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外出,白志回到家后,便开始研究起那方玉简。对这块玉简他也是早有兴趣,只是他师父护得严,他也就一直没有动过它。这次既然被他师父做了临别赠礼,自然要好好研究一下了。“气护以天地之始,人以为载……”还好,上面的字他是都认得,可是意思他就不明白了。
“这是什么?不是什么内功口诀吧!”看着这毫无医理,全是气、精、神的东东,白志忍不住嘟喃几句。不过他也只是嘟喃,他不会真的怀疑这个被他师父推崇的典籍,他这几年学的医术可不是假的。
费脑力的事最容易令人疲劳,而如果既费脑力又久久没有收获,便是倦怠了。白志不知不觉便抱着玉简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进入了文字的海洋。他看到一千二百个文字围着他飞,不断分开重新组合:神算天章……
“少爷,少爷。用晚饭了。”寿伯走进房里,推搡轻叫着睡梦中的白志。
白志猛得张开口,一个骨碌便起了身,睁眼向玉简看去,根本没有“神算天章”这几个字。“是我的错觉吗?”
“少爷,什么错觉?”
“没事,吃饭,吃饭。”梦毕竟是梦,白志笑了笑,不再在意,放下玉简,走出卧室。
真的只是梦吗?不要忘了,古代中国人可是巫、医不分的。部落医生既是医生也是部落的大法师、大巫师,这种现像直至今日在少数民族中也不少见。
果然事情没有因为一个梦而结束,已经连续三天了,每次每次都做同样的梦。可是每次当白志想看看在神算天章下是什么字时,看到的就只是飞速上升的文字,什么也记不下来。唯一记下来的便是一千二百字,可是当他一数玉简上的文字却仅有六百字,只有一半。他只能把玉简一扔,自我解嘲道:“怎么可能会真有神算?不过是骗人骗鬼的把戏,我竟还真信,一定是平时想太多了。”
就像是印证他想法似的,当白志丢开玉简,不再想什么医术,什么神算,开始为开学做准备后。梦竟真的消失了,不再做了。玉简也自然再度遭受埋没了。
“大新闻,大新闻,大家快来看啊!八卦文被考证为中国最古老的文字之一。”好容易即将挨过最难过的开学第一天,晚自习时体育爱好者付磊突然高举起《扬子晚报》,大声嚷嚷开。
本来浑浑噩噩的满班同学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一下子全来了精神。“给我看看。”“借我看看。”吵吵嚷嚷不断,看过者更是分外激动。
白志也讨了来,该报记者深入浅出的以电脑机器语言来解读八卦,以八卦的阳爻、阴爻记为机器语言的“1”与“0”,这样一个乾卦便代表“111”,八卦便有了24位元计算机的运算法则,而六十四卦、一百二十六卦。只是想想便是让人激动不已。
“谁让你们晚自习看报纸的。”同学们还没有从兴奋中醒转,报纸已被人抢了去。抬头一看,在他们面前的是黑着一张驴脸的班主任,五十余岁的他脸本来就黑,又刚刚评上省劳模,这脸就黑得更吓人了。
“是语文老师让我们看的。”新来的年青语文老师,个子不高,人也不帅,但同学们都喜欢他。看报纸便是他发起的,所以回答声音虽小,但同学们并不心虚,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哼!我看你们到时考不上大学,你们还看吧!”班主任气哼哼的走了。同学们也舒了口气,庆幸没有受罚。
不一会儿,大概在班主任离开十分后,教室早已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夏日里粗重的呼吸声,和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王老师,也就是他们一班的语文老师走进了教室。“都停一下,我有话说。”
同学们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他扶了下眼镜,表情很严肃,大概刚挨了骂。他说:“我鼓励你们看报纸,是想让你们增加阅读量,放松心情,不是让你们上课看报纸。”
“我们没有上课看。”
“就是,晚自习本来就是我们的时间。”
“除了晚自习,我们哪里还有时间。”
很快同学们又吵嚷开。王老师人太年青,又爱笑,所以同学们都不怕他,即使挂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他依然是他。
“安静,都安静。你们听听整个校园只有你们一班闹哄哄的。”没有惊堂木,王老师以板擦代替,敲得讲台“啪啪”响,这才压下这六十三人的声音。他冷冷地扫视了下台下,放缓语气说,“至少你们在看时,要注意一下课堂纪律。”
“是。”异口同声的声音听上去是更加响亮。
“铃”,下课了。铃声便是准则,新规定之下,没几个敢拖堂的。“下课。”说完,王老师紧绷的脸再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哄—哈哈……”同学们也笑了起来,一时间教室压住了闹市,成了新的噪音源。
八卦文的公开,一时间为这所重点高中吹进新的玩字热。不玩字谜,就玩八卦文。特别是写情书的,更是高兴的要命,因为再不怕被抓了,即使抓了老师也不认得。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不是商定好的两人,外人很难知道他们用的是哪种规则。还有一个现像,便是上机的人多了起来,毕竟比起自己算,还是用电脑更快一些。为此各班班主任少有不发火的,因为电脑不参加高考。
开学第一天一班的同学都很高兴,到了放学时还是说个不停。在所有高中基本上都是寄宿学校的时候,回到宿舍,大家更是为此谈论不休。白志因为住在附近,所以仍是走读。
今天的事给他的启发很大。他想:既然神算是从伏羲那传来,神算天章是一种八卦文组合也就很有可能了。啊!我说怎么在梦中看到往上走的字很熟悉,那不是和电脑机器语言的走动很相似吗?这样一想,他脚踏车踩得飞快,只求早点到家。
“我回来了。”一进房门便忙着打招呼,不待寿伯回应,他已钻进自己屋里,找出那块玉简。
“这样,不对。是巽,不通啊……”这一夜他挑灯夜战,越看越觉得与八卦有关,可是就是组织不出通顺的句子来。这让他大为头痛。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黑眼圈就出门上学去了。“我上学去了。”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寿伯担心不已。
校门处,两个猥亵男正在窃窃私语。“你说我们校花三围是多少?”
“32、24、33。”白志在校门推车而入,迷迷糊糊听到,也就随口答了。
“那她穿什么内裤?什么内衣?”
“小熊猫……”
“下流!”“啪—”一个耳光打在白志脸上,打掉了他的眼镜,也打醒了他。只见校花杨蕾嘟着小嘴,一双泪眼恨恨的望着他,在朋友的劝说下这才离开。
“说,你小子怎么对我马子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志刚捡起眼镜,就看见王雷和李永围了上来。这两个人是学校里混的,逢人便说杨蕾是他马子,因为两人名字都念“雷”本来白志与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交集的两种人,但是这次他无缘无故挨打不说,还被骂下流。本就一肚子火,他们又围了上来,那还客气什么。两人一人一针后,他戴上眼镜继续走他的路。
“你……哎哟!我的脚抽筋了。”
“哎哟!我的也是。”
“啊!我要死了。同学们快送我们去保健室。”那又酸又麻的感觉,恨不能让人打开它,敲碎了它。即使平时总是争勇斗狠的二人,也难以忍受,只能向同学们求救。
白志一进教室便迎来了鼓掌声,男生们全围住他追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些资料的,女生们则是一脸鄙夷。
白志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三围他知道,这是一个中医的眼力。但是后边,他只是记得自己当时想的是:七点为辰时,校花为一。上卦为奇,是为无;下卦为一,是为黑。而白色也被称为无色,内裤是穿在中庭,七加一为八,八为圆,所以她穿的应该是一个绣有熊猫图案的内裤。白志边想着,便自言自语说了出来。
“哦!上头白,下头黑,中挺一个大圆圈。问:是什么?答:熊猫。哈哈……”众人开过玩笑后,大笑起来。如果没有早读,他们会闹得更过分。
白志没有放弃,心想:对啊!为什么是熊猫?一定还有别的,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呢?该死!怎么会是迷迷糊糊的,如果当时我是清醒的该多好。
由于有心事,这一上午是怎么过来的,白志并不知道,甚至连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全是文字与符号,就是他,人类也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什么宇宙星辰,过去未来,都在这些文字符号翩翩起舞之下诞生或消亡。不是诞生和消亡,而是记录与预测。虽然是在睡觉,但是白志还是可以清楚感受到那些事物并不受这些文字符号的支配。
正当他想更多了解一下的时候,他却醒了。张开茫然的双眼,他听到是同学们的笑声。
“哦!COOLBOY,第一堂课就睡觉,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哈哈……”听着英语老师半中半洋的话,同学们笑得更大声了。
COOLBOY?好熟悉的声音,白志抬头一看,是……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她,惊讶不已。
他的新女老师竟是飞机上那个女郎。“嘘!”只见她闭了下眼,暗示一下,才用手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又道:“我就是你们班新来的英语老师—马丽娜老师,你可以叫我马老师。既然你已经站起来了,这道题就由你来回答吧!”
“啊—”白志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因为他根本连问题也不知道。心想:怎么会是她?她不会发现了什么吧。幸好,下课铃声解救了他。
一身女式西服打扮马老师并没有难为他,铃声一响,便宣布下课了。虽然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叫他。
“你们也太不够朋友了,干吗不告诉我答案?”老师离开后,白志便质问起他旁边和他玩得不错的朋友来。
“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们也不会。”徐良苦着脸,表述他的冤曲。
“老师问的什么?”
“她问中国中医有几种针?”
“就是,这种问题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又不是学中医的。”同学们也表述他们的不满,在同学们看来,虽然新老师是为了调动上课气氛,但是也不该问他们不知道的问题啊。
“白志,你怎么了?”
“没,没事。”糟了!她一定发觉了。这一下白志是完全清醒过来,再也没有一丝的睡意。
一个上午他都在不安中渡过,却没有意料中的质问。他又放松下来,心想:大概只是巧合,她不可能发觉。以我一秒钟三十六针的速度是不可能在人眼留下影像的,我太过敏了。
“喂!还快去道歉。”中午白志是在学校用餐。餐厅里,徐良用胳膊碰了碰他。
“道什么歉?”这一上午白志的脑袋可以说根本没带在身上,不是忙着八卦易数,就是担心身份曝光。别人和他说什么,他全是随口顺着说。
“呶,呶。”
顺着徐良的提示看去,正见到八班的杨蕾和一般女学生正有说有笑的。“为什么道歉?”
“唉!徐良,你别费心了,咱们的眼镜你什么时候见他和女生搭过讪。”只有米六的小胖是他的另一朋友,长得不高,却和姚明同名,他叫单明。
“在这里?那么多人?”不和女生搭讪不表示不用道歉,他现在担心的只是这儿人太多。
“就是人多才好,这才能表现出你的真诚。”
“就是,就是。还不快上!”损友二人组唆使着白志,恐怕就是他们自己也弄不明白是为了道歉多一些,还是为了搭讪多一些。(“谁说的?我们总归是朋友。”损友二人组肩搭着肩,认真的说,“当然完全是为了搭讪了,不然干吗去道歉。切!”)
“我……”
“哼!”不等白志开口,人家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只留下一个鼻音。
“喂!徐良,你说他会不会想不开。”
“应该不会吧!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的朋友。”
这时白志转身也跑了出去,不是去追她,而是向校外跑去。
“他要去干吗?不会是去寻短见吧?”单明问道。
“不会吧?这样就死?”徐良不信,像他要身高没身高(一米六八),要相貌没相貌,只能算个五官端正,他不还是活得很快乐。
“也许是真的。听说校外的河里前天刚淹死个小孩。”班长也很八卦,走过来说道。
“真的?”
“我骗你们干什么?”
两人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快追!”连饭也顾不得吃了。
白志真的去寻短见吗?别开玩笑了,这有什么想不开的。戴眼镜的白志是不会想,不戴眼镜的白志是根本不去想。
损友二人组在河边四处寻找白志踪影的时候,白志已经从书店走了出来。一本《易经》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你也喜欢《易经》?”
白志抬头,一看,又是那位马老师。“嗯。”不过现在他的心已安定下来了,他相信自己的技术。
“我也非常喜欢中国的《易经》,它让我做人很快乐。”马丽娜老师指着自己说道,“有时间,我们交流一下心得。”
“我才刚刚看而已。”
“那好,等你看完,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交流一下。再见!COOLBOY。”
白志脸一红,舒了口气,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份热情。她走开后,他才重新感受到氧气的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