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巨弩飞失,地上有流星石弹,只霎时间,两家便斗得不可开交。夜歌从铁盾缝隙中偷眼看时,姹紫嫣所乘的那辆云霄车已经土崩瓦解,人却不知道升天没有。夜歌好生思量,正四下寻找着那一抹醒目的红色时,只听轰隆一声,又是一辆巨车四分五裂。那巨车虽倒,尘埃中却有一支巨弩射了出来,但听异样风响,咣的一声竟然把夜歌身后一个人连人带盾一起洞穿,但见一片血泊中,白光冲天便起。
夜歌心头一阵巨跳,好半晌,才觉灵魂儿悠悠附体。自己眼睁睁看着那巨弩飞了过来,却绝无半点余地躲闪,那箭簇只要偏的稍偏,魂归九天的就是自己了。夜歌长舒一口气,抹一把汗水,暗道:这机括之力果然非是人力所能顽抗啊。心中想着,不由大大涌起一番关切之情来,不由支起身子四下里寻找起凝翠儿来。
这不大的山头早已被黄尘罩满,氤氲一片。但见雾霭里人影绰绰,钻进钻出,俱是头顶大盾小心翼翼,可谓狼狈矣。夜歌此时无心他顾,看了一圈,没有见着凝翠儿,顿时大大的焦急起来。也顾不得头顶箭如雨下,举着盾牌半蹲着便慢慢四下查找。
行了不大片时,双眼突然一花,朦胧中夜歌肚腹中忽然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瑟瑟发抖,夜歌只觉瞬间便是遍体冷汗,无穷力道随之源源透出。好一会儿,身上剧痛渐消,身体却也重新恢复原来那般懒洋洋的没有半点力道的样子,夜歌喘口气,暗暗苦笑一声:“又被打回原形了。”接着走不了两步,便觉头顶这面大盾山一般重压下来,先是手腕酸麻,继而肩背也慢慢麻痛下来。喘一口气,待要休息一会儿再走时,这双腿竟然也全然不受指挥起来,再别想向前迈动一步。
夜歌又气又恼,心下一横,便要把这盾牌扔掉,谁知身体稍稍一偏,便听嗖嗖声不断,身边竟然射下一溜羽箭来,黑杆白羽,一字儿钉在夜歌脚边。夜歌大吃一惊,斜眼望着满天飞失的战空,暗暗咋舌道:“没有这面盾牌,竟是半刻也活不下来啊。”
夜歌此时欲前不得,欲退不能,傻傻的蹲在当间数着盾牌上当当的落箭声。心中真是万种情由,纷至沓来,却又说不出道不明,只是苦着脸看着四下里行色匆匆的众人。
忽听前面一声大吼:“有人摸上山来啦,弟兄们快来!”但听一声令下,人潮纷纷涌动,虽然半蹲着俯身而行,竟也迅速异常,整然有纪,人潮经过夜歌时,看着夜歌背着盾,蹲在那里古怪作笑,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俱是满面惊奇,一瞥之下,便急匆匆的去了。
夜歌正自尴尬难当时,忽然看到一个绿色身影正如飞而来,心中大喜之下,也不知道何处来的力气,一下窜了过去,一把扯住那人的袍袖,大声叫道:“药,药,有没有药。”
此时景象竟俨然如瘾君子见着了大毒枭。
那被扯住的正是柳随风,乱战之中,从灰蒙蒙的黄尘中忽然窜出一个人把自己袖子扯了住。柳随风大惊之下,随手还掌拒敌,掌风破开灰尘时才看清楚了对面的脸孔,急忙啊的一声,硬生生撤回招式,不想使力不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柳随风虽忙不乱,手上铁盾滴溜溜一旋,如飞轮一般舞成一团烂银,嗵嗵,尽数挡下漫天羽箭,这才从容站了起来,问道:“夜兄何事?”
夜歌眼珠滴溜一转,呵呵笑道:“现下情势如何?可还撑得住吗?”
柳随风是个老实人,见夜歌相问,便一五一十的回道:“十八架云霄雷电车虽然已经被毁掉了四辆,可我方的吼天神蛙也损坏了两个,而且……”
“而且什么?”
“山下诸路人马似乎已经达成一致,峨嵋派主攻正面,吸引我方重武力,鬼天哭和其他诸派联军分攻东南两面,诸派联军号令不齐,各自为政还好对付,只是南面的鬼天哭却。”
夜歌看柳随风神情黯淡,知道情况大大的不妙,一把扯住欲要离开的柳随风,笑道:“柳兄勿忧,夜歌我倒是想出了一个良策,足解今日之厄。”
“当真!”柳随风霎时间满面含光,但片刻却又黯淡了下来,喃喃说道:“不成的,鬼天哭有五千精锐,诸派联军更是将近万余,一人之力便是再强,也究竟有穷尽之时啊。”
夜歌嘻嘻一笑,摇手道:“你莫管,一时三刻后看我成效便可,只是我须得向你借几样东西。”
柳随风虽然不信夜歌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但却半点也不犹豫的说道:“你说,但教我柳随风有的,莫敢不从。”
“好!”夜歌一拍柳随风肩膀,却觉得自己肩膀上又是一阵酸痛,似乎扭着筋肉一般,暗暗咒骂一声,笑道:“你身上可有恢复体质的丹药没有。”
柳随风一愣,低声说道:“此物却是极为罕见。”说着便皱起了眉头。夜歌一腔热血看着此时情景真如当头被浇下一盆冷水似的,正灰心丧气时,却听柳随风道声:“你稍等。”
便见一道绿影顶着盾牌如飞而去,只片刻便隐身于茫茫尘埃之中,夜歌一颗冷却的心此时却又患得患失起来。
正想着,南面人马纷纷涌动,一面蓝底燕尾旗团团飘转之下,冲出一波人马来。夜歌定神看去,那擎旗的自己居然认识,正是自己初下山时碰着的鬼天哭五方使者之一——东方使者木修罗。只见此人被七八十人簇拥而来,一手持刀,一手执旗,大声叫道:“杀夜歌者立即升为本帮长老,另赏白银五十万两,弟兄们,并肩向前啊。”
夜歌此时被体质为零所限,肩膀上扛着大盾寸步难移,有心想要避避风头,怎想只能徒呼奈何而已,既然移不开,只好缩肩低头尽量保持十二万分的低调。怎想夜歌好死不死的偏偏正蹲在小山中央,欲不引人瞩目而难得。
那木修罗一攻上山,便见着小山当间蹲着一个怪人,见自己七八十人涌了过来竟是理也不理、动也不动,且身周没有一个人随从相助,心想定是敌方高手公然挑衅。心中好胜心起时,木修罗怒叫一声,把旗帜交给身边一人,手上钢刀一摆,劈飞一个冲上来的天下盟兄弟便径直来取夜歌。
夜歌暗暗叫声:“苦也。”幸好归燕双刀还在,不由紧紧扣在手中,只是不知道已连使过两次,已现下的体质还能不能使得出来,使得出来时,能不能一下杀了这厮,若是杀不了又如何逃命。心下飞也似的一番盘算,眼睁睁的看着木修罗一步步走近。
只听旁边一声大吼:“贼子,休要猖狂!”只见人群里跳出一个黄衫汉子来,双手各使一条蛇形短枪,当啷一声交击,一上一下便向木修罗刺去。
夜歌大大叫声侥幸,看那黄衣汉子的身形颇为熟悉,想来那日和西门菊饮酒一定有他在,只是却想不起姓名来。定睛看着那汉子和木修罗翻翻滚滚刀来枪去往来相斗,倒正是棋逢敌手,不由长舒一口气,此时才觉得手心上竟满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