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一觉睡得真香,王飞虎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看同志们都还睡得香,就悄悄地下了炕,走出屋外一看,红日当头,已到正午,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们昨晚睡在一个财主大院里,这时,院子里静悄悄地,只有东边厢房里有人在小声说着话。他信步走入,只见刘书记正与做饭的两个战士谈着话。
  刘书记见他进屋,就笑着问道:“飞虎啊,饿醒了吧?来来来!吃馒头,吃饱了好赶路。这里离太岳军分区还远呢,还要走一百多里。”
  “哎呀,还是白面馍呀,这可太好了。我先吃两个,免得那帮饿鬼起来了来抢。”王飞虎边说边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一把抓出两个馒头来,就往嘴里塞,炀得呲牙裂嘴,狼狈不堪。
  “呵呵,你看你那猴急的样儿,哪像个团长?”刘书记看他那丑相,忍不住笑道,“别急别急!慢慢吃,多的是,有你胀的。”
  “刘……书记,我去把这群懒猪叫醒了,吃饱了好赶路!”说着就跑到院子里大声喊道:“喂——吃饭了!一人两个白面馍,不能多占啊——”
  这一吼,战士们顿时就全醒了,众人一听有白面馍吃,即刻蜂涌而出,跑向团长手指的厨房。厨房内顿时热闹非凡,叫的闹的笑的骂的,乱成一团。慌得炊食员大声嚷道:“不要急!不要争!多得很。不要挤!依次来……”却也止不住。
  “滚出去!全给老子滚到院子里去!滚!”猛然从门口传来王飞虎几声爆喝。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队员们噤若寒蝉,乖乖地扔下馒头低着头走出房门,在院子里站好了队。
  “他娘的,无法无天了?全是饿痨鬼投胎的?丑态百出,跑这儿来丢老子的脸?出老子的洋相?”王飞虎余怒未消地骂道,“抢什么抢?白面馍多的是。一人拿两个先吃着,不够再领。先给你们念句紧箍咒,别他娘的吃饱了不知道丢碗,硬撑。等会儿要是胀得无法跑路,老子就先把他吃了!”
  这时刘书记出来温和地说道:“大家赶了一天两夜的路了,都很辛苦疲劳,觉没处睡,一路上都是啃窝窝头,没吃上一顿饭,很难为大家了!你们进去后围两张桌子慢慢吃。馒头和稀饭都给你们放在桌上。你们进去吧!”
  王飞虎与刘书记进屋后,坐在另一张小桌上喝着稀粥啃着馒头。王飞虎看着战士们狼吞虎咽样子,忍不住对刘书记说道:“你看这邦兔崽子,吃饭也跟打冲锋似的,真跟老子一样,没得教养。装不来一点文雅……”
  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两人。走在后边的是一个长得壮实的姑娘,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底白花斜扣的上衣,留着齐颈的头发,面色黑里透红。王飞虎等人知道她是区小队队长,姓肖。昨晚就是她带人来接应的。
  前边一人五十多岁模样,普通人般的打扮,老成持重。他老远就惊喜地冲着刘书记叫道:“刘书记,你好呀!辛苦辛苦你了。昨晚让你受惊了!”
  刘书记站起来正要答话,谁知王飞虎抢着说道:“你们也真是的,怎么不早来接应呀?尽放些马后炮,有什么用?害得我白白地丢了十几匹好马。你们得陪我才行!”
  “陪你?凭什么呀?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得到消息,田书记就立即派人来接应你们了……”田书记身后的肖队长也抢着反驳道,马上就被田书记制止住了。“小肖!你别说话!”与刘书记握过手后,他指着王飞虎问道:“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王老虎吧?哎呀!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呀!”边说边惊喜地与王飞虎亲热地握着手,又说道:“放心!你的马算我的!我一定给你陪!怎么样?”这一下倒弄得王飞虎不好意思起来,“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田书记又面向大家介绍自己说:“我姓田,是太谷县的县委书记,这位是我们这个区区小队……”随即被玉队长打断:“田书记,你不用介绍了。他们昨晚就已经认识我了。”
  二人挨着王飞虎和刘书记坐了下来,陪着二人边吃边聊工作。吃完饭,田书记给刘王二人各敬了一支香烟后问:“刘书记,这次你过我县,机会难得,你要给我们多作一些指示呀?”
  “呵呵,你们县的各项工作都开展得不错,特别是根据地建设和地方武装力量的发展,你们县更是搞得卓有成效。关于中央十月召开的六中全会的会议精神,走!我们抓紧到外边去边走边谈。”说着起身和田书记走出院子。
  (二)
  王飞虎吃完饭,随众人走出房门,点燃香烟,好久没抽烟了,刚吸了一口,就觉得难受,不禁咳了两声。正在院子里散步休息时,进来了两个穿灰军装的人。走在前面的人高大威猛,一付旁若无人目空一切的样子。他老远就叫道:“刘书记——哎呀,可把你给盼来了呀。我是前天才到的,路上很不太平,几次遇上了鬼子,幸亏我机智神勇……”他边说边看众人,见刘书记不在,又走进正房,出来后问道:“喂,刘书记呢?刘书记去哪儿了?”他连问了几遍,谁都没有理他,顿时火冒三仗地大声嚷道:“你们一个个是聋子还是哑巴?听见我问话没?怎么不回答?”还是没人答话。他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气得走来走去。最后,见众人不时把目光投向王飞虎,他认定了王飞虎是领头的,就走到王飞虎面前,压住火气低声问:“你说,刘书记去哪儿了?”
  王飞虎慢慢地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问道:“你问什么?我耳背,听不清。麻烦你再说一遍。”此人气得咬牙切齿地说道:“快说吧,老子知你不是哑巴!”
  “什么?老子是你爸?不不不,儿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爸,你爸好像还在磨房里……”话未说完,此人忍无可忍,一拳当胸击来。王飞虎眼疾手快,身一侧,右手快如闪电般,把燃着的烟蒂往他手臂上一按,笑着说道:“儿子,你要烟抽吗?拿去就是,别抢!”
  此人大吃一惊,想不到王飞虎身手如此敏捷,一下子就着了他的道儿。幸好他也是一身功夫,眼看手掌被炀,当场出丑。急忙缩右手,猛挥左手狠狠地砸向王飞虎向右侧的身子,饶是如此,手背上仍被烟蒂炀得一阵疼痛。
  王飞虎看他出手凶狠,知是练家子出身。他不敢托大,不待拳头近身,脚下一蹬,身子一扭,往前一扑,钻进了此人的怀里,同时左手从身上摸出一个刚才未吃完的馒头,倏地一下塞进此人的嘴里,接着,身子一晃闪开了笑道:“我儿看来是饿得发昏,你要吃的给你就是。何必硬抢!”
  这人全然想不到王飞虎见拳头来袭,不仅不躲闪,反而窜入自身怀内,只见眼前一晃,一个物什揍到嘴前,猛吃一惊,来不及抵挡,只得张嘴咬住。待看明是一块被吃过的馒头时,心方安下。他何时受过如此奇辱?当下抓住馒头照着王飞虎砸去,紧接着发足奔向王飞虎。
  王飞虎看馒头挟着劲风奔面袭来,心下骇然,此人手劲着实不小,不敢去接,只得身子往旁边一闪,躲开飞来的馒头。看这人快速奔来,忙转身就逃。二人在院子里追逐着,一个边逃边戏谑,后边的人气得七窍生烟,狠命地追赶。战士们不住地大笑着,拍手欢叫着。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二人在院子里追逐了几圈,王飞虎正感如何收场时,突然听道院墙外传来田县长的声音,立即窜出院门,朝着刘田二人奔去,口里大叫道:“疯狗来了,快跑!”刘书记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哪来的疯狗?原来是特派员怒气冲冲地在追王飞虎。随即大喝一声:“站住!张昌邦,你要干什么?”
  张昌邦见是刘书记,急忙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断断续续指着王飞虎恨声骂道:“刘…书记,这个…这个…东西,傲慢…无礼,欺人…太…太甚!我…我今天要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他,我……”
  “够了!别在这儿献丑了!”刘书记怒喝一声,喝断张昌邦的话,指着王飞虎介绍道:“这就是王飞虎团长,他是这次护送队的队长。来来来!飞虎!”他招手叫来王飞虎,对他介绍着张昌邦,“这就是中央派来的持派员张昌邦同志,才从苏联回国。你们好好认识一下。”他见张昌邦气哼哼瞪着王飞虎,一付要吞下他的凶样。就笑呵呵地说:“小张,你身为中央特派员,怎么气量这么小?这梁山兄弟不打不相识嘛,有什么关系。今后,你们要冰释前嫌,精诚团结,我还要仰仗二人护送呢。”说着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谁知,张昌邦一握住王飞虎的手就立即用力使劲握捏。王飞虎即刻夸张地大叫一声,抽出右手呲牙裂嘴地叫着疼。
  刘书记悖然大怒,指着张昌邦厉声训斥道:“你这个人肚量怎如此狭窄?我都让你不要计较刚才的误会了,你怎么还鸡肠小肚、耿耿于怀呀?如此所为,怎能担当重任?怎堪佩当这个中央特派员?好好,从现在起,你给我滚回延安保卫科去,还是当你的保卫干事吧!我不要你护送。我看,这个王团长完全能担负起护送任务。你留下来反而会坏事的。你走吧!”刘书记余怒未消,转身与田王二人一同回到院内,留下张昌邦独自一人惶恐不安地尾随其后。
  (三)
  这时,村子外来了一大群的战士,他们牵来了马群,带队的竟又是一个姑娘,穿一身灰色的八路军军装,扎着腰带,显得格外英姿飒飒;长相十分漂亮,明眸皓齿,唇红面白;风韵妩媚,俏丽多姿;冷艳绝俗,清雅尊贵;眉宇间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田书记上前给大家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军区除奸队的队长寒冰。别看她是一个姑娘,但是论起功夫来,可不简单。她曾经在国民党高级特工班训练过,会发电报。这次护送,我们军区与特派员一道研究过了,就派她参加护送任务。”又领着寒冰介绍起刘书记、王飞虎和张昌邦。当介绍到王飞虎时,王飞虎明显地感到她身子一震,但又随即掩饰过去。
  众人拥着刘书记向着太岳军分区进发。一路上,张昌邦跑前跑后地围着刘书记,不住地检讨认错,好说歹说,刘书记就是不吭声。又跑去央求县委田书记,田书记当着他的面朝王飞虎呶呶嘴。张昌邦踌躇再三,无奈之下,只好低三下气地跑来乞求王飞虎去给刘书记说情。王飞虎原本瞧不起这种小人,但看他一个堂堂中央特派员忍气吞声地求自己,心一软,就跑到刘书记前为他说了几句好话。刘书记一看王飞虎来替他说情,就立即答允下来。这一来,张昌邦顿感自己央记特派员的身价大跌,自己的派头也一落千丈。这一切都缘自这个可恨的王老虎,他心底里暗暗发誓,要不了几天,老子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翻山越岭,不停地打马前行,行军速度很快。一路上,王飞虎看这个寒冰很少与人说话,就像她的名字一般,表情冷漠地走在后面,感到奇怪,就跑到田书记前问道:“这个肖姑娘怎么回事?对人冷冷淡淡的。像是谁借了她的谷子还了她的糠似的,马着个脸。”
  “呵呵,她呀,是我去年在太原保卫战时,在县城外的大路旁救下的一个87军的报务员,当时她身受重伤,被一群日军追杀。我和杨司令员带着一支决死纵队路过,见此名危情,就带兵冲上去,救下她。她伤好后,说她是石门人,城破全家被杀。她本在国军中参加抗战,但是她恨透了国民党的军队都是一个个想保存实力,不愿真心抗日。她想复仇,见我们真心抗战,就愿意留下来参加我们八路军。她全家被鬼子杀害,万念俱灰,所以,一直郁郁寡欢,不愿与人交往,只想杀敌报仇。不过,这个姑娘毕竟受过军训,懂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道理。很听话,布置的任务,从不讲价钱。放心!你带上她,不会有麻烦的。”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到达一个村子休息时,田书记告别了大家说:“这一路都是根据地,离太岳军分区也不远了,我还要到这个区去办事,就不再送了。刘书记,保重!王团长、特派员、同志们祝你们一路平安、马到成功!再见!”
  (四)
  在军分区的小分队的接应下,他们在晚上十点左右安全地到达了军分区。军区杨司令员等领导亲自下山来迎接刘书记。杨司令员在见过刘书记后握着王飞虎的手惊喜地说:“哎呀,老伙计,我还以为你还在后方绣花呢,我是说嘛,总部怎么会舍得把你这么个干将放在后方金屋藏娇呀,哈哈…”
  “你别寒碜我老王了,这两年,把老子放到后方坐冷板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在前方吃肉,我呢,不说吃肉啃骨头,连肉香闻都闻不到。好不容易跑来,却捞了个后老子当。你说气不气人?这说不定哪天,前夫一回来,得了,就又没老子啥事了。真他娘的郁闷!”
  “嘿嘿,你呀还是这牛脾气。哎,王老虎呀,你这一出山呀,就很很地给了这个板垣老狗几板斧。老兄,砍得好啊!不但砍掉了他的左膀右臂,砍得他呀晕头转向,还把他砍下课了。哈哈…”
  “下课?下什么课?我怎么不知道?”
  “咦——你还不知道?据可靠情报,这老狗马上就完蛋了,被他的主子撸掉了。”
  “是吗?好啊!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是啊!这个刽子手杀了我们那那么多的同胞,理应千刀万剐,这也太便宜了他!”
  吃过晚饭后,政委和特派员等一行人,陪着刘书记去视察军分区建设。杨司令员亲热地拉着王飞虎来到自家炕上坐好后,打开柜门,拿出了一瓶珍藏多时的日本洋酒来说:“王疯子,这是老子上半年打鬼子时缴获的,没舍得喝。你知道,我从不喜喝这玩艺儿,今天,你来了,老子就破例陪你喝一盅。”说着又拿起两个瓷盅,一人倒了半盅。
  王飞虎刚喝了一口就转身“哇”地一声吐在炕下骂道:“这是他娘的啥狗屁酒?一股马屁味儿,难喝死了!还没有老子屁好喝,去去去!给老子换瓶汾酒来。”
  杨司令员也呡了一口笑道:“呵呵,这小日本儿的酒怎么是这么一股怪味?还真难喝。害得老子还把它当成宝宝贝疙瘩一般珍藏。好好好,别急,我给你换一瓶。”说着下炕又拿来一瓶汾酒,开了后,两人边喝边聊起来。
  “老兄啊,这次与你同行的这个特派员恐怕不好服侍呀,这小子仗着自己是央记特派员的身份,飞扬跋扈,目空一切,全然不把他人放在眼里。指手画脚地安排起护送人员,动不动就以中央派头说话。”杨司令员呷了一口酒又说道,“这不,前天,我们开会研究护送的事,这小子居然说,不需要你们了,交给他带队护送就行了,让你们回家;还说,要我给他派一个营交他指挥。当时,就与老子较上劲了,闹了个不欢而散。老子一见这小子就恶心!”说毕,杨司令员又大大地喝下一口酒。
  “哈哈,老杨,这小子今天一来,就被老子摔了一个大跟斗,弄得灰头土脸地…”
  “怎么回事?”杨司令员急切问道。
  “嘻嘻,事情是今天上午…”王飞虎笑着把今天上午自己戏谑张昌邦和刘书记训斥特派员的前后经过细说了一遍,笑得杨司令员指着他骂道:“你个王八羔子,哪像个团长样子?简直就是瘪三一个嘛。不过,真他娘的解气。好好,这种小人就活该这么收拾一下。免得他无事生非,不可一世。”
  “杨兄啊,真他娘的想不到,鬼子特工这么快就察觉了老子的行踪,这以后的路可不好走了!只得依靠你了,你可不能给我甩袖子啊!”
  “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俩谁跟谁呀?都是过命兄弟,没说的!除了老婆外,你想要啥就给啥!这总可以了吧?”
  “哈哈,你那老婆,丑得就像猪八戒的二妈一样,就是倒陪嫁老子三百万,老子也不稀罕。”
  “哈哈……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吧。咦——老子的老婆,你小子见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难看?不是吹,漂亮得保证你小子一见,准会叫声‘妈……呀’。哎,听说你小子现在搞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是不是呀,给老子老实交待!”
  “那当然!你我相处那么长的时间,你知道,老子什么时候要过次品?什么东西都得要养眼才行!嘿嘿,用句流行话说,这就叫‘精品意识’,你懂吗?当然啰,挑老婆,那就更要是极品中的极品,不然,就宁愿去出家当和尚,省得天天见着心烦!哈哈……”
  “得了吧,就你那猪八戒的模样,还要找个极品美女?你小子就是找着了也养不住哇,到头来,还不是别人的?依我说啊,趁早还是找一个丑过自己的女人作老婆,这样才安全。否则,别自己戴顶绿帽子满街跑,还不知道!哈哈……”
  “哈哈……你他娘的才戴绿帽子呢,老子的燕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戴顶绿帽子给你看看?哈哈……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你把你的除奸队和侦察排全给我。另外,你还要很很地帮我一下。我给你说……”说着就把头前伸,小声给杨司令密语起来。
  “好吧,没问题!再说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有何不可?我马上去给你安排。”说着跳下炕就出了门。
  (五)
  话说青子率领的日军捕龙队,回到三岔路口,向南经过一阵急追,并未发现八路军的踪影。就立即下令堵住要道路口,回头组织人马全力搜山。经过一天一夜的大搜索,却一点线索也没发现。正在她诧异迟疑之际,却收到了松井队长的电报,说:八路军护送小分队已经达到太岳军分区,明日一早就出发继续东行,让她立即赶到火龙沟埋伏。她顿时怔住了,立即明白自己又上了这个王老虎的当了!真是想不到这个王老虎这么狡诈,居然算定了我会判断他声东击西,真真假假的太难对付了。她咬牙切齿地骂道:"我看你往哪里跑?跑得了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就是再精灵的孙猴子,同样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王老虎,你等着,迟早你会落在我的手里!”说完就率队奔赴火龙沟设伏,张网等待。
  天还未亮,小分队就起床吃了饭,与太岳军区政委参谋等人告别,张昌邦一看,不见了杨司令,不禁问道:“杨司令哪去了?怎么不出来与刘书记作个告别?这也太不像话了……”还要说下去,刘书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你瞎嚷嚷什么?杨司令可能临时有事耽搁了,这有什么奇怪?值得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的?”
  “众位,真对不起了!杨司令员昨夜就走了,没在家。请大家不要介意!”政委补充解释道。
  天一亮就骑着马悄悄地出发了。就一路顺着大道急奔,走了七八十华里的山路后,出了根据地,进入了游击区。王飞虎叮嘱众人放慢速度,提高警惕,大意不得。一路无事地走出了三四十里路,到正午时分,到达了火龙沟西边名叫望儿山的山梁上。王飞虎吩咐大家隐蔽在山后,抓紧时间休息,拿出干粮和水,吃饱等候通知。他带上几名当地侦察员来到山梁东边的土坎后,拿出望远镜细细地观察着。
  只见火龙沟长约两公里,宽约二三十丈,全是密密层层的树木和灌木。虽说已是寒冬将去,满沟的枫树大都光秃秃的,仅留下一些未落的残叶挂在树梢上。但树多林密,远远望去,火红火红的,像正在熊熊燃烧的一片火海,整个峡谷犹如一条浑身着火的巨龙。火龙沟,真是名副其实呀!王飞虎不禁暗暗赞道。
  一条大路穿过林间,两边是直陡的峭壁,不可攀越。这要是在其间藏上一支部队,谁也难察觉到。一座险峻的山峰从东边直插进来,挡住了火龙沟东路。穿过火龙沟的官道,顺着山坡弯弯曲曲地爬上山梁。
  “好就是关门峰?”王飞虎指着对面那座横山问道。
  “对!关门峰是火龙沟东边的屏障。王团长,火龙沟和关门峰历来是强盗经常出没的地方。”
  不禁吸入咝咝凉气,这个火龙沟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凶险之极。他可不敢冒这个险,咋办?选择走火龙沟这是他昨晚最后拍板定下的,现在是不走不可能的了,再说,就是退回去,时间也不允许了,现在是考虑怎么安全走出去的问题了。
  正在他苦苦思索着时,张昌邦猫着腰摸上来说道:“王团长,鬼子怎么会知道我们要走这火龙沟?我看你处处疑神疑鬼的,什么时候才到得了沧州?”王飞虎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说:“没你的事,回去!”张昌邦不服气似的说:“要不,我先带几个人走给你们看!怎么样?”王飞虎盯着他,脑海里突然跃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起身回到人群中,把他的想法给众人一说,众人直呼妙哉,立即按他的想法实施。
  (六)
  话说这青子再次被王飞虎耍了,接到命令后,立即连夜赶回了太古县,又带人乘车星夜赶到了火龙沟,潜伏在沟内大路两旁的树木灌木丛中,单等王飞虎的护送队过来。她已经两天两夜未合眼了,她与她的特工队员们已经疲惫不堪,摇摇欲倒。特工队员们刚一爬下,一个个就伏地而睡。他们的确太困了,让他们睡一会儿吧。自己虽已倦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但她不敢睡呀,这一切都是拜这个该死的王飞虎所赐,这次一定不会让他跑掉了。她实在不行了,就命三人轮流监视着大路,自己靠在一棵大树下慢慢地睡着了。
  睡梦中,自己带着人在奋力地追赶着逃跑的王飞虎。她举着枪兴奋地追呀追呀,心想王老虎这次你该跑不掉了,哈哈,我终于可以报仇了。她急切地扑上去,可是王老虎不见了,自己身边也一个队员没有。她内心恐惧极了,拿着枪小心地搜寻着。突然,四周响起了王飞虎的狂笑声。她惊骇万分,声嘶力竭地吼道:“王老虎,你出来——你出来——我要杀了你——”只见王飞虎从一棵大树后转出来了,狞笑着朝她走来。她大喜,狂叫着:“王飞虎——去死吧!”举枪就射,可是枪里没有子弹。她急得连连扣动板机,可是她再怎么使劲扣,都没有打响。她顿时大叫一声:“王飞虎,我跟你拼了——”说着正要向王飞虎冲了过去。王飞虎狂笑着,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大刀,高高地举起来,刀口闪着寒光,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过来。她唬得肝胆俱裂,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急切间,只见王飞虎举着大刀大吼一声,一片寒光迎面劈来,她惨叫一声而醒。
  睁开眼来一看,身旁几名士兵被她的惊叫声吓醒,急忙紧张地伸手抓紧冲锋枪翻身而起。青子吓得浑身是汗,虽知是梦,但内心还是砰砰直跳,半天也平静不下来。这一惊吓,睡意全无,她低头一看手表,还不到九点。估计王飞虎他们离这儿还远,就拿出压缩饼干就着水壶水吃起来。士兵们也跟着拿出食品吃起来,等待着。
  好不容易挨到正午十二点,她知道八路军护送队快到了,就传出叫大家准备好,必须由她先开枪的命令。她藏在灌木丛中,举起望远镜,紧张地盯着西边山坡上的大路。好一会儿过去了,远远地望见一队八路军士兵骑着马顺着山坡上的大路走下来,又走进被树林掩盖的沟底官道。他们全都戴着日本士兵的钢盔,一个个紧张地注视着谷沟两边的树林。怎么回事?只来了十六个?不是说护送队现在一共有五十多人吗?其他人到哪去了?这个王飞虎又耍的什么花招?别忙,先看看再说。她仔细地盯着每一个人,头脑飞速地旋转着,思考着,判断着,揣摸着王飞虎的诡计。渐渐地心里明朗起来:好个王老虎,还蛮谨慎的,他还以为我们认为他只有十六人,故还用十六个人来试探我,这也说明,我们的暗探还未暴露,他们提供的情报说明是真实的。这十多个人肯定是装扮成护送小分队的人来试探。哼,我才不会上你这个疯子的当,那就放他过去。
  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日军放回的奸细。只见这个人骑在马上,手臂不停地向后摆,“什么意思?”她再看,只见此人的枪口一直朝后。这一切反常举动,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哦,这不正是暗示中共要人在后面吗?这一下,她更加清楚明白了王飞虎的计谋。两公里多的沟谷,八路军的侦察队很快走完了。
  青子放过了王飞虎的侦察队,又紧紧地盯着山坡。果然,在西边望儿山的山麓拐湾处,涌出了一大群八路军战士,约四十人左右。他们全骑着马,顺坡而下,向火龙沟奔来。王老虎呀王老虎,你终于来送死了!急忙传令给埋伏的特工队员,一定等听她的信号再开枪。青子既兴奋又紧张地注视着沟中大道的西头,“一、二、三、四……”怎么回事?只来了八个?她把望远镜再次移向西边,确实,其余的护送队员全站在山麓下不动,望着沟内。
  进沟来的八个八路军骑在马上,大声吆喝着:“小鬼子,出来!你爷爷来了!”“我知道你们在等我们!出来吧!”“我看见你们了,快出来,我们开枪了!”“……”青子听得其中一人的声音高亢浑厚,好熟悉呀。忙举起望远镜一看,竟是王飞虎。青子恨得银牙紧咬,紧紧地盯着这个可恨的家伙,真想狠狠地给他一梭子子弹。但她不能这么做,因为,此次的首要任务不是王飞虎,而是共党要人。她必须先要杀了此人,其次才能对付王飞虎。她知道,这又是王飞虎小分队的侦察探路的先遣队。他们旨在打草惊蛇,引蛇出洞。果然,这八人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朝两边开枪,一路向东走去。
  青子一直盯着王飞虎的脸,这张永远充满坚毅乐观的脸,在她的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她是又恨又怕。她不禁冷笑数声,心里叫着:“王飞虎呀王飞虎,你也太小瞧我青子了,我是那么容易就上你的当的幺?哼!暂时先让你乐一阵子,你能跑得掉?前边我们也给你挖好了坑,专等你去跳了。待我解决了你后边的人,再来坑里捉你!”
  “啊耶——”青子暗叫一声,这个王飞虎葫芦罐里到底是卖的啥药?怎么又来了八个?只见这八人也像先前一路人一样,一边吆喝,一边向沟内奔来。不好!青子心里一惊,搞不好又要上这个王老虎的当。她急忙举起望远镜,对着每个人的脸细心观察着。没有一个人是共党要人,她决定再放走这八人。
  前面八人刚走过去,后面又过来八人。青子心里暗暗叫苦,慌忙用望远镜又仔细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脸,又全都不是。青子心里暗暗升起一股不祥之兆,莫非自己又上了这个王飞虎的当了?又放跑了共党要人?不可能吧?一定还在后面!
  正在她狐疑不已之际,只见沟西头又过来了八人。慌得她再次细心地观察着,审视着,果然,又没有一人像。她又气又急,又悔又恨。几次就想举枪消灭了这几人,但理智告诉她,再等最后一批人看看。
  最后一队七人终于过来了,距离拉得开开的。他们端着各种形式的枪,枪口一律对着两边,个个显得异常的机警,紧张地注视着两边的树林。
  青子在仔细观察后,确认没有共党要人后,顿时怒火满腔,抓起手枪就射。几乎是同时,林间响起了爆竹般的响声,打得落叶四处纷飞。手雷的隆隆爆炸声不断响起,震耳欲聋,在峡谷内跌宕起伏。埋伏多时的日军特工从两边的树林间涌出,冲向官道。这几个八路军战士顿时中弹落马,还未牺牲的两三个战士伏在路旁,拼死反击。怎奈日军人多势众,火力凶猛,顷刻间就全部阵亡了。青子顾不上清扫战场,急令所有的特工顺着大路向东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