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那三人又从门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一番,只听那妇人笑道:“瑜儿,这回你可安心了吧?”那被唤作瑜儿的小衫少女满面疑色,莫镝望着她心道原来你叫瑜儿,倒有些意思!见她又出来探视一番,才道:“看来果真是我们听错了。”又复进门去了。莫镝这才松开刘清婉,清婉抚着胸口连道:“好险好险!好狡猾的臭丫头!”又含笑觑了莫镝一眼,问道:“你怎么识破她的诡计的?”
莫镝道:“这有什么?换做是我,这时还要再出来一回呢。好了,你听我的。”附她耳边授了一番机宜。清婉虽一时不知道中间道理,但想有他在,我怕什么!绕到那户人家东墙处叫骂了几句。三人从门里出来,那妇人显是也听到声响,面色不快咕哝了几句,分辨出声音出自东边,欲带二人向东搜寻。叫瑜儿的小衫少女却止住,带二人奔西而去,自然是无功而返。许是以为叫骂之人趁这工夫怕早已躲向别处,那小衫少女向东望了一会儿,便进门去了。清婉心中暗暗好笑,又到西墙处叫骂,之后仍躲在东边。那三人一出门便径西而寻,自然又是白费一番工夫。第三次清婉则去后墙处叫骂,仍是躲在东方。三人将前后西三方巡视一遍,唯独对东边视若不见,皆满面疑色。那矮个儿少女道:“表姐,说不定在东边。”小衫少女道:“当人家像你一样蠢么!”语气中颇有懊恼之意。
待三人进门,清婉溜到莫镝身边,掩嘴笑道:“就算那刁丫头是孙猴子,也逃不出哥哥的手掌心!”莫镝又指使她出去叫骂。这一次便只有两个少女出来,显是那妇人不愿跟小儿罗唣。清婉本拟邀战,莫镝却叫她再等一会儿。到第五次时,两个少女悻悻而出,矮个儿少女高声道:“刘清婉,有胆就给我出来,瞧我不拧烂你的嘴!”莫镝二人均不理睬。两个少女悄声嘀咕一会儿,那矮个儿少女又道:“刘清婉,你不是要报仇吗?好,咱们就去东边麦场见,你放心,只有我跟表姐两个,你要不来,不仅是个野丫头,而且还是个胆小鬼!你会骂,难道咱们就不会吗?到时只叫你们家鸡犬不宁!”说罢两个少女当先而行。
待她们行出一段,莫镝和刘清婉才慢慢跟上。清婉道:“哥哥,为什么叫她们先行邀战?咱们气势上可就输了几分。”莫镝道:“那刁丫头诡计多端,咱们又何必以身犯险?她们在明,咱们在暗,也是防着人家弄鬼的意思。”清婉哼了一声,道:“陆圆圆,死丫头,瞧谁拧烂谁的嘴!”莫镝一听,知那矮个儿少女名叫陆圆圆,显然与她认识,又问:“那刁丫头是谁?”清婉道:“谁知道是她哪一门子亲戚。”
秋收一过,天气渐冷,麦场上便冷清下来。二人到时,见那两个少女已等得十分焦躁。莫镝先四下里查探一番,确认无人埋伏,才与清婉现身。叫陆圆圆的矮个儿少女一见到刘清婉便即骂道:“胆小鬼,你肯出来了么?”刘清婉刮着粉脸,道:“不羞不羞,刚才还叫你妈出来呢,也不知谁才是胆小鬼!”
叫瑜儿的小衫少女瞥了莫镝一眼,道:“野丫头,还叫了个臭小子来帮忙!”一脸轻蔑之意。莫镝身量与她一般,也难怪她不放在眼里。莫镝笑道:“你怎知我是臭小子?刚才我见了一条又死又臭的破鱼儿,才沾得一身臭味,竟叫你给闻到了。”那少女一听,便知他在讥刺自己名字,不由得粉脸愠红,娇叱一声,揉身便向莫镝扑来。莫镝不料她说打便打,事前竟无半分征兆,急往后退时,只觉左手一阵刺痛,凝目一望,手上已多出五道血殷殷的爪印。不由得又惊又怒,暗想这鬼丫头倒厉害的紧。当下凝神与她缠斗起来。
清婉与陆圆圆见状,也各自扑向对方扭打起来。二人拳来脚往,呼呼叱叱好不热闹。一会儿搂抱着倒在地上,她二人力气相若,一会儿我压住你了,一会儿你压住我了,在地上翻翻滚滚,发上衣上沾得尽是草屑灰土。这边厢莫镝却始终不与叫瑜儿的少女近身,适才他不防,才吃了一个暗亏,缠斗一会儿,发觉那少女力道甚小,打在自身的拳掌便似按摩一般,只需留心她的指甲便是。反而并不着急制住她。一来刚才他稍一失利,便即慌乱,自是不合太爷爷所说的神闲气静之理,因此刻意锻炼自己。斗得片刻,心神安定下来,对方一举一动都看得分明,不仅闪避自如,而且瞬间便已有了克敌制胜的法子,自然对神闲气静的妙用又领悟了一分。二来他平日里并无玩伴,这样的打闹机会,当真是极为难得,虽说是打,在他心中却似玩耍一般。
二人正斗得难解难分,突听“哎呦”一声,却是自清婉和陆圆圆处发出,也不知是谁碰到危险。那叫瑜儿的少女叫道:“表妹,打得好,快打死那野丫头!”瞧眼前小子分神望去,面上一喜,抢上两步,挥掌朝他脸上打去。眼看就要打到,眼前人影一晃,却不见了踪迹。她收手不及,脚下绊住一物,身不由己栽倒在地。只觉一个重物压到身上,两条手臂也被死死定在地上。听一个声音道:“快叫你妹子放人!”说话之人正是莫镝,适才他听到叫嚷,本也担心清婉碰到不利,随即意识到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唯有擒住这少女,才能救婉妹妹。听这小衫少女突然说话,自是叫自己分心的意思。索性将计就计,诱那少女来攻,趁她将要得手之际,突然跃到一侧,脚下一勾,将她绊倒在地。继而骑到她身上,用膝盖压住她双臂。再向清婉处瞧去,见她被陆圆圆压在身下,便叫这小衫少女出声放人。那少女大叫道:“表妹,快打死那贱丫头,回头我把头花送你。”
陆圆圆见她受制,本自犹豫,一听这话,挥手便向刘清婉脸上打去。忽听得一声尖叫,抬眼望去,见莫镝在表姐背上捶了一拳,道:“你打我妹子一拳,我就打你表姐十拳,打死了她,回家再瞧你妈剥你的皮呢!”陆圆圆左右为难,举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道:“表姐……”似要询问对策。刘清婉叫道:“陆圆圆,我瞧你少了一层皮,脸蛋也是圆的,还怕什么?打我呀,打我呀!”陆圆圆越发迟疑,小衫少女深知自己这个表妹已然心怯,多说无用,道:“这样吧,臭小子你先放了我,就叫圆圆放开你妹子。”
莫镝道:“凭什么先放你,先放我妹子。”那小衫少女极力勾头,终于看不见他身影,却仍侧着脸道:“谁叫你是小子,难道不知道好男不跟女斗吗?一个小子却来欺负我一个丫头,你羞是不羞?”莫镝脸上一红,想起似乎有这么个说法,又听她说得理直气壮,反觉不好意思来,道:“是你先动手的。算了,先放你就先放你,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还怕你耍赖不成?”说着松开她双臂,站起身子来。小衫少女赞了声“好小子”,慢慢从地上爬起身子。莫镝道:“快放人!”他说“快”的时候,那少女才弯起半个身子,说到“放”时,那少女已反脚踢了过来。待他将“人”字吐出,只听“哎呦”一声,声音却是发自那少女,脑后一条乌油油的辫子被莫镝抄在手中。原来他知道这少女十分狡狯,轻易允下放人,自然是别有用心。因此一直暗暗防备。见她身形一动,便手上用劲,向后拉了过来。
小衫少女长辫被他一拽,头皮一阵抓疼,身不由己跌进他怀里。二人肌肤相亲,那少女身上一股淡淡幽香扑鼻而来,莫镝不由脱口叫道:“娘!”那少女俏脸通红,问道:“你,你叫我……”莫镝自觉失语,“哈哈”一笑,叫道:“去吧!”单手将她向前一送,脚下又使了个绊子,那少女再次栽倒在地,身上一沉,便知又被那小子如刚才一般骑在身下,动弹不得。她自小机谋百出,从未在人手底栽过,及至碰到这小子,当真是束手无策,步步尽在人掌控之中,不由得心中大怒,放声骂了起来,什么臭小子、恶小子、贼小子、狗小子层出不穷。
莫镝沉声道:“小丫头,你斗不过我的,叫你妹子放人吧。”那少女倔强道:“不放!”莫镝握拳欲打,但一想到她与娘亲味道相似,落拳时力气便减了几分,那少女又叫:“打死也不放!”这一下莫镝倒有些为难,他心中实不愿伤这少女,却又不能不救清婉,转头对陆圆圆道:“你快放了我婉妹妹,否则我打死你姐姐!”刘清婉笑嘻嘻道:“陆圆圆,你表姐那刁丫头蠢丫头根本就不是我哥哥对手,你要喜欢看她受苦,那就看着吧!”语气颇为轻松惬意。那少女恨恨道:“哥哥妹妹,叫得那么亲热干嘛?蠢圆圆,臭小子叫我受苦,你就不会叫贱丫头受苦?他打我十拳,你就不会打他的疯妹子一百拳,你要不听话,等我回家再叫舅妈打你呢!”陆圆圆一脸无辜,心想若不是为你,我又怎会受人挟制?壮起胆子对莫镝道:“你快放了我姐姐,否则我…我真打刘清婉了。”
莫镝却不睬她,问身下少女道:“你当真不叫放人?”那少女大声道:“不放!”莫镝一听,回手在她臀上拍了一掌,觉出她穿衣颇为厚实,左手抓住她长辫,右手往她腰间摸去。那少女大惊道:“你…你干什么?”莫镝更不答话,摸到她裤腰,向下一褪,露出半边儿雪白的屁股来。那少女虽两手得脱,但稍一挣扎,头皮便传来阵阵抓疼,又哪里挣脱得开,大叫大骂。刘清婉和陆圆圆不知他的用意,睁大眼睛望向于他。莫镝抬手在那小衫少女臀上拍了一掌,问道:“放不放?”那少女又羞又急,却仍然不肯服软,大叫道:“不放,不放,臭小子,你欺辱我,我不理你了!”声音中已带着哭腔。莫镝不睬,问一句便拍上一掌。待臀上受了几掌后,那少女终于忍不住,“呜呜”大哭了起来。
陆圆圆一听表姐哭泣,忙道:“你…你快别打了,我放人,我放人。”忙从刘清婉身上起来。清婉起身围着那小衫少女转了一遭,拍手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陆圆圆道:“你快叫他放了我表姐。”刘清婉道:“刚才说好放人,刁丫头却使诈。现在再说放人,那可不行了!”转头对莫镝道:“哥哥,你先问她服了没有?”见陆圆圆要上去帮忙,拦在她身前,道:“你要干嘛?大不了再来打过,刚才我故意让你,难道当真怕了你吗?”陆圆圆两面受困,双眼一红忍不住也要哭泣。
莫镝在那小衫少女臀上又拍一掌,问道:“你服了没有?”那少女道:“不服就是不服!”刘清婉得意笑道:“你别嘴硬,难道我哥哥就想不出法子整治你么?”那少女道:“不羞不羞,一个臭小子来欺负我一个小丫头,若叫传了出去,瞧你还不被人笑死!呜呜…你打死我吧,打死了我也不服你!”莫镝冷笑道:“你也算个小丫头?一肚子鬼主意,若是换了别人,都不知被你害死多少回了?”那少女一听,却破涕笑道:“你是说我厉害么?哼,我有害到你吗?我要是一肚子鬼主意,你就有一身的,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莫镝道:“咱们半斤八两,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少女道:“是啊,我是女魔头,你是男魔头,都是一家人,你干嘛还要欺负我?好,你叫我服你,我服你就是了,可是休想叫我服别人,这世上我就只服你一个!”莫镝不料她这样说,微微一怔,望向清婉,清婉道:“服我哥哥,自然也就是服我了。”
那少女道:“放屁,我才不服你这贱丫头呢!”莫镝道:“你别骂人,我就放了你!”那少女道:“你说不骂那就不骂吧,我还怕脏了口呢!”莫镝松开双手,从她身上起来。那少女道:“喂,臭…你干嘛,干嘛不帮我把…裤子提上?”清婉道:“你没长手么?”那少女却不起身,勾头望着莫镝道:“有胆扒,没胆提,你怕了我吗?”莫镝见她满脸泪痕,一双眼睛中却孕着笑意,不知她是何用意,心想我怕你作甚!俯身帮她拉上裤子。她左手一翻,搭在莫镝肩头,想要借势起来。莫镝以为她又要使诈,双肩一沉,她身子刚起一点儿,又跌在地上,叫了声“哎呦”,道:“臭…小子,我没你气力大,又没你鬼主意多,你怕我吃了你呀!”双手一撑,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身上打量一遍,道:“都怪你,都怪你,弄得我一身尘土,还怎么见人?你快帮我拍拍。”莫镝道:“我妹妹还一身尘土呢,谁给她拍?”
那少女横了陆圆圆一眼,骂道:“笨圆圆,还不给人拍土去!”圆圆一脸委屈,极不情愿上去给刘清婉拍打。那少女嘴角轻笑,对莫镝道:“你叫我做的全给你做了哟。”眼中笑意盈盈,似在问我叫你做的呢?莫镝无可推脱,上前帮她拍打衣物。那少女眯起眼睛,看似极为享受的模样,不时又指指点点,问道:“刚才在家中叫骂,也是你出的鬼主意吗?”清婉笑道:“刁丫头,只当你自己狡猾么?嘻嘻,一碰到我哥哥,饶你用出浑身解数,那也叫无计可施!”那少女含笑望着莫镝脸孔,问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莫镝道:“我姓武,双名叫做鸽鸽,鸽子的鸽。”那少女骂道:“什么破名字,真难听!”脸上却漾着笑意。清婉自然知道莫镝真名,将他报的假名字心里念了一遍,抑不住的笑意漫上脸庞。那少女又问:“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莫镝见她脸上有污秽,张手去擦,那少女现出欣喜的神情,又问一遍:“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言语轻软,与适才判若两人。莫镝随口答道:“我又不想知道,干嘛要问?”那少女突然脸色一沉,双手齐用,抓住莫镝右手,张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