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微微从来都不是个出尔反尔不讲义气的人,胡静在精神恍惚地在我家中呆了三天后,就回光返照一般地好了起来,三天前她还虚弱地抚着桌子水不喝饭不吃的,而今天她在沙发中那么一窝,眼睛翻到天上去:
“去,徐微微,给我倒杯果汁,要凉的!”
我当时正在玩命的写稿子呢,昨天晚上熬夜形成的两个黑眼圈还没有褪去,就被这家伙呼来唤去地使唤,当初是谁嘴巴欠要她来我家的啊?谁啊?
我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头也不回:
“自己倒去!”
哪知我此话一出,她不乐意了。
她气势汹汹地一竿子从沙发上支了起来,上来就照着我的肩膀猛拍了一下:
“好你个徐微微啊,这才伺候我几天啊就不耐烦了,你这也忒不够意思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觉得电脑上那些字儿全都飞出了屏幕糊在了我的脸上——我精神都要恍惚了:
“胡大小姐,伺候你?你也太不好伺候了吧!你看我从小到大被谁这么使唤过啊?我爸我都没有!你可真是吃硬的嫌咯牙吃热的嫌烫嘴巴的,让我从鸡蛋里挑骨头,你当我是玉帝老子啊?”
可她大言不惭小腰板一挺:
“我这不是情况特殊么,这刚离了婚又遭苏一天的折磨,你就不能照顾照顾我,忍耐一下?好家伙,徐微微,咱俩这二十几年的交情可都在这摆着呢!你小时候尿了裤子是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你系在腰上的,谁啊?现在你不该回报我吗?”
我一口水顺势就喷了出来,然后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着了。
我看着她那张气定神闲得意洋洋的脸,不禁感慨——真是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姑娘,胡静这嘴巴,这气质,这神态,跟她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和胡静是邻居,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我了解她,她了解我,我也了解她妈,她也了解我妈,我可是深知胡静她妈的恐怖。
胡静她爸在北京也算是一个挺牛掰的,挺有面子的人了,我每次见到胡静她爸的时候都不禁感叹:瞧着西装革履的,瞧着头发梳的锃亮的,一看就是个有面儿的人啊。
可是她爸胡克朋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死穴,对了,那就是怕老婆。
我是写东西的,那口才上当然就得要比普通人厉害那么一点,可胡静那跟我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的口才,绝对就是她妈从小对她熏陶教育的结果。
我小的时候就和胡静在她房间里扒着门,看她妈居高临下地对着他爸滔滔不绝:
“你不抽烟能死不?能不?看电视叼根烟,走路时叼根烟,睡觉前叼根烟,这也就算了,你不至于上厕所烟都不离嘴巴吧?你弄的咱家里烟雾缭绕的跟焚化炉似的,这有烟也就算了,抽这东西不仅对你身体不健康对家人也不好你不是不知道吧?咱女儿才多大啊,你忍心么你?你是不是打算抽烟抽到阎罗王面前对着阎罗王吞云吐雾的啊?”
我当时听的是一身冷汗,然后转头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甚至具有学习精神的胡静,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长大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果不其然,现在我就被她弄得头晕眼花。
我看她那张嘴巴有张开接着再训斥我的预兆,我连忙起身对她投降:
“成,您厉害,我说不过您,我现在就给您倒果汁去?凉的是吧?要不要再来点砒霜和鹤顶红?”
她一听这话,甩下来一句:
“得了吧,我哪像你啊,天天吃这些玩意都快吃傻了。我自己倒去吧!”
说完,一拧小蛮腰,走三步晃九下地去厨房倒果汁去了。
我在她身后咬牙切齿的,看来这苏一天也对她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和伤害啊,感情她就是个棉花,一拳打下去就凹那么一小会,过一会她自己就弹回来了!
我看着她眉飞色舞地自己倒了果汁又加了冰块,又翘着兰花指接起了刚响的电话,并活色生香地说了那么一个“喂”字,我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可这个喂字在说完了以后,我看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我才发觉,事不对了。
莫不是苏一天又死皮赖脸地给她打电话了?
只见她哼哼哈哈地答应了一会,然后挂了电话,直直地看着我。
我也紧张了:“怎么了?”
胡静强作镇定,脸色却越来越白:“微微,我离婚的事,我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