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司马翌在奥多亚周围一个村庄里看到了一身黑衣的钟离炫。正如密函所说的一样,他只不过是带着几个亲信就从爱沙尼赶过来了。
这个时候的爱沙尼也已与盎格鲁开战很久,一心妄想吞并盎格鲁的爱沙尼王,在这场战役打到关键的时候竟然不怕危险,赶到圣力诺,让人佩服他胆量的时候也不免让人猜测他的真正用意。
司马翌打量着面前的这位男子,这也是他们首次面对对方,之前纵使因为独孤夜他留意过这位男子,但到底对他还不是有很充分的认识。如若不是收到那封密函,他大概也不会料到钟离炫是如此一个厉害的角色。
“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让你来么?”钟离炫站在村外的一个山坡之上,泰然自若。
“爱沙尼王既然特意让我到这里来,又为何不开门见山?”
抬眉互看,二人相视而笑,有一些事情好像这一眼里已经有了默契的看法。
“想必振威大元帅已经晓得了爱沙尼现在正和盎格鲁在交战之中。”
“对啊。只是战线略微拉得过长了,牵扯肯定颇多,就算盎格鲁实力较弱,但到底领土辽阔,如果想要吞下他,没有别人帮忙是不会那么容易做到的啊。”
钟离炫连连点头,知道他分析得很对。这么多年以来他始终努力的拓张疆土,用先进的技术、安居乐业的道理来说服周边的人民。但如果真的企图完全吞掉某个国家的话,就不是凭借一点一滴的努力就能够做到的了。
“那想必元帅也一定清楚,你违背圣上的命令起兵幽锦坤,韩颜冉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吧。就算他现在没有把你抓起来,但等你获胜还朝,将江山拱手让给他的时候,他大概就会想到曾经你违抗他的命令,自然就会心生芥蒂,不会再继续让你活下去了。”
“你说的都对,所以现在我要么就放手,弃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要么一直反叛下去,直到将天下都握在手里。”看了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的钟离炫,司马翌大笑着把披风甩到身后,大步跨到最高点,任由着这风吹得他衣袂飘飘。
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明显了,爱沙尼要彻底打败盎格鲁,一定需要个实力和势力都强大的同盟军,而他司马翌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肯定不会再往后退。占领圣力诺不单单是他的梦想,一众将士的期望,也是天下苍生的未来,既然是这么多人想法,他又有什么借口不坚持下去?但是他到底不是皇室之人,要想抢占天下,仅有眼前这些东西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现在也需要有一个能够强大到帮他打下江山的同盟军。
“不过,我始终有件事弄不清楚。”司马翌收回飘走的思绪说道,“爱沙尼王为什么不选择和圣力诺王达成共识?”
不管怎样选择皇室肯定会比选择他司马翌来得好处多吧?他司马翌虽然有着圣力诺最重要的军事权力,但到底也只是一位驻守在边疆的元帅而已。现在内忧加上外患,就连能不够自保都是个问题,选择和他结为同盟军,是不是不太妥当?
“韩颜冉为人一直抖很软弱怕事,之前在梵音里,我也向他暗示了结盟这件事情,可能是因为立场不一样,他只期盼着各个国家能够和他永远和平共处,并不曾想过要和拉脱维相对抗。像他这种人不太适合做爱沙尼的同盟军。”钟离炫目光游离,动了动嘴唇又说道,“而且,要是我与韩颜冉结为联盟,就一定要和你敌对。他日如果与独孤夜相遇在战场的话,也是我最怕面对的场面。”
提到独孤夜,司马翌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落寞了,而他这一瞬间的变化没有逃过钟离炫的观察。
他突然想到方才并没有在随行队伍中见到独孤夜,不由得心头一惊,急忙问道说:“独孤夜他出了什么事?”
犹豫了一会儿,司马翌认为自己不应该隐瞒着他,因为对于独孤夜而言,他也许是他在这世间仅有的亲人了。
“独孤夜昏迷了很长时间,连大夫也没有办法。”
“那是何时的事情?”
“已经十五天了。”
心中“扑通”一个声响,钟离炫思绪混乱。忽然他冲到身后大叫一声说道:“阿兵,你赶快骑马去回报皇甫星玟将军,就说我今天不回去和他见面了。”
马上,又转身面向司马翌说:“我和你一起前往樊栎将军营,至于结盟的事等一会儿再细说吧。”
本来以为元帅这一去起码要有三天,可没有料想到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樊栎将守营的将士就在飞扬的尘土中望见了自己家的元帅。而且,陪他一同回来的居然是传说里的爱沙尼王。
没有顾忌众人诧异的表情,二人一下了马就立刻招来大夫,随后就没入独孤夜的营帐之中,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钟离炫立在床前,看着面上毫无血色的独孤夜,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在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刻,他还十分有力的和自己比武过招,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而已,他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
听大夫细说完独孤夜的伤势,钟离炫连连点头,踱步到床边而坐。拉起那只毫无力气的手,帮他把脉,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司马翌怔怔地呆在那里,直到钟离炫从怀里拿出个神秘的小盒子,将它开来,从中抽出了一枚银针,说着就要对独孤夜扎针。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大步上前抓着他的手臂,吃惊地问道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当然是救独孤夜啊。”钟离炫眨了眨双眼,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难道你会医术吗?”
连大夫都束手无策,他一介靠武功打天下的君王又能怎么办呢?
“那么你可知道独孤夜的医术会这么高强?”
司马翌被他这样反问着,瞬间脸色就不一样了,他的意思是……
“是的,他的医术是我传授的。不单单是医术,就连武功、字体、行军用兵的道理,也全部都是我传授的。”看着他满脸吃惊的表情,钟离炫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有打算点破个中原因,只是轻轻拂开了那只阻拦自己救人的手,全心全意为独孤夜医治着。
人的身体中一共有很多个穴位,因此扎针是需要很扎实的医学功底来支撑的。无论以前的医术有高强,对于钟离炫而言这一门技术毕竟已经有多年都没有用过了。而现在要被他扎针的又偏偏是他很看重的独孤夜,因此在下针的时候不免十分仔细。待到将所有的针都弄好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伴着这最后一根针的扎入,床榻上躺着的的人也将眉头轻皱着,似乎被扎痛了一样。但是就是这个轻微的举动,已经足以让司马翌欣喜非常了,他快速扑到床前抓着他的双手,小声地唤着:独孤夜。
“他目前还不会马上醒来。”钟离炫擦了擦满头因紧张而冒出的汗,心里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以这样说。
“那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啊?”
“等些时候吧。但是有些伤只怕是这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看他一脸的不解,钟离炫只能对他的什么都不知情叹息了一声:“独孤夜的右手臂旧伤未愈,经过这次的灾难,恐怕终身都不能够用剑了。”
司马翌浑身一惊,刚想继续问下去,外面忽然一人前来禀告。
“元帅,出事了,皇子殿下与八贤王已经在军营外面守候着了。”
听到这句话,帐里的二人对视着。司马翌马上下令道:“叫人将他们二人迎到主帅帐之中,我一会就来。”
说完站起身想往外去。钟离炫立即伸手把他拦住,眼神灼热的问道:“我要你一句话,结盟的这件事情,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决定了?”
“爱沙尼王应该知道,我早就已经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点了点头,钟离炫没有多说什么,放开手,让他离开了。
直到那人影走出营帐外面,他才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到床榻上的独孤夜,轻轻的叹息着说道:“独孤夜,你为什么偏偏会爱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