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崖寒壁,冷风凄凄,碧草微摇尽带露。
夜歌初时还趴在巨蛇背上不敢妄动,待山风久吹,全身僵麻,不由得稍稍一动,立时左腿上一阵剧痛,这是才省得腿已骨折。只觉全身一阵失力,头上恍惚,脖间掉下斗大汗珠来。
好一会儿,夜歌才觉缓过神来,那剧痛却更是清晰,左腿上自踝至膝一阵一阵似潮水涌上,只把夜歌痛的连连倒吸凉气,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夜歌再无心去管那蛇王,勉强扶山壁坐下,咬牙叫道:“还不如被你这畜生一口咬死来的痛快!嘶——”
半晌,那巨蛇果然蠕蠕一动,头颈微抬,回首张口露牙,嘴中蛇信子一出一进径来取夜歌。谁知那巨蛇撑了没片刻,颓然卧倒再无动静。
“哈哈——”夜歌不由大笑道,“你更脓包。”谁知笑声牵动伤口,不由哎呦一痛声,那“脓包”两字说的甚是含糊,不知道巨蛇听到没有。一人一蛇在这崖上吃风良久,俱都不动,夜歌呆呆望着夜色下影影绰绰的茂林峻岭,寻思无计。正苦捱时,山上不知道有什么经过,扑簌簌的滚下好些石子来。
夜歌被那石子一砸却是猛然一叫:“不知道他管用不管用。”也顾不上痛,连忙在乾坤袋中一阵翻腾,取出仅余的两颗大还丹来,摊到手中看着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外伤,吃着东西不知管用不管用?”
夜歌犹豫间,却听旁边一阵响动,却是那巨蛇又抬起头来,两眼幽幽冒光直直看定夜歌手上的药丸。夜歌一愣,随即展颜轻笑道:“想来是管用的。”说着头一仰,咕嘟一声把那大还丹吞下肚去。吃罢,夜歌笑嘻嘻的摊开手叫巨蛇看,已是两手空空。
那蛇王双眼光华顿时一黯,欲要扑来却终究软软倒下。
在那蛇王将倒欲倒时,夜歌仰天忍着轻轻一笑(笑大了,会很痛),把手伸过去一拍蛇王道:“你我就此和解如何。这颗药丸全当在下赔罪啦。”
那巨蛇睁开眼看时,却见夜歌手中滴溜溜还躺着一颗药丸,双眼霎时间大亮,比着向前犹胜。信子连吐几下,却抬头来看夜歌。
夜歌把手又向前一伸,笑道:“你尽管吃,我夜歌还是想做个言而有信的人的,呵呵,大部分时候。”那蛇王绿莹莹的双眼又看一下夜歌,把头一探,夜歌犹未看清,手上已真的空无一物了。
夜歌见那巨蛇吞了药依旧盘在那里,良久了无动静。摇头笑笑也不管其他,勉强坐直身躯,默默入神调息,打起坐来。只不到一个更次,此次吃了药却和别次大不相同。只觉全身似乎有无穷火劲初还埋在心底不知,此时被这大还丹温热药力一加逗引,如火投干柴枯草中一般,顿时间火烧火燎的蹿腾起来。
初时,那火团只在肚腹处,关元、气海间盘卷燎烧,夜歌只觉浑身暖气融融分外惬意,谁知那火头却渐渐转旺,当真是如火如荼,只片刻全身上下无处不不鼓荡燥热起来。夜歌此时方才觉得不对,忙收摄心神欲要制住气息流转。可此时此刻,全身气劲全然不停夜歌的,只管汩汩而流如江河入海一般争先恐后的奔气海涌来。只片刻间,胸腹间好像热了数倍,皮毛骨肉俱都感觉不见,只有一团怒火接天矗地把些微神识包裹于内。
夜歌惊惧中睁眼看时,触目所见却是白蒙蒙的一片,大惊细看下,才知这雾气居然是从自己体内透出,氤氲一片如梦似幻。夜歌惊忙欲起时,只觉全身唯有一团火气哪有半点重量,只轻轻用力,整个身子居然腾云驾雾似的凭空腾浮而起。
“我白日飞升啦。”夜歌又惊又喜,低头微微看时,只见危崖万丈,虽在深夜,山下碧草飞虫历历在目。惊愕中稍稍一用力,身子居然轻飘飘的在半空中横移数尺。当此时,夜歌半盘半坐,(一只腿骨折不能动弹,只盘得一条腿)被云戴雾颤悠悠虚坐在万丈高空。一阵风过,夜歌身躯不由载沉载浮。此时景象,便是梦中也想象不到。夜歌只觉刺激畅快处无以复加,全身再不受半点拘束,山川草木全在脚下,鼓风临虚尽逍遥,只有淡淡云相伴。良久,究竟害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甩个粉身碎骨。于是小心翼翼的使力用劲,又飘飘悠悠的回到断崖处,虽然屁股依旧不挨地,可终归只有三四寸高度,便是摔了也不打紧。
夜歌长舒一口气,头脑犹自惊喜莫名间,却觉头上猛然一热,腹中火焰终究烧入了识海之中,夜歌一番挣扎,奈何那火头盘卷如飓风,只将全身气力尽数扫荡卷入,一刻猛过一刻。不到盏茶功夫,早已晕晕沉沉不辨东西无识无觉起来。只是感到一味火热难耐而已。
不知道多久,夜歌微微一惊,重获神识,喘息片刻,想要睁开双眼,却觉那眼皮竟有千钧之重,全然奈何不得。又歇了片刻,才终于觉出手脚俱在全身囫囵。想要动时,肚腹中立刻腾起无穷火焰来,立时便将夜歌重烧的心焦神迷不知所在。
正难受间,全身上下,忽然间,自外而内丝丝缕缕缓缓渗入无数冰凉细流来,款款去浇噬胸中火头,夜歌顿时大感畅快清爽当真如久旱之盼甘霖。只是夜歌一动,凡用力处,那火头必定忽的一下猛涨。体外冰寒气劲也随之更胜一分。便如此,一内一外,一火一冰,两股力道两般气劲只把夜歌五脏六腑当做战场反复争锋往来。夜歌苦不能动,只由得他,忽而全身一阵发虚冒汗,忽而又全身瑟瑟紧缩,着实苦不堪言。
正自咬牙苦捱时,却听山壁间扑簌簌一阵石落。夜歌便觉身边“咦”的一声多了一个人。
可怜夜歌此时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想求来人一刀把自己结果了,好早点解脱。(玩游戏玩到受这般苦楚,真是闻所未闻,夜歌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去控告他,去投诉他!此时夜歌不但游戏里这般感觉,现实中同样分外难受,想要关机都徒呼奈何。)
又是一阵寒凉压过燥热,夜歌只觉额头一清,忙想要说话时,却觉一只枯柴一般的怪手摸到自己身上来,先是额头,后是颈项,再是胸膛,一路而下并无停意。夜歌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胸中不知道哪来一股力道,冲口便叫道:“流氓!你大爷是童子!”
此声一出,热火寒流一起鼓荡,夜歌再别想支撑,啊的一声轰然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