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荡草飞,空圈中转了几遭,夜歌慌忙中只能将一柄砍刀团团舞开,聊作自保。却听一声怒啸,一道白影山崩似的向自己扑来,夜歌惊忙中只好一边将那砍刀舞的更是呼呼作响,一边不由自主的使力去拉那飞狐索。蛇王吃痛下,嗖的一声蹿得更急,夜歌虽然倍加受苦却也免遭了猛虎怒口。
白虎王身上条纹黑白分明,吊睛巨目瞪了夜歌良久,忽的歪头一声长啸。只见啸声起处,鬃毛抖擞跳出红狮,巨口獠牙飞出黑狼王一齐向夜歌扑来。
夜歌此时能做到的不过就是绝不让蛇王停下,何止是不能停下,须得更快更快。一边拼力去扯那毒藤索,只盼那铁索倒刺入肉愈深愈好,一边执定厚背砍刀看护周身上下,好在刀有三尺,舞开时尽够护住全身。
只见刀飞兽越,只在这方圆大小中争持性命于须臾。狼王铜头铁额身躯之硬远逊虎王,扑腾跳跃又不及豹王迅捷,奈何最是悍不畏死,只是一味死缠硬打,不多时,夜歌和狼王身上俱已伤痕累累,谁知那黑狼拐着腿塌着尾骁勇凶狠处却似比初时更甚!着实难缠。
更有那狮王一体火红,威风凛凛火焰似咆哮扑击,力大无穷谁敢莫何?豹王来去如电,黄尘中只见道道黄影攸忽来去,斗了这许多时候,夜歌竟然没看清楚这豹王面貌。
夜歌咬牙苦斗良久,那厚背砍刀通红一块,三尺长短处犬牙交错俱是缺口,早已不堪用了。大丈夫岂能束手待毙?夜歌怒吼一声,反手又是一刀,劈开狼王,飞起一脚去踢那狮王时,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听喀嚓一声,耳边又是熟悉的提示:您已骨折,请保重。
“保重?说的轻巧,你来这虎视眈眈的兽海中保重一下试试。”夜歌肚里苦笑一声,心沉依旧似铁,一刀刀劈出,脑海中只是大叫:“杀!杀而已!”
红日渐渐西沉,练功区外围却是人头攒动,各门各派,高高瘦瘦越聚越多,大家呼朋唤友纷纷赶来,一边看稀奇,一边拿眼只管去瞄兽王(这可是难得一见啊。)看不多时,早看清了兽群一隅处,五六头兽王围在哪里似在聚会,分外显眼。于是乎,各举刀枪,呐喊声里早向这边冲来。(他们看不着夜歌,因为夜歌此时是躺在地上的)
夜歌正自抵死相抗,忽听那虎王又是怒吼一声,身形一蹿,只见白影一道却向夜歌头前不远扑去。夜歌正自疑惑。前面拉着自己不停“飞奔”的力道忽然全消,惯性下,夜歌惊呼一声,平地飞起,此时夜歌平躺飞出,张牙舞爪,再难沉心为一。
好巧不巧夜歌恰恰落在一个软软滑滑的物件上,分毫不损,夜歌正自叹万幸时,却见身下只物猛然一扭,侧头看时,只见一条碧油油斑驳巨尾狠狠向虎王抽去,白虎大叫一声,不敢直挡其锋慌忙跳在一边。这时夜歌才有机会翻身起来,却见身下是一条水桶粗细三丈余长的巨蛇,通体碧色恍如美玉,夜歌挨在蛇王身上只觉时时有丝丝幽凉之气传来,本是满身伤口的夜歌顿时一阵舒服。
只是这蛇王身上去头八九迟,正在七寸处却有五道抓痕,皮翻骨露,殷殷血流着实狼籍,想来是那虎王杰作。那虎王见蛇王一双绿眼阴冷冷直直看向自身,不由引颈长啸一声,却那头来指夜歌,那意思分明是先收拾夜歌再解决自家矛盾。
夜歌一惊,不等蛇王回首,早先一步趴在蛇王背上,一手依旧紧紧扯出那飞狐索,另一只手却一下掷飞砍刀直朝蛇王伤口抓去。
那蛇王忽的一下竖起身来,竟然有一丈余高,此时性命相关,夜歌紧紧攀住飞狐索,一边依旧抠住那蛇王伤口边的鳞片,两条腿也似扭麻花似的缠住蛇身,那蛇王吃痛不过,张口发出一声怪嘶,挣扎着回过头来,蛇信一颤竟然喷出一团绿雾来。夜歌顿时大惊,慌忙屏住呼吸,好在平时熟读金庸,危机关头,也只好狠下心去,张开口死命一下向蛇王咬去。那蛇王此时身上三处剧痛,白虎抓的,铁索缠的,更加夜歌咬的,长躯波浪似的一扭,再也忍不住没头没脑的向兽群冲去。
只见这蛇王弯曲扭进,竟然比野猪王更快一倍。群兽除兽王之外,其余不过碌碌,此时哪里能够挡得住发狂急蹿的蛇王。群兽好似波分浪裂一般纷纷闪避,有那闪躲不及的被蛇王一下抽中,顿时化出一片白光来,着实壮观。可惜夜歌此时就无缘得见啦。夜歌又要手抓又要扯索还要嘴咬哪里来得及抬头去看。倒有零星水滴溅在脸颊,流入口中俱是异样腥甜。
半晌,夜歌见蛇王只是一味奔窜这才松开口齿,抬头时却觉蛇王慢了几分,回头看时,身后咆哮如雷,白、黄、黑、红,四大兽王紧紧追来。
“只好委屈你拉。”夜歌手掌动处又再那蛇王伤口处重重一按,只听嘶的一声,那蛇王果然依旧游走的飞快。此时,夜歌头颅解放了出来,四下看时,只见东南一角,喊声大作人影重重,霎时大喜。忙又在蛇王伤口上轻轻一按,同时把飞狐索也往东南方向一扯,如此这般几次,那蛇王果然会意,身形一扭急向那边蹿去。
兽群中,蛇王蛮横,左冲右撞,所过出硬是开出一条道路来。夜歌趴在蛇背上大觉爽利,暗暗自矜道道:“俺夜歌老子来时乘野猪王,归时卧碧蛇王,这般威风待遇,敢问江湖上几人遇的。”夜歌正得意脱险时,只听身后风声骤紧,忙回头看时,只见虎王、狮王离自己不过四五尺远,一蹴可就,更有那豹王竟然不知何时已奔到自己旁边,数次探爪来抓。
夜歌惊忙中,欲复拾砍刀岂可得乎?顾不得许多,正要伸手掏枣红木棍时,却听耳边嗖嗖声响,风声大急。只见旁边豹王一声哀嚎,颈项处颤巍巍的插了数枝羽箭,毛血飞溅。那豹王张口怒吼一声,耸身一跃,早闪入兽群中去了,只几个起落再不见踪影。
夜歌正自惊叹时,只听弦响如裂雷,轰声一片中,空中箭矢遮天蔽日齐齐射来。好在蛇王这次不须吩咐,将身一扭,早窜入旁边兽群中,逃亡时仍不忘将巨尾一甩,霎时灰尘四起朦胧一片。夜歌趴在身背上恰恰于一名侠客错身而过。却见这侠客青衣短衫,背上一壶箭,手上弓开似满月,正自全神贯注。不提防那巨蛇突然转向,更想不到蛇背上还卧着一个粗犷汉子正朝自己摆手微笑。一下子反应不及,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那蛇尾却不等他,照样横扫过来,只听一声哀嚎早飞了出去。夜歌也是呆楞片刻,方轻轻道声:“抱歉!”
这蛇王圆滚滚的流线形身躯实在是最好的穿梭工具,只把那兽群人海视为等闲,不等他们反应,身躯一扭,巨尾一扫借力用力早窜远了。一人一蛇迤逦行来,不多时已经钻到了山林茂草之中。
夜歌再回首看时,只见那狮王、虎王咆哮连连已被困在人群当中,狼王更是浑身被射的像刺猬似的,性命只在须臾间。只可惜望了一会儿,终究不见野猪王踪影。夜歌叹息一声,回头看时,只见这蛇王全身鳞甲熠熠含光,好似有水润一般。这才记起,方才乱箭射来明明有不少射中蛇王的,想不到却无半点伤口。
“兽王果然各个有独到之处,论到你蛇王,当是逃命第一啊,天幸我夜歌恰恰飞索缠住了你。”夜歌一边感叹,一边任由蛇王径直穿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全然一团漆黑,耳边除崇明鸟啼外更听不到半点喧嚣。
夜歌身下巨蛇盘儿不动,静静的伏卧于地。夜歌伸手扯扯飞狐索,那巨蛇却好似不觉,全不动弹。夜歌心下奇怪,不由细细打量起四周来。
细看之下,夜歌才知此地绝非山路,只见旁边危崖陡峭深不可测,后边蜿蜒曲折只有一条小道,前边壁立千仞高不可攀。看看那巨蛇所卧处,一块巨石青苔长满看不出本来颜色。
惶急中,夜歌又朝后望望,只见那条小路紧宽处难容一脚,直上直下全然隐没在怪石峭壁中,看着犹觉心惊胆骇更别说下去了。
夜歌只觉一身细汗,长吐口气缩回脖子定定神才觉心头镇静,看看身下的巨蛇不由怒从心起,火由脚窜,狠狠一按那巨蛇伤口,骂道:“老子好不容易得出升天,想不到让你这头畜生半夜又送到了鬼门关上!”
正是气不打一处来,满腔重生的喜悦尽化作怨毒,统统发泄在巨蛇身上,谁想过了半天,那巨蛇好似夜歌在折磨旁人似的,竟然连眼睛也不睁开一下。
“你驮我下去!”夜歌猛然一扯飞狐索,滋滋声入肉更深,只听当啷声响,那蛇王好似死了一般,全然不理夜歌。夜歌折腾半晌,只把那蛇王浑身浴血,终究挪不动它分毫。
人道是狐死首丘,难不成这蛇也临死恋宅?夜黑中将夜歌载到它老巢,是好是歹,反正一条命便搁在自家啦。夜歌趴在蛇王身上,一手扯索,一手抓着它伤口呆呆望着身下这条巨蛇。满脑子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