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此兵法之要也。诡诈的兵法当来源于更诡诈的人心。不识人心焉解兵法。
有心算无心,加上一点点的运气,夜歌手中的那枚石子正中丁雀儿胸膛。夜歌只听到一声惨嚎,却看不见丁雀儿究竟如何自己先如泥一般瘫倒。好辛苦啊,一招击出,好像连性命也丢了似的,倾城一击,当内力发动时,夜歌只觉魂灵儿倏忽间被抽去,刹那间空空如野,接下来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剧痛。
夜歌仰天倒去,重重靠在一个温暖香软的躯体上,凝翠儿似乎想要抱住自己,可结果却是两个人滚做一团。真的已经到了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地步了吗?夜歌闭着眼,昏昏沉沉间,却觉太阳穴上一阵冰寒入骨,睁眼看时,却是一颗滴溜溜冰寒的珠子贴在了自己脸上。
“你现在来,干何底事?”夜歌无奈的喃喃自语道。
时间似乎过得极快,却又极慢,夜歌只觉身上一阵阵,像是波浪似的,剧痛叠番涌起。每当发作,那时间真个是好难捱。可是比这更难捱的是夜歌最不愿意听到声音又再次响起。这么快!这贼婆娘就好了?
“真不愧是夜歌,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奴家我这次是输得心服口服。”丁雀儿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怨望,平静的似乎在跟熟人叙旧,可这平静何尝不能是暴风雨的前兆呢?
可夜歌真的半点都不怕,衰无可衰,衰到极点,这用俗话来说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用好点的来说叫做山高万仞无欲则刚。横竖再多死几次都是一样,夜歌已是死无可死了,怕些什么。想着不由笑了,笑的洒脱而狂放。欲填沟壑唯疏放,夜歌笑着想起了落魄老杜的这句话,下一句是自笑狂夫老更狂,更合夜歌此情此景,想着又是一阵大笑。
笑的代价虽然是让胸口疼痛更巨,夜歌却似没有感觉一般。至到听得耳边响起了两个声音:“……大笑大笑还大笑,长刀劈劲风,于我何有哉。”声音悠悠,说的是杨涟被魏忠贤害时的绝命诗,人如风,倏忽来去,不知何处起更不知那处落,生时已渺茫,死后更无形,倘若风骨立,一柄钢刀又害得了谁去?
另一个声音却道:“夜歌,你还要装神弄鬼吗?还有什么花招辣手没有使出来,我视你作英雄,不想你却彻头彻尾是个奸诈小人!”
夜歌不敢再笑,再笑,不用人来杀,自己先是笑死了。心中除了好笑,还有大惑不解:何以一个狡诈诡变的人会变得如此的患得患失,没事找事,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是,还是自己长得实在太奸了,奸的能够以此为武器。
夜歌睁开眼睛,很费力挪动一下身体,让自己能把丁雀儿看的更清楚些,但人的复杂又岂能由外表看出,夜歌只能看的更模糊了,也看得很累,夜歌不想再累下去了,很真诚的说道:“不要怕,我体内痛的死去活来,便是伸一下指头捏蚂蚁都难,更何况是您这个九当家,来吧,来个了结,你轻松了,我们也轻松了。”(夜歌真诚的就死演说,会不会在丁雀儿眼中更是彻头彻尾的诡诈呢?)
丁雀儿粉裳猎猎当风,人却是一动不动。夜歌真的有点急了,瞪着眼睛吼道:“你要怕是空城计,何不派几个斥候来一探虚实。”
夜歌太过专业化的说教只使得丁雀儿一愣,却丝毫没有反应,夜歌哀叹一声:“笨笨笨@!”接着苦笑解释道:“身边没有帮手,难道连石头也没有吗?你随便丢几个过来,我们的虚实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九头领也顺便来个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岂不美乎?”
丁雀儿听的双眼一亮,大是意动,可,可是什么?山峦之中,找不到石头吗?不,不是,我是想说,你见过一个人大刺刺的躺那里教自己的对手用石头把自己砸死的吗?这,实在有些诡异,太诡异了,诡异的实在难教人相信。
反正群山白云里,夜歌是万万等不到援兵了,这样有趣而难得的对手,何不多玩玩?
丁雀儿为自己找到了很好的借口,终于重新恢复了那雅致嫣然的少妇模样,娇笑道:“你知道奴家的真正身份吗?”
夜歌对这无聊的人彻底无语,这个时候唠家常吗?消遣大爷我啊。夜歌索性闭起双眼,懒得理她。不想凝翠儿却着实是个好奇宝宝,疑惑的抬头问道:“你不就是个NPC吗?”
丁雀儿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的喘,笑的咳,笑的弯了腰才媚声道:“小妹妹,你入江湖多久了?”
“总有三四个月了吧。”凝翠儿当真一副聊天的架势。真诚而平易。(天呐~!)
丁雀儿点着头笑道:“如此说来也不算少啊,怎得却不知道江湖的高级NPC,各个都有一个真实身份。”凝翠儿迷茫间,夜歌却是忽的双眼一睁,道:“你是说,你们所谓的NPC,是由真人扮演的。”
丁雀儿笑吟吟看一眼夜歌,大是青睐,拍手赞道:“果然是夜歌,闻一而知十,奴家实在佩服。”
“少拍马屁,”夜歌毫不领情,又道,“既然有真实身份,那必然就有真实的社交往来,江湖是怎么防止你们假公济私的?”丁雀儿退开两步,上上下下大量一番夜歌,双眼大放异彩,击节道:“厉害,夜歌大侠一语中的,切中要害。我看,夜歌大侠便是真的没有了这身武功,在江湖上也绝不难立足。”
夜歌鄙视她如此痕迹的套话,不屑的道:“我现在真的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不信大姐试试就可知道在下此言绝不虚。”
丁雀儿轻笑不语,半晌方道:“你不想知道江湖是怎么防止我们作弊暗帮自己人的吗?”
“不想。”夜歌断然道。
“哦?”丁雀儿显然大感意外。
“可是,我想啊。”身后,凝翠儿期期艾艾的小声说道,那样子俨然是课堂上想发言却又不敢的小女生模样。
“好,”丁雀儿笑道,“姐姐来给你说。”却一点也不去旁边嗤之以鼻的夜歌。
夜歌对这些所谓内幕的看法,从来是知道争如不知道,因为你的双眼越是粗糙越是马虎,这个世界看起来便越完美。这多少有些消极和装聋作哑,可几年来一名不文的小职员身份早已让他学会了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