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以后,樊栎将大败烈焰将,首战胜利。
狂妄的烈焰将压根没有料想到樊栎将会突然带兵反击,自他们的身后出来,打得他们一阵手忙脚乱。而本来困守在幽锦坤的将士,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看见远方竖着青白色的大旗,就明白是樊栎将赶来救他们。片刻之后,城门打开,城里的士兵蜂拥而出,和樊栎将相互照应,将烈焰将夹击他们中间。
不管是樊栎将还是幽锦坤的禁卫兵,都因为圣上的命令一直忍让退后。大家的心里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现在得令应战,肯定然是愈战愈勇,与烈焰将慌乱没有组织的情况形成了一个对比。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将对手杀个片甲不留。
等到这久违的一战,军中所有士兵气氛高昂。幽锦坤守军亲自出城迎接,用帝王的礼节善待樊栎将。进城以后,在街道两边的老百姓全部跪拜叩谢。队伍前方的将领在马上俯看众百姓,在感慨的同时更是豪情万丈。
行至城下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的幽锦坤守将早就已经等候很长时间了。一看见来人就步履蹒跚的走上前,挥手掸着衣袍便屈身下跪,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道。
“幽锦坤今日得振威大元帅相救,我心里感激不尽,日后一定效忠大元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骑在马上的人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一定把您的心意转达给大元帅。”
那位守将不解地抬头看向马背,定睛一看才察觉到振威大元帅并不在这些人当中。心里不禁觉得诧异,明明方才交战时,纳面大旗、还有号角全是大元帅征战沙场时一直用的,可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没有见到大元帅?
在马背的欧阳琛遥看南边,想到方才获胜之际,一直在前方亲身指挥战役的司马翌突然掉转方向,向着来时的那个方向驾马狂奔而去,那个时候他已经明白很多事他到底不可能彻底的放手。
刚回军营之中,司马翌就一分钟也没有休息地奔向那个叫他担心的营帐。
闯进帐中,首先便是看向床榻的方向,见到那抹白色依旧安静的躺在哪里与他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安心之余不免也生出了一点失望之情。
像这样的盼望和失望,自独孤夜的昏迷以后的时间里,不晓得重复地出现了多少次。等候的这些日子,也许辛苦孤独,但也让他明白了很多之情不明白的事情。从与独孤夜相识之后,两人好像总是陷入危险之中。先是和拉脱维作战,接连后退,然后被韩颜冉招回梵音里,陷入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后来费了很大的经历逃离,却又被欧程夏一路追踪……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都没有机会安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在他与独孤夜之间这份朦胧的感情到底说明了什么。如今他昏迷了,也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张开双眼看看他,他才会在心痛迷惘间突然明白这份心疼、这份难以割舍、和这份深深的眷恋竟然是缘于这么深刻的情爱。
不过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等到想要仔细珍惜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收回思维,他的双眉之上多了一点冰霜。让二傻离开,独自的守在独孤夜床前,如同以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司马翌牢牢攥住独孤夜冰凉的双手。渐渐搓揉到,一直到手里有了一些温度,司马翌才在疲劳的驱使之下慢慢睡着了。
营帐外面的二傻看到这种情况,摇了一下头,连声叹气,轻轻的走了过去,帮睡梦里的司马翌盖上了一件外衣,又轻柔的掖了一下独孤夜所盖的背被子的一角,才熄灭灯光,退出了营帐。
“今晚不用通知元帅的侍卫,接元帅回营吗?”站在门外的将士探头看了一下,有些担心的问道。这里的天气这么寒冷,元帅就这样睡着恐怕不好啊。
“今晚不必了。就算回去了也不如这里睡的安心,元帅也累了这么长时间了,就不要折腾来折腾去的,让他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
将士点了一下头,心里忽然难受起来说道:“那个军医还不曾告诉元帅么?”
“这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说那些醒了以后的事情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你说得对。但是,那是真的么?”将士略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奇怪的试探问道。
二傻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带着略微沉重的口气说道:“独孤先生原本就旧伤未愈,为了给元帅疗伤消耗掉了太多的内力,加之又被这样刺骨的寒气侵入身体之中,无论如何也不太可能全部好起来。而军医也说了,受伤最重的右臂这一辈子都拿不了很重的东西,只怕是不能够再用剑之类的兵器。”
“不会吧?”将士大惊的说道,想着元帅还不知道这个情况,连忙压低声音说着,“要是不能够用剑,那相当于没有了武功吧?”
他们都明白对于练武之人而言,没有了武功,就像是残废了一样……
这两个人都沉默了。
不过几天的时间,樊栎将与幽锦坤反叛的事情便传到了梵音里。韩颜冉接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正和皇子欢快的下棋。
听到兵将上报,就好像平地惊起一声雷,吓的他差一点从皇座上掉下去了。司马翌与欧程夏相争的事情,他也不是丝毫不知道。那个时候之所以选择让司马翌回去边疆,第一是他调查以后清楚的明白司马翌是忠心不二的,就算有时候做事稍微有点偏差没有随他的意思,但多年来艰难为圣力诺争取江山忠君爱民的心意那是毋庸置疑的。第二,圣力诺现在在各个国家里处于劣势的地位,两位权臣就相当于朝里的顶俩柱,要是私斗让其中某一方的实力受到损害,破坏这么多年来的均衡场面,那对圣力诺来说并不是好的事情。
但是韩颜冉怎么也不曾料到,司马翌一回到边疆马上就有了不服之心。这样一来的话,他不单单是担心没有办法向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拉脱维交代,而更加担心的是能不能够保住自己的位置。他不敢有任何的迟疑,马上招来所有臣商议这件事情。
没过多长时间,群臣前部接诏进到宫中。站满了人的大殿里瞬间多了几分沉重的感觉。
“圣上,请允许我带兵到边疆去捉拿司马翌。”一位年轻的青涩将领首先说道,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被阴阳怪气的声音给驳回了。
“切,凭你这点本事?只怕刚过萨可逊就让人给抓住了。司马翌的势力布满了整片边疆地区,他这个人沉稳理智,心思细腻,博览兵书,行军打仗多年有很丰富的经验,经过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樊栎将更是气势如虹,锐不可搓,恐怕朝中没有人能和他抗衡。”
“樊栎王,还没有开战你便说出这样丧气的话,岂不是长他人的志气,而灭自己人的信心么?我便不信他司马翌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而只要他有弱点我们便就有获胜的机会。想当除,他的爹爹征战大元帅,也是常年南征北战,抒写下不败的历史,可是最后还不是就那样死在战场之上,落的满盘皆输的结局?”御人斌将军十分不屑地看了眼身为文官的樊栎王,对他刚才那些说辞明显很不满意。
“那按照御人斌将军的想法,应该怎么样做呢?”韩颜冉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紧锁眉头的问到。
“圣上,我觉得有护国元帅在,司马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东西。实在不用自己给自己增添烦恼,太过担心了。”
御人斌将军这话一说出来,众臣整齐划一地将眼神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护国元帅欧程夏。两人私下争斗,相互制衡的场面,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明白的。
但是,这个提议也马上被否决了。虽然年迈,但一直直言直语的凯风王慢慢上前,对着韩颜冉行礼说道:“护国元帅虽然曾经立下过显赫战功,不过到底长年居住都城,陪在圣驾左右,护卫将也因此很少有出征的时候。与南征北战,骁勇好强,且对边疆地形十分熟悉的樊栎将相比,确实处于劣势。只怕贸然应战也不一定是好的计划啊。”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就连欧程夏本人也欲言又止,没有提出任何反驳意见。所以说,凯风王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如果说到实际作战的能力,长年在都城享受安乐日子的护卫将实在是远远不能和樊栎将一争高下。
韩颜冉看了眼下站在面的一众臣子,只见众人全部低着头,脸色不由得愈发的难看起来。
这个时候,年纪还比较小,从来没有任何机会参加政治讨论的皇子在一边开口说到:“父皇,我有办法能够对付他。”
韩颜冉稍微思考一下,挥了挥手示意这个小皇子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现在振威大元帅只是没有服从圣上的命令,起兵幽锦坤与拉脱维相抗,但是并没有带兵打向南方,逼我梵音里。这样说的话,也就算不得上是反叛了。只能够说振威大元帅和那幽锦坤守将相同,拥有一颗爱国护民的赤子之心,不愿意看到幽锦坤让给他国,因此才一时兴起带兵抗击。我觉得,父皇可以派出一个钦差前去边疆地区,试一试振威大元帅的态度,要是他真的不是想反叛,那父皇就对他的护国之情给予表扬,大元帅受这种恩惠肯定就不会再起任何别的想法的。”
韩颜冉听了,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现在这个的局面出面安抚肯定比捉拿来得更好,只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要招抚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拉脱维那边又该怎样交代呢?”
“回父皇,这个计策不过是要缓和大元帅和朝中目前的紧张关系,如果是大元帅执意要反抗下去,我们恐怕会更加不好对拉脱维交代。目前只要大元帅不反的话,我们就能够有更多一些的时间来应对拉脱维。”
韩颜冉思考再三,觉得皇子所提的想法真的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他马上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那我们该派什么人前去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孩儿愿意代父皇前去边疆地区。”年纪尚轻的皇子忽然跪了下来,心意决绝不容更改。
“派你去?”韩颜冉心里一紧,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愿意亲自前往边疆地区。
“皇子三思呀……”
“此去边疆十分危险,还望皇子多多思考一下……”
一众大臣赶紧往前,每个人都在劝他。
皇子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毅然决然,不等韩颜冉驳回,便接着说:“父皇请放心吧。此次去边疆虽说会有危险,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在,那么我就能够活着回来。”
韩颜冉挑了一下眉头,被皇子这么一说,脑海里不由地闪现了那副冷漠寡淡然的脸庞。
“独孤夜先生以前为我治病,我和他有过很多次的接触,我知道他是个不愿伤害别人,善良仁慈的人。振威大元帅又对他十分信任,当初在离开梵音里的时候,不顾所有的艰难险阻,也要把他留在身旁,可见他们两个人的情谊非同一般。而只要我可以用天下百姓的名义去说动独孤夜先生的话,那接着要说动大元帅便不是很难了。”
一众大臣窃窃私语,众多声音当中有同意的,当然也有一些不同意的。
欧程夏适时往前迈了一步说道:“圣上,如果皇子要前去边疆的话,我这里倒有一个人可以推荐,让他来辅佐皇子此次的任务。”
“噢?什么人?”
“八贤王林近枫。”
大家听他这么说都大吃一惊,韩颜冉幽幽地望着欧程夏,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那意图造反的人。要是让他随着皇子前去边疆地区,他万一起了二心,与司马翌相互连结,皇子的姓命不是更为危险吗?
知道圣上的担忧,欧程夏沉稳的笑着说道:“林近枫与司马翌原本一同驻守在边疆地区,边疆那里的情况与司马翌的性格,应该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二人现在虽已不和,不过毕竟以前一起征战沙场,同生共死,他们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就凭着这个,司马翌就不可能狠得下心对他做出什么事情。至于害怕他们二人联合一事,圣上倒是不用担心。林近枫通敌这件事情已经是事实了,司马翌起兵幽锦坤,也说明他宁死不会归顺拉脱维的态度。二人立场原本就不一样,又如何能够勾结得起来。而且,再退一步讲,若是司马翌真的有那个心要勾结敌人,就算没有林近枫相助,那也会是我们很大的一个威胁。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冒一次险,给林近枫一个赎罪的时机,顺便也能够试探出司马翌心意究竟是怎样的。”
一番话讲完,在场的人都没有任何意见。韩颜冉心知已经没有更好的计策,虽然是担心皇子,但却也只能答应下来。
在全部的人都为以后的局势变化担心烦恼时,欧程夏则是暗自高兴,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