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喜上心头,转头笑道:“西门大哥雄才大略,想来定是有出奇制胜的法子咯。”西门看一眼夜歌,却是仰头大笑道:“地乳一旦装备,四个时辰内持有者不得下线,唯今之计,大军四合,唯战而已。”
“难道西门兄要以三千人马硬撼三万,天下盟的兄弟虽然英雄,可这人人以一当十,未免,未免……”夜歌本要说未免太狂妄自大,不自量力,可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西门菊一身淡黄衣裳,剑眉朗目英姿勃勃,背上一柄奇形大刀沉甸甸的不知重有几何,冰冷漠然的紧紧倚靠在主人背上。天已经渐渐暗下去了,西南边却还是一片晚霞似火,映的半天通明,远处群山拱伏,沉寂在脉脉凉风之中,真是大好一片战场。
“西门。”得不到答案,夜歌急了,四下望望柳随风和司徒酒,这二人也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
西门菊微微一笑,纵手一指,俯视着天下英豪大声道:“我刚才说了,四个时辰,只要撑过八个小时,我就可以下线,山下人马再多,能奈我何?”
见夜歌还要问,旁边司徒酒上前一步,笑道:“自午后至今,我们已经整整挨了三个小时了,各家各派几次强攻,却被我们宰了上千,连上好的陌刀都砍断了有百十把之多,眼看便要天黑,以后的情势只会更利于我方。”
夜歌摇一摇头,静静望着山下人头攒动车马纷纷,沉声说道:“这矮山高不过三丈,除了几丛荆棘之外,坡势甚缓放马可上,你们没有救我上山之前,他们或许勾心斗角各自为政难以撼动你这三千铁甲,我上山之后,他们定然群起而攻,必欲得我而后快。这剩下的五个小时绝不会好过。”
司徒酒光光的脑袋映着晚霞闪闪发亮,满是讶异的看着夜歌,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是何用意,夜歌这般一说,无异是自认为祸水,自处尴尬之境地。
西门菊回头看一眼夜歌,呵呵一笑道:“夜歌,休要多虑,我西门菊为练这支精锐,费过无数心血,若没有一场豪战,怎快我心?如此生死关头,危难境地,才能看出这兵马练得到底如何。你尽管放心高据山头,看我怎样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夜歌微微一笑,果然再不言语,玄衣飘飘,静观山下一队队一列列正准备攻山的各路英雄,悠然笃定,似早已成竹在胸。
山下乱纷纷的人马忽然一派寂静,人人都回转头颅,伸长了脖子呆望着远方。只听阵阵旷远的嗵嗵声似从天外传来,初时声本不大,渐渐大响,如潮水般涌起,轰轰然地动山摇一般,只见山下人马波分浪裂,人群中缓缓移出十八架高可擎天的巨车来。
只见那巨车宽约三丈高可五丈,两列八个*,每个都有两三个人高,缓缓移动,扎扎声响。从上到下共分四层,遍布铁甲铜叶,间隙中,尽是黑洞洞的箭孔,巨车顶端更有三张巨弩,那箭簇竟然比长枪的还要更大上一倍。
这十八架巨车一字儿排开,缓缓向前,如山似岳,背后彩霞映照,似在车上裹了一道道金黄的衮服,那威严如山的气势几乎要压的人喘不过起来,行进中更有扎扎声响,震的夜歌等脚下一阵阵震颤。
西门菊摇头笑道:“想不到谢君无悔竟然连这压箱底的宝贝也肯舍得出来啊,哈哈,兄弟们,把咱们的东西也推出来,接客!看她娘们儿霸道还是咱爷们儿英雄。哈哈。”
西门菊一声令下,身边众人立刻闻风而动,不过片刻,只听后面咕噜噜一阵乱响。夜歌回头看时,却不由得呆了。原来,西门菊手下推出来的俨然是八只巨大的铁蛤蟆,各个鼓腹张嘴,背后突起坑坑洼洼的无数疙瘩,惟妙惟肖,若不是腹底的*,几可以假乱真。
不等夜歌发问,司徒酒从怀中扯出一面黑旗,轻轻迎风飘展两下,只听踏踏声响,两边冲出十几列顶盔冠甲的人来,虽然急跑中,队形却一丝儿不乱,两人一组,各抬着一片硕大的铁盾。转眼间,这队人马便奔到山前,刷的一声,几乎同时将铁盾插于地下,抬盾的两人,一人上前支着,一人从怀中掏出两条铁杵,卡擦一声按牢在铁盾上,成三角形钉在地上,其行动之迅速,步骤之流畅,真可惊而可叹。
只不过片刻,环山周遭已然竖起了一列一人多高的“铁墙”来。夜歌情不自禁拱手赞道:“西门大哥调教的好手下啊,以这样的精锐无怪乎能够独霸北方。诚非幸至。只是,那铁蛤蟆又是……”
西门菊微微一摆手,笑道:“兄弟莫急,且请宽心观战,看我儿郎如何破他峨眉巾帼车阵。”
正说话间,对面战车上又是一片鼓声大作,嗵嗵然中,车顶上现出一个红衣身影来,笑吟吟持剑而立,大声冲着西门菊叫道:“西门,我峨眉这云霄雷电车可入得法眼否?”
西门亦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紫嫣妹子,你这云霄雷电车,虽然不低,却怎堪匹配雷电二字,恐怕言过其实了吧。”
姹紫嫣高据车顶,俯视着西门菊等人,笑嘻嘻的道:“若要雷电还不简单,你看!”说着从怀中扯出一面青旗来,曼空舞了舞,便听得一阵咂咂弓弦响动。
下面司徒酒微微一阵变色,连忙将黑旗举过头顶,来回绕了数圈,只见一片光芒中,人人头顶都多了一样东西,夜歌一看,居然认识——正是当年自己用过的“解家刀盾”,只不过是有盾而无刀。
正想着,旁边便递过来一面,低头一看,边缘凤翅如利刃,当中蟠龙张口探爪,正是攻守兼备的良器。夜歌一面接过,一面对柳随风含笑致谢。
忽听柳随风叫声小心,只听簌簌声猛然大响,顷刻间便如暴雨兜头一般,两耳间除了唰唰声响外,再听不到其余半点,偶听云霄车上裂帛般一声大响,地上便是轰然一响,如雷电天降一般,炸的四下土崩尘降,灰蒙蒙的再不见天日。
夜歌缩着身子,紧蹲在地上,但听头顶一面盾如响锣一般,当当的直响个不停,不由暗自咋舌道:“这等漫天羽箭中,任由你通天本领,岂能幸免?”
这箭雨不知多少时候,才堪堪过去。夜歌撤去铁盾,竟觉天光倏忽大亮,这才想到刚才一轮箭雨竟然连日光都给遮住了。不由得惊出一口气来。
此时,云霄车上,姹紫嫣嘻嘻笑道:“西门大盟主,我这车可当不当的雷电二字啊。”
“当是当得,”西门菊笑道,“就怕风大、雨大,你这木头车子撑不住。不如让我的‘吼天神蛙’来试试。”说着便把手一挥。
只听身后八只铁蛤蟆咕噜噜一转,一起呱呱齐鸣,夜歌正奇怪时,只见那巨蛙大口一张,一团径长一尺有余的黑影轰然一声从蛤蟆嘴中喷了出来。
不等夜歌张大的嘴合拢,只听嗵隆一声大响,那黑影狠狠砸在云霄雷电车上,扑簌簌一阵尘起中,叮叮当当的车上似乎奏乐一般铁叶齐鸣。
那云霄车倒也颇为坚实,轻轻摇了摇,竟然不垮。只是此弹方罢,呱呱蛙鸣中,黑影急闪,石弹接二连三的砸出,嗵嗵的,一个个都往姹紫嫣所在的车上招呼,不过片刻,只听咔嚓一声,一条木梁半当间断了下来,直砸的地下一片飞尘漫卷。
那云霄车嘎吱一声,便没精打采的斜斜歪在一边,车上一尺余宽的大口子已有八九个之多,姹紫嫣几乎立不住身子,双手紧紧地抓在一条立柱上,整个面颊一片苍白,却仍然不退,只是慌里慌张的大叫道:“射,快射,射死这些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