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圈之内,夜歌实已势穷力竭。
五枚乌金丹已吃的一颗不剩,体质虽然被强力提起,内力却渐渐枯竭上来,只觉腹中空空荡荡气若游丝,手中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蛮劲,殊不肯罢休。夜歌飞身一跃,烈火神枪盾贴地一扫,将一个抢进来的精瘦汉子逼出圈外,双脚疾走枪尖几下乱点,风助火势,枪乘火力。那枪尖瞬息间在精瘦汉子身上戳出十几个透明窟窿来,人在半空已化作一道白光摇摇归去了。
呼啦一声,四面一起滚进数条人影,看那身形动作,显然是一门所出。夜歌眼前一花,只觉几个大的异乎寻常的皮球在自己身周左右滚来滚去,虽乱却有序,夜歌枪尖几下急刺都莫想碰到那灰影半下。
夜歌大喝一声,枪随身走,风回九变绝世身法一经展开,只见满场尽是漫漫红烟、条条身影,眼花缭乱中再看不出夜歌本尊来。夜歌身形几变,看看赶上前面皮球也似滚动的蠢材,旁边忽然风声大急,嗖嗖声响中,漫天寒星瞬间将自己罩住。夜歌长枪在外不及回援,只好一手提劲,呼的一掌把满灌的真力倾数逼出,只听嗤嗤声响,半空中竟有火花四溅,虽然挡了不少,可还是有不少兵刃乘隙飞入,直刺到身。
夜歌臂膀、肩背上同时一痛,神枪险险摔落,低头借着火光夜色一看,竟是十数枚蝴蝶般的银镖。小巧而玲珑,双翅兀自微微震颤,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夜歌大笑一声,喝道:“是那位好汉使得这般娘们样的暗器!”说着挺枪而起,便要冲出。谁知这一使力,臂膀上竟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只瞬间,半片身子也跟着酸麻难当起来,夜歌暗暗心惊:“好厉害的毒药。”
夜歌身形只慢的一慢,只见眼见灰影一晃,几道身影同时滚来,夜歌待看清楚时,左腿、有腿、神枪已经被人分别拿住,这些人手拿处俱是传来一阵阵酸痛,全身在提不起半点劲道来,双手虽然空着,却别想提起一分半点来,显然这些人是拿住了夜歌的穴道。
夜歌苦笑一声,长叹道:“罢了。”只是心中知道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办到,不由又惶急起来。
当此时,东南角上忽然人海翻涌,喊杀声、金铁交鸣声、白光冲天之声接踵而起。夜歌一阵好奇,不知道又生何等变故,可若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可就晚了。
但见远处人群翻翻滚滚,条条火把似浮在人海中的小船一般,一群群、一股股、一个个,乱纷纷的向着那边涌去,只听嘈杂人声中,隐隐有人亢声叫道:“西门菊被围住了,西门菊被围住了!”
“这个傻子,他现在来干什么,”夜歌听的清楚,不由一阵气恼,心道:“小爷在这里打生打死便是为了你们天下盟安然退去,谁知眼见三家联攻之势已然冰消瓦解,你却又巴巴的赶来趟这浑水。”
夜歌心中虽然又恼又恨,嘴上却笑道:“三位仁兄,你们虽然制住了我,西门菊身上的地乳却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三人中,以抱住夜歌左腿的那条汉子最为年长,他们三兄弟处心积虑、审时度势,终于看准了机会,一下擒住了夜歌,正自大为得意时,却见东南角大变陡生,正自心怀惴惴时,却听夜歌说出这一番话来,那年长的嘿嘿一笑道:“不瞒夜大侠说,我们兄弟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我们打一来就没想着能拿到天下盟手中的地乳。”
“哦,那几位仁兄是?”
“凑个热闹呗,”拿住夜歌神枪的那个人笑嘻嘻的说道,“这天下群豪围攻天下盟的好戏岂是天天能看到的,如果好运杀了一个有钱的主那也就不枉了。”
那第三个人笑道:“正是这话,谁成想老天分外眷顾,竟然撞上了您,您可是我的偶像啊。”
眼看东南角越来越乱,那年纪最长的沉声说道:“废话少说,那西门菊有三千手下,他亲自来救你,地乳岂是易得的。夜大侠,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夜歌正要说话,那翘首遥看东南角的群雄已有回过神来的,放声叫道:“兄弟们,莫要用心不专,那西门菊就算拿了住,不过只有一个地乳而已,怎及得上夜歌身怀双宝这般得天独厚啊。”说话间,一个胖大长须的汉子已经带着七八个人冲了过来,嘴上兀自叫道:“见者有份,兀那小子你竟要想独吞吗。”
这人一跑,顿时便有不少人不假思索的跟着冲了过来。
那制住夜歌的三个人见情势紧张,手上不觉用力,夜歌腿上酸痛竟是加倍痛了起来,那年纪最大的一个说急急说道:“夜大侠,我们兄弟绝非贪婪之辈,只要您把造化神丹或魔舍利随便拿出一个来给我们开开眼界,我兄弟不但不敢加害,还一定拼命护送你们出去。”
夜歌眼见人潮滚滚而来,转瞬及至,忽的听到他说出这一番话来,不由一阵笑意涌上心来,情不自禁的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听到了这世上最最好笑的笑话。
“大哥,杀了他吧!能不能掉宝,就看咱们兄弟造化啦。”年纪最小的一个人红涨着脸,大声叫道。
年纪最大的看看发疯似大笑的夜歌,又看看尽在咫尺的无数刀兵,一咬牙,狰狞怒吼道:“杀!”
三人几乎同时举起了匕首。却听半空中嗖的一声促响,那年幼的一声惨嚎,只见一支狼牙羽箭穿喉而过,一口鲜血霎时喷了老大一脸。
“快杀!”老大双眼浸在血泊中,也不睁开,提刀便刺,好像一生的力气都使在这一刀上般。
只听半空中一声怒喝:“你敢!”只见一个红脸的、一个青脸的同时扑到,他们出手真如闪电,两柄匕首刚刚入肉不到一寸,便被两人砰的一掌拍中,要杀夜歌的兄弟两个立时飞跌了出去。其中一个人在半空,不知道被谁顺手一刀,早劈作两半,那个年纪大的却是好运的落在了地上,只听砰的一声,尘土飞扬中重重砸在了地上,他刚刚落地便即跃起,也不顾擦拭脸上的淋漓热血,手上一柄匕首舞成一片烂银,逢人便砍,手足乱打乱踢,哇哇大叫道:“夜歌是我的,我的,你们谁也别想过来,别想过来。”看那形状,几如疯狂一般。
夜歌身上限制一去,顿时一阵轻松,软软便坐倒了地上,脸上兀自挂着笑,看着身边突然而至的两人道:“天山三飞鹰,怎么只来了两只?”
那红脸汉子叹口气,脸上一阵黯然,青脸的却是踏上一步,一把抓住夜歌脖颈,恨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快把魔舍利和造化神丹交出来给我!”此人本来就脸色发青,这一盛怒,更是狰狞可怖。
不待夜歌说话,只听战马一声长嘶,一柄雪亮的长刀已当头向青脸儿劈来,只听有人骂道:“凭你也想得造化神丹!”夜歌不用抬头,已知道来的又是熟人——万里云烟!
万里云烟大刀还未砍下,只见人群中又飞出一个人影来,他手舞双股剑,一上一下,分刺人和马。来的居然是关九,只是不知道这二人的兵刃何以竟然相互调换了,又不知道为何一上来便以命相搏。
此时人潮已抢到夜歌面前来,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伸手便来捞夜歌,却被天山三飞鹰的红脸汉子砰的一掌,打退到五六步远,蹬蹬倒退中带倒了不少人,哗啦一下,同时摔作一堆。此时夜歌一个人稳稳的坐在地上,耳边听着叫骂声、杀伐声,撞击声,心情竟然是异样的平静,只是没能与西门并肩一战,颇感可惜,想着径直向东南角望去。
夜歌身边无数人争来抢去,有的要杀夜歌,有的便要救夜歌,有的要活捉夜歌,有的便要阻拦,翻翻滚滚、来来去去,走马灯似的围着夜歌闹个不休,可这么多人,这么多双手,这么多兵刃,竟然没一个碰到一下夜歌,独自地上静坐的夜歌想来真是好笑,那柄神枪烈火盾就摔落在自己手边,触手可及,枪头的火焰犹自摇曳挣扎,不肯熄去,夜歌心想自己若是顺势一舞,一定能扫死一大片人。
东南角上白光越起越密,越起越多,但也终于渐渐的安静下来,隐隐的刀兵声几乎微不可查,终于消失无迹,了无声息。
夜歌摇头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别来,西门大哥,别了,柳随风。”说着看着朦胧的月色,洒下如水的银辉,柔柔的沐浴着每一个人。天上微微几点星光,隐隐几缕青云,好美,好静。
“我累了,不玩啦。”夜歌忽的一声长啸,袅袅直与层云相接,啸声中,猛然站了起来。他头顶本是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他这一站登时被五六柄刀,三四条长枪同时击中。周围霎时间变的好静好静,人人瞪大了双眼,呆愣愣的看着忽然冒出来额夜歌。夜歌身上一阵剧痛,身体渐渐朦胧光化时,顺手把一个小小包裹抛了出去,凄然笑道:“我的魔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