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家湾的地形非常奇特,四周群山环抱,中间从主山延伸出一道山梁,这道梁把杨家湾分成东杨湾和西杨湾。听当地人讲,整个杨家湾的地形犹如一条卧龙,所以,中间那道梁就叫龙嘴。其实,确切地讲,杨家湾的地形更像一张人脸。杨家祠堂就建在眉心处,中间的龙嘴就是人的鼻梁,鼻子的顶端不知在哪个朝代就修建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庙宇,前面是一个小院,中间正房供奉着几尊菩萨,两边各有几间厢房;后边修有一排五六间房屋。
  八路军386团来了后,杨家湾的乡亲们就无私地将庙宇整个地让给了八路军作了团部。这次鬼子偷袭八路军团部,把这座庙宇几乎夷为平地。现在要在原址重建团部,乡亲们要求仍然要修成原来模样。上级指示386团要尊重当地民众意愿,还是建成以前原样。在当地人民的帮助下,没用多长时间就建成了。团部又搬回了原来住地,一切都差不多恢复成战前模样。这着实让王飞虎高兴,他又神气起来了。
  团里的事儿大多由政治部主任武胜男和政委操办,虽说李参谋长走了,但新来的权政委渐渐地成熟起来,也比较尊重他,大事都要请示他,他也乐得省心,懒得过问。每天就是瞎转悠,见到不顺眼的事儿就说两句,没事之时就去陪燕子说说话,逗姑娘们开开心,他活得倒也潇洒快活。
  一天,王飞虎坐在燕子屋内的炕头上,与燕子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渐渐地觉得有些困了,就倒在炕上睡着了。睡梦中忽觉得自己正与燕子在举行婚礼,人特别多,好像旅长师长都笑呵呵地来了,一个个团长全都笑骂着来吃他的喜酒。他左看右看,怎么不见彭和尚?一个团长说:“彭和尚不愿来,说你小子把他的媳妇抢了。”他顿时火冒三丈地大骂道:“这个秃驴,敢跟老子抢女人,问问他那老婆是怎么来的?要不是老子半夜去装神弄鬼,吓得他媳妇儿直往这小子被窝里钻,他小子能娶上老婆?现在倒好,媳妇上了床,媒人丢过墙。去他妈的,敢来跟老子来抢媳妇,你看老子不把他个狗日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才怪。”
  他在梦中正气恨恨地骂着,突然一个战士急忙跑来说:“团长,不好了,鬼子来了,要抓燕子走呢。快去呀!”他大惊失色地跑去。只见两个鬼子正拖着燕子往外走,口里喜得直叫“花姑娘”燕子哭喊着:“飞虎救我!”王飞虎顿时怒发冲冠,大吼一声,冲上去对着鬼子就是一刀。只见另一个鬼子举起枪对着燕子就是一刺刀,燕子惨叫一声倒下去。王飞虎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抱住燕子放声痛哭:“燕子,你醒醒呀,我是飞虎,你睁开眼看看我呀燕子……”正在他悲恸欲绝之际,只感到有人在使劲摇晃着自己,还不停地在耳边叫着“飞虎,你怎么了?快醒醒!”
  他突然醒了,睁开双眼,见燕子在旁边不停地喊着他。王飞虎恶梦初醒,神智未清,一见燕子,就一把死死地抱住她,哭道:“燕子,你不能死啊!”
  燕子死命挣脱他说道:“谁死了?你在哭谁呢?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你干吗要咒人家死呀?”
  王飞虎一愣,看看四周,哪来的鬼子?哦,刚才不过是一场梦,虚惊一场。内心吓得还砰砰地直跳,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过燕子递过来的毛巾,揩去眼泪和头上的汗说:“哎呀,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燕子笑着问道:“你梦到了什么?又是哭,又是叫,张牙舞爪地怪吓人的。嘻嘻,你不是不哭吗?今天怎么哭了?”
  “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呀。我刚才在梦中梦见你被小鬼子杀了,我犹如五雷轰顶、天塌地陷一般,怎么不痛心啊?燕子,你说,你果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我该怎么活呀?”
  “飞虎啊,假如我有一天不在了,你真的有这么伤心呀?”
  “你怎么会出事呢?我的燕子不可能死的!我王飞虎如果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还枉称什么英雄?”
  “哎,我是说假如我死了,又没说我真的会出事,你急什么嘛。我是神仙呀?就不会死了?”
  “以后不准再说死啊活的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们还没结婚,你还要给我生一大群小老虎呢。”
  “飞虎,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不管迟死早死,人总是要死的。记住啊,假如我死了,你一定要坚强活下去,你是大英雄,不能像个娘们儿一样寻死觅活地一厥不振,这样,我在地下就会更加伤心更加不安的。”
  王飞虎怔怔地望着燕子,半天才说:“燕子,我说过,我要用全部的生命来护卫你,我一定说到做到!”
  “我信!我是说,这个‘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啊。假如有这么一天,你要答应我,要善待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不然,我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宁的。说!答应我!”燕子十分严肃地说。
  “好好好,我答应你。这是不可能的,燕子,你怎么要我答应你这样的要求?”王飞虎心里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我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让你参加战斗,不让你外出做事,我看你还能出啥事。
  (二)
  这时一个老乡急葱葱地跑来说他媳妇生孩子,生不下来,疼得死去活来,想让卫生队的人去救救母子俩。
  现在燕子是卫生队的队长,见此急情,当即答应。立即就准备医疗器械和药品。
  王飞虎急道:“你是队长,怎么能去?不行!你派一个医生去就是了。你不能去!”
  “王飞虎同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何况是两条人命。我不去怎行?他们没有这方面的临床经验,我不放心。”说着装好药箱就急促地跟着老乡走了。
  王飞虎认识这个老乡,知道他家不远,就在山下一处大院子里。但他还是不放心,马上派了一个护士姑娘跟去。他过大刀队门口时,叫孙大彪又派了一名战士去保护。他这才放心地回到团部。
  可是,吃过了午饭一阵,也不见燕子回来。王飞虎心里越来越不安,就叫上小李,两个人骑马向山下跑去。
  这是几家合住的院子,老远就听得一个女人大声叫喊着。原来孩子还没生下来,王飞虎内心一块石头落地。二人悄悄地走进院子,见几个小女孩在跳橡皮筋,一个小女孩边跳边说:“一二三四五,说到王老虎。此人不简单,能文又能武。东边袭汾阳,西边夺军渡。首战西公岭,再战油房路。本田丧了命,大岛钻了土。小泉虽侥幸,转眼进地狱。武男怕如蝎,山口畏如虎。鬼子若不走,全都送地府。”
  王飞虎听得心里暖烘烘的,微笑着蹲下身子,亲切地问:“小姑娘,是谁教你们的呀?”
  一个女孩嗲声嗲气地回答道:“是一个漂亮的姐姐教我们的。她在那屋里。”说着用手指了指一个屋子。
  这时,只听得屋内一个女人大叫一声,有人惊喜地叫道:“出来了!出来了!这下好了。”紧接着传出一阵婴儿的响亮哭声。“看看是男的还是女的?”“哎呀,怎么又是一个女娃子?怎么就生不出带把儿的呢?”
  只听得燕子不满地训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女子怎么了?女子不同样读书耕田,同样扛枪打仗?你看你老婆疼得死去活来的,你不来安慰安慰她?还说出这么没道理的话。哼!你们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不一会儿,燕子与一个护士出来了,一见王飞虎,燕子惊喜地叫道:“飞虎,你怎么也来了?”
  “呵呵,我从没听到过燕子骂人,今天是专程赶来听你骂人的。你还别说,骂的还真痛快。这样的男人活该骂。燕子,骂得好!”他又指着跟在燕子后面的男人训斥道:“我说你这人也真是,你怎么把老子们也捎进去跟你一块儿挨骂?你没见你老婆疼得半死不活的,你就不想想办法帮她挨挨疼呀?我说,我要是你老婆啊,就轮回来,下一回,就该你生孩子了。”说得护士和燕子“扑哧”一声笑开了。
  回去的路上,王飞虎问:“那个大刀队的战士呢?怎么没见他?”
  “哦,我早打发回去了。人家接生,他一个大男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燕子,以后不行啊,凡是我派来保护你的人,一个也不能给我撵走。不然,我跟你急。”
  (三)
  晚上,旅长打来电话,王飞虎拿起话筒接听,只听旅长在电话里说:“王疯子,第二战区国军组织了一个战地参观团,全都是团以上军官组成,后天要来我旅参观。他们指名道姓的要来你们团,时间两天,你得给我拿出点儿看家的本领来,让他们彻底地心服口服。怎么样?能不能办到呀?”
  王飞虎一听头都大了,气极而叫道:“什么狗屁军官,纯粹是一群草苞饭桶,我不接!谁愿接待谁就去张罗。要我去给他们表演看,我才没那闲功夫。”
  “王疯子,我问你,我们旅谁大呀?是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
  “当然旅长你最大;肯定是我听你的了!”王飞虎泄气地说。
  “我最大?这么说,我说的话还是起作用哈?那你还在这儿给老子抱怨什么?狗屁放了一大串,想熏死老子呀?哼,给老子听好了,你不但要高度重视,认真准备,威服百官,而且要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不能让他们少了一根毫毛。听好了没有?给老子重复一遍!”
  “是!不但要高度重视,认真准备,威服百官,而且要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不能让他们少了一根毫毛。报告完毕!”
  王飞虎内心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既然旅长发了狠话,他再不敢大意,立即招来权政委和武主任,一齐商量办法。
  王飞虎说:“这伙跑跑军都是他娘的四条腿的畜牲,打仗不行,见了日本人,溜的比兔子还快。旅长说的不错,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们八路军是怎么打小鬼子的?到底是谁不怕死?到底是谁在抗日?省得他们说我们是游而不击。”
  “对!我琢磨是不是把全团的优秀选手全都集中起来,编成投弹组、神枪组、大刀组、刺杀组、散打组、全能组和军官组。到时给他们表演一番。”武胜男站起来建议道。
  权至刚点点头说:“武主任说的不错。我提议,搞几个展览室,把我们缴获的日军武器、枪炮、物资陈列出来,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是不是光说不练的主儿。”
  王飞虎点头赞许地说:“你们提的这两点都很重要。武主任就去抓战士们的表演训练;权主任就去认真搞好展览,我认为应把每次战斗的简历都写出来,结合缴获的物品加以解说。你们都有事做,我去干什么呢?嘿嘿,这些人看了这些后还不一定服气,我要给他们表演个刺激的戏,让他们都能记住。”
  “什么戏?”武主任和权政委都一齐惊异地问道。
  “什么戏?你们知道不?板垣给离石派来了一个督战官,就是来监督山口围剿我们的。而山口是一个非常谨慎的家伙,龟缩在城内,他只求自保,不愿出击。与这个叫龟田的督战官矛盾特别大。这些情况是我们策反的一个伪军队长报告的。我想派一支部队围攻城外平顶山上的据点,引出城内敌人来援,再吃掉援军和拔掉据点。一是演给这些人看,二是这个据点太重要了,对我们今后打离石威胁太大,我早就有心拔掉它了。为了稳妥起见,我明天亲自带人去看看,你们在家准备。”
  (五)
  第二战区军官代表团有三四十人,骑着马像游山玩水的旅游观光团一样,逍遥自在地姗姗而来,等得王飞虎鬼火直冒。见军官代表团来了,王飞虎与权、武二人迎上前去,八路军旅参谋长彼此介绍着,王飞虎与他们一一握着手寒暄两句。当走到一位姓牛的团长前,见此人傲慢无礼,漫不经心地脱下手套,与王飞虎手一碰,连忙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手绢揩了揩手。在场的所有八路军指战员都胸中气极,就连其他的国军军官也觉得牛团长太过分了。
  只有王飞虎哈哈一笑大声喊到:“李小虎——快给老子端盆清水再拿块香皂来!”小李一愣,随即进屋拿出一块香皂端来一大盆水。王飞虎蹲下身子,先用水浸湿了双手,再抹上香皂,反复地搓洗双手,他洗得非常认真仔细,洗完后又用水清了,再打上香皂再洗。众军官站在一旁都笑眯眯地看着王飞虎不慌不忙地羞克牛团长,谁也没帮姓牛的说半句话。可见此人在国军中也是个极不受欢迎的人。此时这个牛团长,早已气得脸发紫,但又发作不得,也只好忍着气憋着火。
  旅参谋长实在看不下去,大叫一声:“王团长,够了!你还要干什么?快点!”
  王飞虎抬起头来说:“哎——参谋长,你这么急就不对了。你想,这么尊贵的客人来了,我本应至少斋戒三日,还要香熏七天,方可接见诸位众神。而现在我的手脏了,我这么洗洗有何不可?”搞得参谋长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待王飞虎洗完手揩净后,后边一位军官主动脱去手套上前一步与王飞虎握手,并自我介绍说:“我姓张……”
  “等等。你姓张?权政委,这个我该怎么问他是哪个张?”
  “你应该问:‘你是弓长张呢还是立早章?’”
  “对对对,这个容易。张团长,你是弓长张呢,还是立早章?”
  “我是弓长张。”张团长立即回答道。
  “哦,政委,那些文人把吃饭叫作什么?”王飞虎继续问。
  “古时候,那些文人一般把吃饭叫作用膳。团长,你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啊?”
  “哦,张团长,你膳……膳……你看我这记性太差了,说过的东西,转身就忘了。真是没用。”王飞虎不住地责怪自己,“真是对不住啊,张团长。”
  他转身回头对牛团长说:“牛团长。对不起了,刚才兄弟我失礼了,还没请教你的大名呢,你这个牛,是什么牛?是弓……是弓(公)牛呢还是母牛哇?”他一本正经地问。众人顿时捧腹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王飞虎忍住笑,见牛团长气得脸色铁青,紧闭双唇不答,又问道:“那你膳了没有?”众人更是狂笑不止。王飞虎见他气得浑身发抖,即刻便要发作,忙说道:“哎呀,看来牛团长听不懂我们的话,算了,我不再对你弹琴了。”
  这一来,众军官都不敢小视他了,人人对他客客气气地,生怕哪一点对他不敬,招来麻烦。
  众人小憩片刻后,领队的总参谋部一位参谋长,提出要去看看他们386团的营房和设备。王飞虎笑着道:“大家走了这许久的山路,鞍马劳顿。本想让你们歇息,午饭后再参观不迟。既然参谋长执意要看,现在是抗战非常时期,我就不好再拂上意,那好吧,我带你们去四处走走。”
  于是,王飞虎带着众人在四处走了一遭。他们看到八路军386团的战士穿得破破烂烂的,有些军官就觉得这哪里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简直就如一群乞丐(殊不知王飞虎故意让战士们妆扮成这样)就有些失望,甚至有些军官还有点后悔,这不笑话吗?这样的军队会有什么值得观摩的,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王飞虎看在眼里,哈哈大笑一阵后说:“兄弟们,没办法呀,我们八路军全都这样啊。就象是后娘养的,没人管,没人问。原来呢,还给口汤喝,现在好了,干脆撵出门,连汤也不给一口,全凭我们自生自灭。不发粮,不发枪,更不用说还发晌了。我们穷得呀快要光着屁股去打日本了。真像他们说的,‘一杆枪,两棵蛋,也要硬着去抗战;不把鬼子撵出国,谁也别想回家转’。哈哈……”众人一齐跟着王飞虎大笑,武胜男羞得满脸绯红,忙转身去看身后。
  王飞虎收住笑又说:“看看我们的战士,一个个瘦得皮包骨,脸呈烂菜色。他们每次打仗,只有两三发子弹。不像你们,要一千给一万,要啥给啥,一个个肥得流油。”众人一想,确也如此,不禁同情起八路军来。
  王飞虎又带他们去参观展览了所有缴获的武器和物资,顿时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惊得合不拢嘴,简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权政委又把这几月的战况详细地向他们介绍了。这一下不得了,一个个惊叹不已,齐夸王团长真是用兵如神,自叹不如,对他肃然起敬。就连那个受辱的牛团长也不得不服。
  王飞虎心悦神怡,飘飘欲仙,笑着说:“诸位,我是泥腿子一个;不像你们,一个个都他娘的军校毕业。嘿嘿,你们前几年不还在骂老子是**吗?对,我确实是土匪出身,可就是我这土胞子,不照样打得你们这些科班儿出身的人屁滚尿流吗?哈哈哈……”
  旅参谋长见军官们的脸色难看,就说:“王团长,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过去的旧帐还去翻它干什么?”
  王飞虎也顿感言重不妥,忙说:“对对对,现在是全民抗战,你们那个委员长躲在庐山上说,‘地无分难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嘛,哎——就这句话还像人话,我爱听。”
  权政委害怕王团长还要说出什么难听之言,就大声说:“吃饭时间到了,我们先去吃了午饭,下午还要看战士们演练呢。”
  众人随王飞虎来到团部小院,已经摆上了四桌酒菜。大家一看,这是什么宴席呀,只见每张桌子中间放了一个大瓦盆,里面装的全是萝卜,只有少量的肉和骨头。周围摆放着几盘尽是素菜,什么白菜土豆豆腐之类,还有一盘黑灰色的窝窝头,好在还有一盘罐头肉片。
  王飞虎招呼大家坐好,看众人都有些失望和不满。他站着说:“兄弟们啦,我知道大家都是大鱼大肉地吃腻了,特来我团体验一下我们八路军的生活。没办法呀,你们都是稀客,我本想好好地招待大家一顿,无奈,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哇,酒罐煮肉拿不出来呀。一是这儿的老百姓穷,你就是拿钱也买不到东西,我有什么办法,我只好命一营把他们的看家狗杀了,给你们吃。你们还是将就着点儿吧,我们平时吃的就是窝窝头、野菜汤煮土豆,就这样还只能吃个半饱。嘿嘿,不像你们,顿顿大米白面馍,有酒有肉不用说。不过,虽然酒差劲点儿,但是管够没问题,大家尽管敞开肚皮喝。”
  吃完饭后,众人来到训练场,王飞虎大声说:“观摩组的兄弟们,今天晚上,我请客,我已经派人在离石的翠云轩订好了四桌上等宴席,保证让诸位吃好喝好。怎么样?有人敢去吗?有种的就跟我去吃肉,没胆子的就在家啃窝窝头。先说啊,回去后别怨我没请你们吃顿好的啊!”
  顿时,大家都愣住了,什么?去离石吃宴?那不是去鬼子窝里吃吗?这个王飞虎搞什么鬼?难道想让我们去送死?为了吃一顿而送命,无论如何也不划算,谁愿去谁去,我可不愿伸出脖子让人家砍脑袋。
  王飞虎鄙视地瞧了众军官一眼,转身大声问战士们:“你们谁有胆量跟我去离石吃宴的,请举手!”顿时战士们齐唰唰地全都举起了手,并兴奋地叫嚷着:“我去!”“我去!”……
  王飞虎哈哈大笑着说道:“你们他妈的都是一个个从饿牢里放出来的呀?不怕死吗?要去,可以呀,那你们今天下午就给老子拿出看家的本事来,给军官们看看。谁表演的好谁就去。听到没有?”
  战士们齐声答道:“听——到——了——”
  这时,有几个观摩团的军官也赌气似的说:“我们也去!”“你王团长都不怕死,我们还怕什么?”“这顿饭我们跟你吃定了!”
  “好样的,有种!我看得上。”王飞虎点点头说,“我说嘛,来了一群怎么会尽是软蛋呢?”
  (六)
  下午,众军官站在操场边,看八路军战士表演。先是大刀队表演无极刀法,只见刀光霍霍,银色闪耀;战士们刀法精准,技战娴熟;吼声如雷,气势如虹。赢得众人一遍喝彩。
  紧接着是投弹组、刺杀组、散打组、全能组、神枪组和军官组表演,操场上不时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这些国军的军官们,真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些叫花子模样的人,一个个生龙活虎,技战本领高,军事素质硬,他们都知道,这不是花架子给人看的,这是真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要不是亲眼目睹,谁也不愿相信。这一下,彻底地征服了这些夜郎自大,骄横拔扈的军人,他们一个个不寒而地想:要是今后与王飞虎这样的人作对手,结局那是不可想象的。
  最后,王飞虎说:“我提议,你们军官团与我们团的军官来相互切磋一下功夫如何?”一个军官说:“你万一找一些高手冒充军官,那不是我们亏大了。不行,要比,就你们仨。我们也出三人,怎么样?”
  王飞虎哈哈一笑说:“好小子,你算准了我们三人不敢比呀,好,比就比!老子从来的秉性就是逢敌必亮剑!谁来?”
  “我!”只见那个上午受辱的牛团长站了出来,大声地答道。
  “好样的,有种!来吧!”王飞虎后退半步说道。
  只见这个牛团长憋了一肚子的气,上来就是一记直勾拳,来了个黑虎掏心,一拳快如流星直捣王飞虎的心窝。王飞虎身子往侧一闪,左手在其背轻轻一按,就见牛团长往前一扑,当场就摔了个狗吃屎。他爬起来,用衣袖揩了一把满脸灰尘,恼羞成怒,龇牙咧嘴地舞着双拳直奔王飞虎冲了过去。王飞虎不想与他纠缠,看他双拳贯耳地袭来,待到眼前,头往后一仰,身向右一闪,突伸左脚在地一勾,此人又是往前一扑,顿时又来了个扑地吹灰。旅参谋长急忙上前扶起他,一边不住地给他抖落身上的灰,一边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友军,不必在意。”
  牛团长指着王飞虎说:“好!好!算你狠!记住!老子总有一天要报了此仇!”
  王飞虎哈哈大笑说:“行!我随时恭候!”他转向其他人大声说:“侥幸。谁来比第二场?”
  这时,一个军官走出来大声说道:“兄弟我不怕献丑,愿与武主任比一比。”
  武主任叫声好,从容不迫地站了出来笑着说道:“这位兄弟真是好眼力,看准了小女子力弱好欺,来吧!”说着,双手在空中一划,冲着此人一招手。
  这人一看,坏了,这个女子看来也是个会家子,不好对付。他眼珠儿一转叫道:“第一场已经比了拳脚,我们第二场干脆来比枪法,如何?”
  “好吧,既然这位兄弟要比枪,那就你先来吧。”
  “我们打什么呢?打靶,那是死的,打中了不算本事,任参谋,你帮我往空中扔两杦铜钱。”
  见任参谋两杦铜钱出手飞向空中,这个军官抬手“砰砰”两枪就击得两杦铜钱火星四溅,散落四处。他不禁洋洋得意地望着武胜男笑。
  武胜男冷笑一声,同样对着任参谋说:“兄弟,你还有铜钱没有,给我扔一把出去!”
  “啊——我只有五杦了。”这个任参谋吃惊地说。
  “五杦就五杦吧,扔呀!”武胜男大声说道。
  “哧——”只见五杦铜钱破空而起,就听得“砰砰砰砰砰”五声枪响,五杦铜钱全部被打飞,碎片散落一片。
  这一下,直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也没回过神来。好久才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武主任,真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好枪法!真看不出,一个女子能有这等身手!”“这个386团真是不简单,个个都是身藏不露的高手!”“这个八路军里真是卧虎藏龙之地,高手林立,人人都不可小觑啊!”……
  王飞虎又是一阵大笑说:“你们输了,这可没话说了。如果你们还不服气,我还有一个办法,如果你们做到了,也算打平,怎么样?”
  “什么办法?”
  “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神枪手。我们有一个战士,如果把他的眼睛蒙上,他也能指点打点,百发百中。我的办法就是,你们中间派一人出来,站到那边去,头上顶一个碗,让这个战士蒙上双眼打碗。你如果敢让他打一枪,我们就算扯平。怎么样?有没有人敢站出来让他试试?”
  众人嘀咕:这是什么办法?这个王老虎一定疯了。这么疯狂的想法也敢试?试愿冒死去试?万一失手不就完了?一个军官大声说道:“你王团长敢先试吗?”
  王飞虎冷笑两声说:“这有什么不敢的。”说着就要上前,被权政委拦住说:“我来!我今天还没表演呢。”说着就走上前去,接过小李手里的碗放在头上说:“来吧!”
  只见苗大柱盯好了权政委头上的碗说:“给我蒙上!”这时一个军官走上来夺过小李手里的黑围巾,先在自己的眼睛上试了试,点点头说:“没问题,看不见。”边说边给大柱蒙了双眼。
  好个大柱,端起枪,不用多瞄,好像是随手一枪,只听“砰”一声枪响,权政委头上的碗顿时被击得粉碎,权政委抖了抖头上身上的灰尘,大笑着走了回来。众人全都瞠目结舌地望着大柱,回不过神来。
  王飞虎笑着问:“你们谁要来?”可是连问两遍,也没有人敢应声。王飞虎笑着说:“你们这下该服气了吧。好了,我们也应该去欣赏下一场戏了,向离石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