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为了魔舍利和造化神丹。”
此言方罢,天筹双眼顿时一亮,纸扇收拢,紧紧地看着面前两个怪人。情势已是一触即发,却忽听凝翠儿一声格格娇笑,素手轻拢发丝,眼横秋水的妩然笑道:“想来先生多半怀疑我夫妻二人便是夜歌和凝翠儿吧。”
天筹面上讶然神色一闪即逝,不置可否的淡淡笑道:“在下一向愚鲁,常常见识不明,还请夫人解疑。”天筹此时肚中几回盘算,虽然把握极大,却仍旧不敢肯定面前二人就是夜歌、凝翠儿,一来此二人面貌和印象中大相径庭,二来,所谓的体质为零虽然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自己却是半点不知道这所谓的体质为零究竟是何样一种效果。刚才夜歌那一掌,着实不弱,若真的打在自己身上,便是能保住性命也怕极惨。
天筹心中且疑且忌,是以手中纸扇虽有机关,离开夜歌二人又不过一尺,却始终不敢使出那最后一手。
不管天筹如何寻思,凝翠儿却悠悠道:“我们是不是凝翠儿和夜歌,这重要吗?”这一声落地,不啻惊雷,远处人马奔腾,万众呼号的声音也似乎远不及凝翠儿这柔柔一声。
不待天筹反应,凝翠儿又道:“我们若是夜歌二人,以我们刚才展现的速度,相信阁下武功再高两倍也是挡拦不住的。”
“那……”天筹想要说话,却一下被凝翠儿堵住,娇笑道:“我夫妻二人之所以在这里等你,却是为了一桩买卖。”
“买卖?”此时,远处的人马呼喊声愈来愈近,那划破天际的凄厉羽箭声,如雨般落下。
“对!买卖。”凝翠儿微笑,对远处血腥的厮杀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根本没有看见,娇美的面容上不见半点波澜,悠悠从容道“我们想要借助贵派实力向西门菊报仇,我要叫他尝尝这人世间彻底的失败和无助,我要叫他心痛,痛入骨髓!”凝翠儿说这句话时,前半句尚且笑靥如花,后半句却已怨毒无穷,一股仇深似海的恨意尽情涌泄,夜歌只觉身畔一片冰凉,如坠冰窖般,悚然心惊。
这般铭心刻骨的恨意,也是凝翠儿演出来的吗?夜歌心旌摇荡,肚里想些什么连自己也一时说不清楚了。难道,翠儿真的与那西门菊有什么仇怨?是什么仇怨叫这天真娇媚,对美充满向往的小小画师如此怨毒,夜歌越想越是惊怖。
“报仇?”天筹的惊讶明显不亚于夜歌。
“不错,”凝翠儿几乎是在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报,枉作人子。”
见天筹还欲再言,凝翠儿恨恨说道:“男儿大丈夫何必罗里啰嗦,此事一言可决!我们若真是凝翠儿和夜歌,你把我二人送至西门阵营,天下会有如何反应,难道群雄会坐视西门菊独占天下两大至宝?西门菊的天下盟成为众矢之的,对你们鬼天哭的好处恐怕不下于夺取此二宝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身处巅峰所能得到的不仅仅是荣光,他更要有足够坚实的腰杆,能禁得住狂风和暴雨!骤然一跃成天下瞩目的西门帮会,有足够的底蕴来抵挡天下汹涌怒潮吗?
“怀璧其罪,借刀杀人!”天筹折扇一拍大声道。他过分灵光的脑海里瞬间涌满了与天下为敌时的西门菊,吸引了一切目光的和力量的天下盟,会给江湖带来一个罕见的真空,而这个真空,自己能做什么?天筹越想越是兴奋,竟至于满面红潮。
凝翠儿却不来理他,依旧自顾自的道:“我们若不是夜歌、凝翠儿,以我们对西门菊的仇怨,只要让我们靠近他西门菊十里处,凭我夫妻二人的速度,出其不意,斩将杀敌不过探囊取物一样!”凝翠儿说着娇躯一转,笑嘻嘻的看着风云四合的数万人大战场,道:“以此间乱像,天下盟群龙无首的话不怕他转瞬间不崩溃灭亡,况且,西门菊虽死,他的精锐铁骑却还留在此处,以你们鬼天哭的实力或是沿途截杀,或是直捣黄龙,种种妙法,自然不用我一妇人来教。”
天筹长抒一口气,彻底为面前娇艳的美人折服了,他双眼望着远处,看着天下群雄纷纷争霸的豪雄场面,不觉一晒,这些人,蚂蚁般的人,即将落在他天筹的算计之中,犹如棋子,而那执子之人正是自己,自己将一手搅动天下风云!
从此之后,江湖的势力格局将由自己转变,自己会一步步走上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地位。
面前的两人不管是不是夜歌和凝翠儿,都不在重要,因为自己有更加厉害的后招。天筹得意的冷笑着,这两人急于要找西门菊,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亲密和深仇两种。有仇暂且不说,如果是亲密?自己一定要护送他们进入西门菊的大阵,不过此途中,自己会用灵鸽遍告天下豪强,这一团金光中便是夜歌和凝翠儿,他们已被天下盟所擒!片刻间,筹划好所有细节的天筹终于得意的大笑起来。哈哈……
在金光中,向外看去,四五路人马已经逼的极近,漫天羽箭,百里灰烟,更有声嘶如雷吼。大战之势,一触即发。
西首数十铁骑擎起一面猎猎大旗,盔明甲亮扬刀绰马而来。看势头正是冲着夜歌他们来的。再远处,更有百十人也似乎看到了这里诡异的金光,鼓噪呐喊而来。
这片四面环山的狭仄之地,此时填满了无数刀兵,诸家势力犬牙交错,如一道道墙,如一条条铁索封堵了前面所有的路径,而后面只有一条通向断崖的羊肠小路,只是已被发现行迹的这几人,又能躲开几时?
“天筹先生!”外面一声急遽的大吼,必须决断了,外面的焦急不安已快至顶峰了。
天筹再一次把逼人的目光,射向对面的二人,依旧看不到半点的慌乱和破绽,天筹心底暗赞一声,不可察觉的微微一摇头,忽的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疯狂,不知何意。
外面的人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纷纷提刀持剑冲了进来,大吼道:“天筹先生,天筹先生!”
夜歌、凝翠儿联袂而立,微笑的好像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滑稽剧。天筹明亮的眼睛闪过一抹异样的决断,转身大声喝道:“诸位听我将令!”他说这话时,眼睛却依旧像狼一般看着凝翠儿和夜歌,希望看到一丝动摇和畏怯。
不管是敌是友,这二人真乃人杰也!天筹嘿然一笑,厉声道:“诸位可敢与在下放手一搏?”这时,冲进来的诸人才像忽然清醒似的,大声应诺道:“刀山火海,尽凭先生吩咐。”
“好,”天筹傲然一笑,刹那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大声道:“诸位随我来。”
转瞬间,金光帷帐中再不剩一人,只有夜歌和凝翠儿,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的立在那里,根本听不清天筹在外面大声说些什么,夜歌不知道凝翠儿是怎样的,自己却是满手汗水,背心一片汪渍,他妈妈的,没有实力,全凭这样装腔作势来唬敌,还真不是个轻松伙计。几次被那天筹凌厉的目光扫到,夜歌最后竟不争气的微微的腿软起来。
一定要恢复,一定要恢复自己的体质,这样命悬敌手完全不能执掌命运的刺激场面夜歌实在不希望经常上演,可是自从霉运开始后,短短半天功夫,自己先后被宁雀儿、天筹像是猎物一般审视。
虽然从未像此时一般渴求实力,但对于如何恢复体质,夜歌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正自想着,嗖嗖几声,数支羽箭透过金光直射而入,最近的那支尚兀自颤颤的羽箭,离开夜歌不到一指,几乎是紧贴着腿侧射了过来。
刚刚有些风干的后背又一下湿乎乎的了。
该死的天筹,只要告诉自己西门的准确方位,凭自己现下的速度,还是很有希望胜利大会合的。只是在这样拖下去……嗖嗖,又是数支羽箭,穿过如火似雾的金光直射而去。似乎想要用那尖利的嘶嚎来嘲笑夜歌的妄想。
只听几声惨嚎,一道白光便冲天而起。
金光外,终于响起久望的喊杀声:“为翻云报仇啊!杀死这些兔崽子啊。”喊杀声当然没有什么新意,金光却是一阵波动,天筹再次钻了进来,只说声:“跟紧我们。”便又冲了出去。
夜歌、凝翠儿相对一阵苦笑,瞒天过海一阵欺诳。却终于还是要露馅了。靠现在的体质跟上你?夜歌心底只有一阵心酸的无力感,终于体会到了一切都顺利进行,难关尽渡后却发现风向这一致命问题的周郎周大都督的心情了。夜歌不知道的是,外面的天筹已经决意送他们进入西门菊的怀抱,屡次的试探不过是为自己增加胜利的砝码而已。
可这些心思,夜歌不知道,凝翠儿更不知道。
金光不能撤,以此时险象环生的场面恐怕再难有重新启动的机会,可是顶着这么耀眼的东西,简直就是战场上诸方的活靶子。两害相权取其轻,夜歌却实在分布清楚那个害比较轻些。
对面的这数十个骑马的武士,显然把自己高估的太多,又全然没有把天筹等几十个两脚羊放在眼内,怕被别人争功似的,忙忙策马冲来,本来单薄的阵线更被拉成长长而松散的一线,看那架势,竟然是直冲金光而来。跑在最前面的这位仁兄整整和后面的兄弟拉开来十几丈远,一手策马一手擎抢,兴奋地满脸通红,摇抢呐喊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是宝物啊!!”
利令智昏,徒逞匹夫之勇多半是没有好下场。在天筹的指挥下,那几十人排成四列,如一面铁墙一般挡在骑士面前。
杀!骑士半点不退,丈八长枪挟在腋下,黑沉沉的枪身紧贴健马身侧,作为最出类拔萃的骑士之一,他完全清楚烈马千余斤的冲力和锋利的抢尖加在一起时怎样的可怕,前面血肉堆垒的人墙简直是自寻死路。宝物就在后面,触手可及!
扬名天下的豪雄之梦,是每个男儿最原始的企望!不灭的企望!杀!一战成名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