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在时,夜歌只恨不得她快快消失,快不见时又盼她走慢点。为什么?姹紫嫣一走,这外事一除去,恐怕就要安内了。这安内自然是安众兄弟之心,按到夜歌,请出神丹。
夜歌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是何滋味,可那一裳红衣到底是完全消融于夜色中,此时,中天唯有孤月悬。
这时间,四下万籁无声,众目睽睽都看向夜歌。不知道何时,远处忽然一只怪鸟惊啼,扑簌簌的飞出林中。夜歌再也忍耐不住,仰头长笑一声,拽出枣木棍四下一扫大声道:“谁要取那造化神丹,就在我身上,尽管来取,我夜歌统统都接下啦。”
“好!”四周响起几声大叫,早跳出五六个人来,持刀绰剑,跃跃欲试。
夜歌哈哈一笑,操起枣木棍跳到核心便来邀战,棍影横扫直取右手那个黄衣短衫的高瘦汉子(早看这家伙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当然先成全他!)
那黄衣人果然不惊反喜,手中一柄铁戟一晃,红缨舞处忙来迎战,生怕别人抢了先似的。棍、戟未交,只听一声雷吼:“都给我住手!”
人影晃处,却是同时跑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挡开夜歌和那黄衣人。一个是柳随风一个居然是青衣白甲。
黄衣人好像被人夺了老婆似的,眉毛一挑,瞪着眼大叫道:“青衣白甲,你什么意思!”
青衣白甲转身道:“黄必邪,你什么意思!没看到夜歌少侠刚刚还和咱们一块儿杀敌吗?”说着又转身对天下盟众兄弟道:“夜歌和咱们天下盟的柳随风早已相识,这才把咱们认作兄弟,出手相助,否则乱战时凭夜歌少侠的本领早走了。你们说对不对?”说罢转头看向柳随风。
柳随风一愣,连忙忙点头道:“是,是啊,当时夜歌和我还有西门大哥是被一块儿战死的。那次以后,西门大哥就对我说:‘夜歌这个朋友咱们交啦!’我当时是立刻就答应的。”
柳随风啰啰嗦嗦一阵说辞,立时把天下盟说的乱纷纷的一阵议论。夜歌在旁边倒多少有些羞惭,这次是杀的昏了头迷了心窍忘了走,上次嘛,不是自己不想走,是人家单单不让自己走啊。
正想着,人群中笑呵呵的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地鼠,舔舔舌头笑道:“说真心话,我是真舍不得那颗神丹啊。”说着叹口气,又挺起肚子道:“可是让我地鼠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打死我也做不出来。”说着团团一转,大声问道:“不知道我天下盟有谁能做得出来?”
片刻沉静,人群中倒真也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的应和身来,大叫道:“咱们自然做不出来!”。却见那黄必邪左右看看,终是不甘,跳出来又要说话。
却见地鼠摇摇手,大声又道:“兄弟们都知道此战我们为什么转败为胜吧,是因为我们中一位兄弟一刀射杀了谢君无悔,这才破了峨嵋派妖阵。这位杀谢君无悔的兄弟就是夜歌夜少侠!”
此话一出,天下盟里立即嗡嗡声大作,原来乱战中各人拼命,虽然知道有人杀了谢君无悔,倒真没人来得及去问到底是谁。地鼠一说,众人才算恍然大悟。人群中立即有人大声喊道:“不破峨眉阵法,咱们命都恐怕不保还说什么神丹皮蛋!好意思吗。”说着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那黄必邪神色一变欲言又止,看一眼夜歌,最后叹口气走到夜歌面前拱手一礼道:“我黄必邪刚才冒犯兄台,万请见谅。”
“呵呵,”夜歌慌忙摆手道,“不怪,不怪,不知者无罪。”
那黄必邪眼珠一转,哈哈一笑道:“夜歌夜大侠果然是真英雄,好汉子。我们本来要去襄阳拥月楼畅饮庆功,今番又遇到夜少侠这般人物必要多喝几杯,大家不醉不归,你们说是不是啊!”说着转身问道。
夜色下,众人一起轰然叫好,都道:“正是,正是。”不等夜歌推辞,那黄必邪早一把挽住夜歌,满脸春风得笑道:“夜大哥,走啊!到时候,必邪一定先干三杯春风酿以为赔罪。”
夜歌欲笑难笑欲恼难恼,正身不由己中,旁边身影一晃,笑容满面的闪出柳随风来,一边扶住夜歌一边拿出一件湖绿绘竹的侠客衫来送到夜歌面前,道:“夜大哥先换一件新衣裳,再吃酒席不迟啊。”
夜歌这才低头看时,只见一件衣服已经烂到极处,直如两块千疮万孔的烂布浪儿浪荡的挂在肩上,再加上血迹灰尘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夜歌尴尬一笑,抬头看柳随风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子早已焕然一新,神采奕奕的站在夜歌对面。
两人站在一起一比,更显出夜歌窘态来。众人先是一静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却听地鼠大笑道:“大水牛你还笑,看看你自己的德行!”
众人看时笑的更欢,却见大水牛光华一闪,忙忙换了新衣,转头却笑道:“你看老李,比我还甚!”只见人群中笑声此起彼伏,光华频闪,一边笑别人时,自己一边忙忙把衣服换过。五十余人,竟然没有一个完好的。
乘此机会,夜歌也将衣服换过。却见青衣白甲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大声道:“夜兄弟,请啊。”说着大踏步当先走了。众人簇拥,夜歌只好挂起笑容慢慢相随。不多时走到大路上。
再行一程,路上远远一张旗幌飘扬,月色下依稀写着一个驿字。地鼠当先跑了进去,不多时,驿站外立马石边,只听几声长嘶,光华频闪,一连现出六辆大马车来。这马车青盖黄苏、铜纽赤轮,看得着实威武,更兼马车前四匹高头大马全做雪色并无半点杂毛,黄铃紫缰光洁如新一应俱全,夜歌看得不由暗暗叫声好!
旁边柳随风笑道:“这驿站中有四色马,最下一等一马一车,上一等两马一车,这是第三等驷马一车,最上一等六马一车,坐上他九州十三省任你多远一盏茶便到,西门大哥说要节俭一向都不让我们不坐他,怠慢啦。”
夜歌愣愣的摇头道:“不慢不慢。”随着众人上车时,不由又是一声惊叹,只觉满鼻都是异样清香,好似钻入花棚香坊一般。这马车在外面看得不大,进了里面才知道别有洞天,车厢里雕金嵌玉垂紫幔,车上矮几蒲团一一列,又有车顶垂下一段黄绳来,吊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紫铜小炉,清香袅袅脉脉散出。
夜歌不由摇头笑道:“这样的车神仙也做得啊。”
只见眼前黄影一闪,哈哈笑着钻进黄必邪来,一屁股坐到夜歌的旁边笑道:“夜大侠莫要取笑,这种车租一天不过五十两白银,用来招待夜大侠这般贵客着实不敬。我回头就说地鼠去。”
五十两!夜歌心中默默一算,将自己三月来所得统统加上不计损耗堪堪正够五十两。(枣木棍可值十两,夜歌问过商家的。那本连环刀法估计也相当,剩下的就是零零碎碎啦。至于那颗神丹,夜歌苦笑忐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