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胥捂了额头,对这头雌虎甚是无语,索性不去看,对池晚招了招手,“等它玩够了,别忘了把它带回城郊去。”
那老虎却嗷呜了一声,一面继续喂着它的老虎奶,一面看着唐胥,似在宣告它的委屈与不满。
陆瑶一看便乐了,拍了拍屠涯的肩膀,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道,“喝老虎奶长大,也不知它们会变得如何生猛。”
在她的时代里老虎奶的药用价值非常高,常常是千金难求,更何况还不一定能买到真品。
她向木屋的方向望了望,对这传说中的老虎奶很是好奇。
等到小马驹喝够了,将脑袋从它身下伸出来,眼睛眯开了一条小缝,它们偏着脑袋望着雌虎,似乎在分辨它的长相。
而后又将眼睛阖上,重新伏在被褥上沉沉睡去。
陆瑶想接近小马驹,哪知道雌虎竟死死的盯着她伸出的手,生怕她要将它们分开一样。她只好悻悻然收了手。
屠涯轻笑,“它应是在宅院中同马儿养出了感情,想代它照顾这两个小东西吧。”
看来动物之间的真情比人与人之间还要能打动人,因为它们不计得偿,仅仅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性情。
陆瑶点点头,天色已近一更,若是再不回到梨珊院,只怕会急坏了小涵和一众下人,她又望了木屋一眼,对他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小马驹们。”她又转脸望了望池晚,板起一张脸道,“听好了,你将老虎抱走时可不要伤了我的小马,不然……”她转转眼珠,挤出一个诡异而邪恶的微笑,看的池晚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陆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抬脚正要向门口走去,便见屠涯回屋内拿了灯笼,“我送你吧,现在这么晚了,应是不会被人看到。”
两人踩着落下的黄叶,一路咔嚓咔嚓地朝着梨珊院的方向走去。
陆瑶走着走着,眼睛总是不自觉的朝着其它地方瞅瞅,她知道自己和亲的事情基本上是人尽皆知,此时此刻,若是被人撞见她和魏国的另一个异姓王爷在深更半夜仍是在一起,还不定会传出怎样的闲话。
这样想着,不由得同他离得远了些。
屠涯见状,自然不难猜出她的所思所想,只是这件事情在知情人看到本没什么,因为陆瑶原本就是要嫁给他的。
他跟上几步,再度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一愣,不由道,“你不该离我这么近。若是被人看了去,还不知要如何诟病。”
屠涯却突然欺身而上,像是赌气一般将她逼到临近的小亭中,一手撑了亭廊,将她圈在自己和亭柱圈成的狭小空间里。
“你这是做什么?”
“嘘。”他打断她的话,慢慢地欺近她的身体,见陆瑶双颊渐渐染上红色,逗弄的捏了捏她的鼻尖。
陆瑶将他的手拿掉,做贼一样的望了望四周,小声道,“哪有你这样的,若是真的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给你安个藐视圣命的罪名,你回去还怎么交差?”
她这几日来在宫中摸爬滚打,一些套路虽还是模模糊糊,可总归是摸清了些。屠涯不管做的再好,为魏国立下再大的功劳,也免不去他是姜国人和异姓王爷的事实,这件事情只要行为上稍有不慎便会被满朝文武拉出来当做例证。
况且根据她日前的调查,魏国眼下正处在皇储之争的关键时期,他又和唐胥在一起,所走的每一步都应该是谨小慎微,免出差错的才对。
屠涯听了这话不但不收敛,还扬了扬眉毛,“想不到小瑶对我这么关心。”
他在魏国的确是有所顾虑,所以在魏皇赐婚,唐胥三言两语将婚事推过来时才没有任何反驳和言语,将和亲的重任担了下来。
幸好那个人是她。
他看向陆瑶的眼光突然涌现出温柔的漩涡,柔的几乎要化开一般。
她心中动了动,不敢再看,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闭上眼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轻轻道,“如果我嫁的人是你该有多好……”
她感到贴近的心跳霎时间漏了一拍。
屠涯心中难掩激动,低头望向她白皙柔嫩的侧脸,“如果是我,你便会嫁?”
陆瑶想了想,如果那个人是他……她或许会有所动摇,只是她厌烦的是束缚自由的政治婚姻本身,而不是爱情。但倘若它们缠在了一起……
她纠结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她不会,这种没有自由的婚姻,就像是从一开始便被关在监控室里被铁链拴着的感情一样,如果真是如此,那她……
屠涯看她摇头,心里像是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碾压过去。
她将手放在他的心口上,“我不知道,”她放低了声音,在原本寂静的夜里显得细若蚊蝇,“但幸好不是你。”
他轻抚着她的额发,眸光在黑暗中闪闪烁烁,有什么东西涌上喉舌,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幸好不是他,否则自己还不知要陷入怎样两难的境地。
屠涯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他将复杂的眼睛阖上,将那些尚还遥远的事情全部置于脑后。什么和亲,什么权谋,通通都见鬼去吧。
他只想享受现在。
陆瑶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径直侵入,横扫千军,攻城掠地,以最骄傲的姿态宣示了对她的所有权。
“唔。”她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不远处隐隐有灯笼的光亮传来。
她慌忙伸手去摇晃他的身体,口不能言,便用眼神不停的暗示他停下来。
屠涯凝神听了听身后的动静,眼疾手快的将手中的灯笼扔掉,迅速抱着她滚进一侧的树丛。
陆瑶睁圆了眼睛,示意开松开嘴,后者却是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眼中噙着笑看着她或懊恼或紧张的表情。
最后她放弃了,用小拳头不停敲打着他的胸口,想着给他些教训。
脚步声越来越近,隐隐有宫女们的对话声传来,她顿时向关了发条一般停了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屏息等着她们离去。
哪知道好巧不巧,碰上的宫女竟然是禾月!
只听得禾月的气冲冲的脚步声似乎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禾月对其余宫女吩咐道,“动作都给我机灵点,下次若是再惹娘娘生气,我可救不了你们。”
那些跟在她身后的宫女连连应声,声音听起来唯唯诺诺的。
禾月似乎气消了些,回过头来刚要打发他们回去,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树丛中隐隐有灯笼的光亮。她不由多看了两眼,只是那灯笼隐在茂密的树丛里面,一时间却是看不清楚。
她伸手向那个方向指了指,对宫女吩咐道,“去看看那是怎么回事?”
陆瑶一惊,不自觉的攥紧了他的衣袖,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用唇语道,“快想办法,快啊。”
若是被别人撞见还好,可若是被禾月发现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到皇后会怎么将这件事小题大做,最后再次演变成满朝文武一同商议对她要做出什么样的惩处。
屠涯眯着眼睛想了想,腾出一只手来,手中暗器扣好,直直的对着灯笼所在的方向。
那宫女本朝着灯笼而去,并未留意到距灯笼不远处的他们。
陆瑶看到那一双绣鞋从眼前走过瞬间便慌了神,一动也不敢动,屏息凝神,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若是宫女弯身去捡那个灯笼,很容易便会顺着视线找到他们所在。
屠涯看着她朝着灯笼一步步走过去,正要弯身去捡的时候,手中暗器飞速射出,迅速擦着灯笼而去,掀起的风让灯笼想着前方挪出几尺距离。
宫女扑了个空,不由得愣了愣。
随即她看看周围的树冠,红叶正在树上微微抖动着,她这才了然的点点头,当是夜风吹动了灯笼,她又向前走了几步。
屠涯继续射出暗器,宫女又扑了一空。
她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灯笼,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陆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似乎跟在他身边便觉得安心许多,再这样紧张的时刻,竟能因此情此景笑出声来,她伸手捂了嘴,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只觉得不能再好笑。
“好了没有,笨手笨脚的,怎么捡个灯笼都这么慢。”禾月的抱怨声从后方清晰的传来。
宫女抓抓头,猛地往前走了几步。
就要抓住灯笼时,只见灯笼从原地飞身而起,悬在半空中,蜡烛犹自在烧着,只是那隐隐绰绰的光芒在暗无边际的夜幕里显得有些诡异。
陆瑶将将把头抬起来,便看到这样一幕,好笑的轻轻锤了他一拳,“你是怎么做到的?”
屠涯却是摇摇头,也是一脸的疑惑,压低声音对她道,“不是我,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这才正视起来,见那宫女惊恐的后退几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禾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还是磨磨蹭蹭的,你平日里给娘娘办事也是这般磨蹭么?”
那宫女好似听不到她的话一般,犹自一步步的倒退着,冷不防和赶过来的禾月撞在了一起。
“你作死么?”禾月的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那宫女却“啊啊啊啊——”的惊叫出声,指着浮在半空中的灯笼哆哆嗦嗦地道,“这是……这是太后寝宫的方向……太后,太后来找我们寻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