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都重归于宁静的时候,凝翠儿和夜歌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和*。
外面的世界用他的博大和壮美将洞中的压抑一扫而空!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管他过去种种,未来如何,只在乎此时一刻。凝翠儿就在夜歌的旁边,夜歌就在凝翠儿身旁,两人淡淡的微笑似乎要化在这和煦的春日里了,朦朦胧胧虽然看不清楚彼此,却是那样的神秘美丽而更令人向往。
身上空空如野,再没有了一切。如果这是一个开始,那将是一个美妙的开始,一个更加真实的开始。凝翠儿似乎少了好多羞涩,慵懒的靠在夜歌身上,不紧不慢的一下下的呼吸着,吐出地底山洞中久郁的阴霾,细细吸入由山间清风翠树调酿出的氤氲。
好久,好久,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相依相守,无忧无虑。
凝翠儿使劲的眯着眼,娇柔的笑着,数着头顶疏落有致的碧色大叶,憨憨的道:“夜歌,我都成老婆婆了,看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啊。”
夜歌的双眼同样是一片朦胧,老花眼吗?那耳朵呢?听着身边凝翠儿的莺莺娇语,好像从空洞的另一个世界传来似的。体质为零,六识也大受影响啊。夜歌带着一丝苦笑,伸下张胳膊时,却是一阵酸痛,好像这条臂膀也瞬间老朽了几十年似的,呵呵,连身手也不能幸免。内力似乎还在,但使一分一毫都难得狠,正如一个垂垂老矣的人要驾驭一匹奔腾烈马似的难。
但,管他呢?梦,终归有醒的时候,此时醒来或许才是最美的吧。
“怕吗?”像是在梦呓一般,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夜歌一愣,握着自己软弱无力的拳头,望着悠悠的天空和不尽的白云,忽然失声笑了:“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这刻的宁静,好像天地倏忽间亮了许多。
旁边,凝翠儿却忽然一声惊呼:“啊。”
“怎么了。”夜歌心很急,转身时,却是一阵腰酸,恰如一个没用的老头。
凝翠儿已经不能说话,闭着眼睛斜靠着夜歌,嘴却长得大大的,一片五彩华光从嘴中蒸腾而起,映的山川左右一片灿烂。夜歌想要帮忙,却不知道如何措手,正着急时,只见华光猛的一盛,天地四周立时一片刺目的雪白,这一瞬间,连空中的太阳也畏怯的钻到了云层中,魔舍利之威,竟至于斯。
白光来的突兀,去的却也极快。转瞬间一切恢复于常,只有一颗晶莹剔透,身被霞光的小小珠子在凝翠儿胸前滴溜溜的乱转。
没事吧,翠儿。“夜歌急忙问道。
凝翠儿摇一摇头,吐一下舌头,笑道:“没事,只是耳边有提示说我的体质以不能携带水月天衍了。”这声音哪有半死懊恼,却俨然如释重负一般。
夜歌大大松了一口气,笑道:“不带就不带吧,咱们一对老公公老婆婆要那劳什子干什么。”凝翠儿听着老公公老婆婆的话,心中一阵甜蜜,脸更似红霞一般艳丽,想着,想着,魂灵儿都不由得迷醉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苍松翠柏后慢慢走出一个人来,笑吟吟的看着夜歌和凝翠儿,“真真是羡慕死奴家了,好一对共老鸳鸯。”
“你是?”夜歌使劲眯着眼看去,虽然声音迷迷糊糊的,依旧那样熟悉。可惜夜歌这双老眼昏花的眼睛却始终瞧不清对面八九尺外的来者,只觉她脸上似乎蒙了一层水汽,再看不分明。
“怎么,”来者,故作惊讶的问道,“老的这么快就忘了奴家了,不是奴家,你夜歌夜大侠如何能伴着佳人老,虏的美人心。”
对面的人,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孔,却有一身娇艳欲滴的粉裳。
夜歌猛然间醒悟,霍然而起,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贼婆娘,正愁找不到你呢。”
看那夜歌的气势,那似垂垂老者,粉衣贼婆子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手上却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物什,夜歌虽然看不清,但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凝拳于胸,慨然大声道:“来,上次没有分出胜负,咱们正好再打过。”
凝翠儿随手折了条树枝,悄悄的立在夜歌身后。
那粉衣贼婆处心积虑将夜歌、凝翠儿引到绝地,是因为她早已算定,当今天下能逼出凝翠儿身上魔舍利的只有蛊国!更算定,蛊国绝不会贪图凝翠儿的魔舍利,这才放心大胆的守候在这里坐收渔翁之利。本是早已料定夜歌再无还手之力。只是事到临头,却不由得心中惴惴,不敢贸然。善谋者亦是多疑者。
那贼婆格格一笑,媚声说道:“什么贼婆娘,你我相识一场便是有缘。你们要闯黑云涧,奴家职司所在,当然倾力把守,也说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啊,再者……”
凝翠儿忽的一声断喝,阻住粉衣贼婆说话,急忙道:“夜歌,软红杀人刀,魔音先勾魂,不要让她说话。”夜歌先前便受其害,不想这番身不由主的险些再次入彀,暗暗道声惭愧,便要上前,却是踉跄一下,几乎摔倒。原来那双腿好似灌铅一般,再难轻易使得动,原来老胳膊老腿竟是这般的不中用。夜歌无奈,长叹一声,却顺手抓了一把东西在手中。
粉衣贼婆一阵放浪的大笑,直笑的花枝乱颤不能自抑:“我道你是英雄好汉,原来是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原来是外强中干,唬吓你老娘,哈哈……夜歌你记着,今日是死在黑云涧九头领丁雀儿手上,可不要记错了,到时候连仇也难报。”说话间,手提弯刀,已是杀了过来。
犹隔三尺,寒气已袭人。夜歌却是动也不动,脸上似笑非笑,双手懒懒垂下,好像任人宰割一般。
两尺,刀锋离开夜歌不过数寸,寒侵入骨,风裂衣裳。夜歌依然无动于衷,不但是夜歌,就连夜歌身后的凝翠儿也是一脸沉静,满脸含着情,双目带着笑,痴痴地看着夜歌。对那眼前汹汹杀机好像根本没有瞧见半点似的。
不对!丁雀儿可是亲眼看着夜歌如何决死拼杀,半步不退的。从来没有一个人一次次的从血泊中,一次次从伤痛中站起来去打那必输的一战,从来没有!丁雀儿不知道把多少人引到了蛊国,可是,当他们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强大时,他们的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原来是那样的脆弱。
男儿到死心如铁,真男儿仅夜歌一人而已。
胜过须眉无数,巾帼真女子,凝翠儿也。
丁雀儿犹豫了,动摇了,最后一步恍若天堑,再没有跨过的勇气,粉裙窸窣终于还是后退了。
五步、八步、十二步,凝翠儿不可察觉的轻轻松了一口气。这就够了,一声怒恨一声轻笑,几乎同时从丁雀儿嘴中发出,粉衣如潮,暴雨一般卷来。可比她更快的,是夜歌手中的呼啸的灰影。
倾城一刀,虽然没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