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青脸男子向右一插径直来取夜歌左边之人,黑衣男子向左一插径直来取右边之人,那红脸汉子却是大喝一声,高高跃起,如大鹰一般,双手箕张,分拿两人。
这三人移形换影骤然发动,上下配合,左右呼应,气势所出竟然只在一瞬间就把夜歌身左身右的两人拿了住。这两人四只手刚刚抬到一半,便僵在半空,木木的兀立当场,满脸都是惊骇和讶异。
红脸汉子一拱手,大声道:“我三人乃是天山三飞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厢得罪了。”说着打个眼色,青脸汉子和黑衣人便同时把伸手伸入夜歌腋下,学着先前两人那样一左一右架着夜歌便走。那红脸汉子却慢慢踱到当道,悠悠然从怀中扯出一条七尺有余的火红棒子来,呼啦一摆,但见红芒一片呼啸风声,顿时将左近群豪声势尽情盖下,他笑眯眯凛然而立,一副一夫当关的模样。
夜歌被这两人架着走了几步,但见自己双足不沾地,犹似横空飘挪一般,极快的向前移去。心中只想腾云驾雾、陆地飞行恐怕也不过如此吧,颇是受用,只是这方向却大大的不对。
西门菊在西,他们却直往南跑。
夜歌极目望去,只见那边人马四下往来,尘嚣戈鸣,乱七八糟的也聚集着不少人马。只是不见有旌旗字号,不知道究竟是哪路英雄。见夜歌等人过来,已有七八匹健马飞驰过来接应。夜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去想他,暗暗调息探视一番,这一看,却是大喜,原来以冰火龙蛇劲的温养之力,这么半天,伤势竟然已好了八九分。夜歌心下全然笃定,只把头左右一扭,两肩一耸,骨节格格作响间,浑身一股沛然大力油然而生。夜歌借力一冲,身上穴道立时松脱,仍然学着刚才那位兄弟的法子,脚不动身不移,只把腰骨猛然一扭,断筋折骨似的,全身骨节一阵乱响,已轻轻松松的脱开左右两人的限制。
那两人一心一意急急往回跑,眼见着便是大功告成,忽然觉得夜歌被挽着的手臂倏的一软,通臂似无骨一般,出溜一声便从自己怀中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二人一边继续向前跑,一边低头看怀中,犹自不肯相信。
却听身后哈哈一声大笑,夜歌洋洋而立,拱手笑道:“夜歌多谢两位提携,此地已经离开西门菊不远,便不劳相送了。”说着大笑一声,拍拍手,转身便走。
那青脸汉子和黑衣人面面相觑,楞了半楞,惊了半惊,忽然同时跃起身来大叫道:“夜歌少侠慢走!”此时,两人脸色已全然涨的通红!说话间,已经拔足追出去八九尺远近。
夜歌一来新学得一门救命技艺,心头正自高兴,二来对这三飞鹰也不无好感,所以不愿相争,见他们追来,迈开风回九变的步法,隐隐红烟中,早去的远了。
半空中,只隐隐约约的传来一声笑声:“不劳相送,不劳相送。”
夜歌一路急
眼看前面大纛招展,硕大无朋的西门两字清晰如山。夜歌心中欢喜,脚下步子更快。眼见着就要奔上山去,忽听背后恶风不善,其声甚厉。夜歌不敢大意,双足在地上轻轻一下借力,如飞鸟般远远窜开。回身看时,却顿时怒火填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额山君和八臂仙猿。
这两个混蛋兄弟身后,一字儿排开二三十名手下,其中十七八张劲弩上箭簇寒光闪闪,正对着夜歌周身上下。
白额山君气势汹汹,一上来便大声说道:“夜歌,我再问你一遍,降还是不降。你若肯发誓跟我干,二十万的条件照旧,若不……”
白额山君尚未说完,夜歌早一扑而至,双手如爪,大骂道:“降你个香蕉吧啦!”
一来,夜歌速度奇快,二来,那些持弩的早被重重吩咐过要活的不要死的,所以情急之下,众人不及认准头,十几张弩,稀稀拉拉的只先后射出三四支羽箭,全不成威胁。夜歌哈哈一笑毫发无损的冲入人群,双掌用力一推,以他六转的内力,掌下两个毫无防备的人如风筝一般飞荡开来,所过之处,很是热心急切的砸倒了同伙无数。夜歌哈哈一笑,腾身转步,双掌一错,连环拍出,红烟氤氲中,内力叠叠堆起,如汹涌大潮一般猛然向白额山君打来。
白额山君如何不识得厉害,只是夜歌掌法太快,气势铺天盖地而来,自己若是一躲,便全然笼罩在夜歌无穷无尽的掌影之中,到时候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没奈何,白额山君一声虎吼,双眼陡然间泛出丝丝金光,双掌缓缓上举似托塔一般,滚滚内力滔滔涌现。两人肉掌未接,无形掌力已如劲风怒涛一般狠狠撞在一处,只见白日里,双掌间簌簌怪响,似千窟万穴一起呜鸣,其间更偶有金光、星火,如飞针一般一闪而逝。
那赶来救援的,何时见过这等奇景,一时间俱都呆住了。那八臂仙猿双刀高举,却停在半当间,痴痴地如魔障了一般。
轰!一声巨响如雷,却不是响在半空,却是响在胸中,夜歌一阵恍惚,竟觉得摇摇欲坠,蹬蹬的连退五六步,胸中一口郁气这才渐渐消去。自他千叠掌艺成之后,此般情形真是绝无仅有。摇了摇头,夜歌双眼才能看的清楚事物。
只见白额山君脸色蜡黄,瘫倒在地上,胸膛如扯风箱一般,剧烈的一起一伏,嘴上却挂着一丝笑意,手腕一动叫八臂仙猿扶自己起来,好半天,才盯着夜歌说道:“痛快……哈哈哈哈……你跟不跟我干,还是二十万!”
夜歌一怔,胸中翻江倒海似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此时,各路人马已经杀了过来。
白额山君恨恨的怒骂一声:“这些个混蛋。”右手在胸中一抹,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长啸,一道巨大的白影从白额山君的怀中窜了出来,看那情景,着实骇人。
那白影风一般的扑到后面,但听声声虎啸,一声盖过一声,如打雷一般,只炸的四野里一片哀号恐怖。
“我四兄弟就这样讨人厌?”白额山君紧盯着夜歌,丝毫不去理会后面的情景,只是不甘心的大声说道,“你跟我十天,不,五天,到时候,你若还要走,我绝不拦你。”
夜歌真的是苦笑了,抬头望一下悠远的高天,又低头凝视着地上摇曳挣扎在大风中的野草,喃喃自语道:“我夜歌何德何能……“
正说着,山上一片弓弦响,如暴雨般从上面卷了下来。夜歌一声惊呼,转身忙道:“不,不要。”却见一大片人已经从矮山上涌了下来,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倒也是熟人,正是架着自己飞跑的人之一。
夜歌一句话也来不及说,便被众人裹在了当中,正茫然间,幸亏眼前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叫和那抹温馨的翠绿。黄鹿低低叫着,驮着凝翠儿飞跑了过来。
还没有到,那湿热的舌头已经老实不客气的舔了过来。夜歌觉得自己好像透不过气来似的,大声咒骂道:“我又不是糖,告诉你不要这样,不要……”上面是一阵银铃儿般的格格娇笑。
夜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山,但恍惚间,自己似乎回头看到了白额山君那不甘、嫉妒、惋惜和种种莫名而复杂的神情,一一陈列在满是鲜血的面孔上。
山上的柳随风一如往昔,优雅从容而带着一身的书生呆气,西门菊的威势却大大胜过从前在酒楼纵歌狂醉时的样子,谈笑睥睨间,无不显现出他一方霸主的俨然气度。他身边一颗光头的司徒酒却是一脸古怪,看了一眼夜歌,低低叹口气,也堆起笑容走了过来。
西门菊一拍夜歌肩膀,大笑道:“果然不愧是夜歌,若不是你把地乳的消息用飞鸽传信告诉我,我天下盟何以捷四海英雄而先登。”
夜歌苦笑一声,转过身去,望着山下云合水流般的无数人马纷纷向这边杀来,为首的,南面绣旗高擎,大大写这峨眉字样;北边一面青蓝色大旗,两边骷髅悬挂,空洞洞的眼窝里竟然有青焰吞吐,旗面上只有一条怪龙,却无任何字样,也不知道何时钻出来的这支人马。中间的却是人数最多的乌合大军,夜歌可以看到那天山三飞鹰、万家四兄弟,以至于万里云烟和关九等等知名的、不知名的统统混杂其间,真是龙蛇混杂,乱不堪乱。
西门菊跨前一步,大风里和夜歌并肩而立,豪情勃发的笑道:“夜歌请看他们的军容,和我相比,如何?”
夜歌摇头一笑,除了峨眉和那青蓝大旗下的军马还算整肃庄严外,中间那闹哄哄的人群简直如同儿戏。可是,毕竟,山下人马差不多有三万,而西门菊却只有三千,难道西门有什么奇兵妙招不成,否则何以如此镇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