,半路上却听嗖嗖乱响,十几只羽箭,不分前后头脸,只管乱射过来。这瘦高个子虽然号称八臂,却终也并非八臂,惶急之中,双刀乱舞窜高伏低。性命只在须臾间,着实险之又险。
白额山君一套掌法胜在雄浑沉厚,灵动腾挪本非己长,如今挟着一个百来斤的大活人面对来人疯虎一般的狂攻滥击,渐渐吃力。一个不小心,只听撕拉一声,夜歌黑袍已被斩下一大截来,却不知道伤了没有。白额山君心中气恼,一边挥掌招架,一边大叫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三倍,五倍!”
谁知这个人却也是个死心眼,闷头一语不发,一刀刀,好像老婆被夜歌抢了似的,只管往要害处劈。白额山君见说不动来人,只好把气撒向夜歌,捏着夜歌琵琶骨的手愈来愈紧,口中却是笑嘻嘻的道:“夜歌夜少侠再不决断,在下只好把您一掌劈了,以免那魔舍利和造化神丹白白便宜了你的仇人。”
夜歌心中也着实纳闷,不知道何处惹来这个杀神的。在他刀光中被白额山君提来提去,好几次,刀尖几乎是贴着眼睛划过去的,着实是惊心动魄。但面上却是满不在乎的神色,也笑嘻嘻的说道:“您老请便,这就好比摸彩,凭您的运气说不准两个头等奖都是您的,我夜歌就是九泉之下也得含笑恭喜您一声不是。”
白额山君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提着夜歌闪过一刀,猛蹿一步,一掌如虹直取来者当胸。心中却是想着,这摸彩倒有大半是摸不着的。
那杀夜歌的汉子不知怎的忽然一个踉跄,矮身躲闪时没有躲利索,虽然避开了白额山君的当胸一掌,却仍旧在他掌影里,白额山君大喜之下,手臂一圈,一掌猛然挥下,谁知那人却猛的一歪头,斜着身子贴着白额山君掌势向他撞去,好像把身子送给白额山君似的。
白额山君久战不下,心中正自焦躁,如今见了这机会焉能放过,立时改掌为抓,一把将来人抓在手中。白额山君大患一除,心头一阵舒爽,正待得意大笑时,那被抓住的人居然还能动,折筋断骨一般,腰身出奇的一扭,一手一把抓住白额山君,另一只手一刀便向他双脚削去。
电光火石一般,生死一瞬间,白额山君焉能来的及细细思量,慌忙放开抓夜歌的手径来抵挡。
便在此一瞬间,人群中又跳出两个人来,众人犹似做梦一般,那两个人已经挟着夜歌远远逃开了。十几步之后,才听得后面一片乱嚷:“截住他们,截住他们,夜歌被夺走啦。”
夜歌此时的心中却又是一种异样的感觉,朦胧中,犹如深夜梦醒似的,只觉魔舍利在胸中滴溜溜的乱转,在五色迷离的幻彩照映下,刚才的一招一式无不清晰无匹的慢慢在脑海里演过,连内功运行的法门也纤毫不漏。半晌,夜歌微微呵出一口热气,看它袅袅四散时,眼中异彩一闪而过。
两个人仍旧懵懂不知,只管挟着夜歌埋头急走。
可是战场上,早有精明的人拦阻在前面。一个红脸虬髯的大汉哈哈大笑道:“西门未免太贪了吧,他已然得了地乳,还要再占了造化神丹和魔舍利才肯甘心吗?”
大汉身边一个青脸男子,长身玉立,微微笑道:“西门大盟主仅仅得了地乳,便引来了今日江湖数万人的围攻,如果还要强夺夜歌少侠,恐怕整个江湖都不会答应吧。”
这时一个黑衣汉子从青脸男子身后走了出来,双手一拱,大声道:“请恕在下直言,今时今日,西门大当家实在不宜硬夺夜歌。夜歌若真的被列位兄弟请了回去,天下盟恐怕再无宁日,相反,列位若是把夜歌送到峨眉或者鬼天哭的手中,不但可以解开今日之围,反可乘机而起,借群雄之势扭转乾坤,大挫对手的实力。请三思。”
原来西门已经得到了地乳,不枉我夜歌给你送信一场,夜歌心中暗喜,心中也终于明白了今日为何会有这样的大场面出现。不过心中却又是一阵疑惑泛起,这三个人不知道又是什么来历,看起来在敌友之间,但说的话却甚是有道理。夜歌我今日已成烫手山芋,那些小帮小派争得头破血流不亦乐乎,这鼎足而立的大派却得三思而后行,所谓牵连者大啊。
不管夜歌如何去想,挟着夜歌的人却是异乎斩钉截铁的说道:“多谢三位好意,我们记下了,一定上付我家盟主,只是对夜歌少侠,我家盟主说了:‘兄弟有难不得不救!’,诸位若是好意,便请让开了吧。”
听了此话,红脸汉子叹息,黑衣人点头,青脸男子却轰然一声叫好:“好!在下佩服,西门菊不愧是北地第一豪杰。但,恕在下得罪了。”
只转瞬间,情势便急转而下一触即发。只听后面气喘吁吁、脚步杂沓,正不知道有多少人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