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冷云静可不想再一次被带回那个阴冷像地宫那样的房子。
孟玉芝没好气的回头白了她一眼:“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给我装高贵了。看不起我们小市民那些老房子是不是?”
“不是……我……”
冷云静涨红了脸,那样阴森的房子,还有一颗没有脸皮的人头时不时朝自己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谁能安心入睡?
孟玉芝倒是知道她的心思:“放心,我姐姐不会半夜出来吓你的。我会把她放好。那房子就是老了点,没什么妖魔鬼怪,干净着呢。”
冷云静咽了咽口水,无力的反抗:“我……不要去。”
孟玉芝已经发动了车子,开了一会才出声:“不去也得去,我等了那么多年才有个认识姐姐的人来,我怎么能放过?”从后视镜瞥到冷云静紧张的脸色,她的语气轻柔了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怕什么?袁襄也在。”
“袁……襄?”冷云静好不容易从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中清理出一条思路,他倒是能记起这个名字,“B大的……”
孟玉芝点点头,看着前面的路况,随手开了一手歌:“她是我那个不孝的女儿。”
噗!
冷云静正寻着包里的一支水拧开,刚喝一口就被她的话激的喷出来,惹得孟玉芝分外不满:“怎么?不像么?”
“呃……”
冷云静脑海里蓦然掠过袁襄的搞怪的样子还有她的语气。
“孟玉芝这个老女人最爱揪小辫子了,你赶紧顺着她,道个歉,什么事都没有了,啊,听到没?”
冷云静就这样呆呆的盯着孟玉芝的后脑勺,思绪不禁再次漂游——袁襄是孟玉芝的女儿?晃晃脑袋,这关系还真是混乱,这世界还真是小,可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既不姓沈,又不姓孟,更不信李,这件事再复杂,表面看来都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吧?可是照孟玉芝的话来看,薛以涵跟李哲穆的关系倒是……亲戚……
孟玉芝的车技很纯熟,现在的她丝毫看不出是B大经济管理系的大二系主任。
这女人就像是一个迷,忽然的出现,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惊悚事件,自己却仍然微笑坦然面对。
“你……你是B大的?”
“B大经济管理系的大二系主任。”孟玉芝冷冷的打断她的话,顺手把自己的工作牌往后一扔,“不相信自己上教育局网的系统去查查。”
冷云静捏着她的工作牌,看了又看,实在是不能找到任何合适的理由与她现在的形象联系起来。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那你现在是?”
孟玉芝非常简洁的答:“兼职。”
“B大经济管理系的大二系主任晚上兼职出租车司机?”冷云静再次被她严重的震惊。
“不行么?有那条法律规定了大学老师不能兼职当出租车的司机?”孟玉芝鄙夷的看她一眼,“告诉你我还是世界4S汽车拉力赛的唯一女选手。”
冷云静闭嘴了,她的小心脏今天被孟玉芝震惊的实在有些难以负荷。
一路沉默。
车子还是开到了那座老式的居民小区,冷云静刚想下车,孟玉芝声音就响了起来:“唔,车费15。”
“什么?”
冷云静以为自己听错。
孟玉芝看她一眼,耐心的重复:“车费!15元!”
冷云静愣了愣,指了指自己:“你跟我收车费?”
“不然呢?你坐我的车,不用给钱?亏你还是大家小姐,不能坐霸王车,这点老师没有教过你?”孟玉芝一脸的嘲笑。
冷云静被激的发怒:“孟玉芝!”
“怎样?”孟玉芝好像挺喜欢看她发怒的,正撑在方向盘上,抬头看她。
深深吸一口气,冷云静开口:“第一,是你硬要带我来这里的!第二,我刚才说的是要去市中心的酒店!我不觉得我应该给你钱!”
孟玉芝瞟了她两眼:“小丫头,我刚才问你干嘛去酒店,你没有回答我,所以我就把你带到我们小区来了,我这是好心,懂?”
“你!”
冷云静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跟B大经济管理系的大二系主任这个身份那一点符合,在她看来这女人就实实在在的是一个疯子!
正僵持不下,袁襄从楼梯间冲了过来,朝她们招手:“嘿,云静,不用理睬孟玉芝那个荷尔蒙有些失常的老女人。”
“袁襄!”孟玉芝咬牙切齿的瞪过去,“你别以为你外公和舅舅护着你,你就给我肆无忌惮!你今天考试偷卷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
袁襄耸耸肩,一把挽过冷云静的胳膊往前拖着,语气悠然:“老女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精神失常一下的啦,我们不用管她!”
孟玉芝在她们身后气的直嚷嚷。
冷云静忍不住想笑,其实孟玉芝……嗯……好像也没有这么可怕。
袁襄没有带着冷云静上那栋孟玉芝之前去的地宫楼,而是绕过它,再拐了一个弯,进了一家四合院。
院子里坐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在拿着簸箕在剥着蒜头,见到袁襄和冷云静进来,他眼神在冷云静身上缓缓的流连了一阵,压抑着眼底的愤怒,淡淡道:“回来了?坐吧,就快开饭了。”
袁襄蹦蹦跳跳的把冷云静推到他们面前:“外公,舅舅,这是我今天认识的新朋友,叫冷云静!”
老头一愣,直直注视她:“你……是冷云静?冷镜飞的女儿?”
冷云静轻轻的点头:“是!”
老头若有所思的“唔”了声不再说话,转身走进了房间。
袁襄好奇的伸长了脖子:“舅舅,外公怎么了?”然后又转向云静,“云静,你们家认识我外公啊?”
冷云静摇摇头,实话实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们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孟玉邱,还不赶紧进去看看爸爸?”孟玉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把手里的几个塑料袋塞到袁襄手上,“赶紧的,你也进去帮忙。”
袁襄撇撇嘴,跟着孟玉邱走进了房子。
冷云静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在孟玉芝眼里,她拉了张竹椅过来:“坐吧。”
冷云静顺从的坐下。
孟玉芝开口:“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要提防着我弟弟。”
“孟玉邱?”冷云静皱眉,想起孟玉邱刚才看自己的那种嗜血的眼神,不禁有些熟悉,突然跳起,“他……是?”
孟玉芝喝了口花茶:“是。他就是薛以涵的亲生父亲!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小心他一点。”
冷云静点点头,随即问:“薛以涵在哪里?”
孟玉芝瞟了她一眼:“他倒是想从疗养院把小涵接出来,但是没那本事。毕竟那里四周都守着邢意回的人。”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他混成了护工每天进去照顾她,也算尽了点自己做父亲的心思。”
“二姐!”孟玉邱忽然出现,怒气冲冲的看她,“你跟一个外人讲我们的家事做什么。”
孟玉芝不以为然:“没有冷云静,我们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接近李哲穆!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为大姐姐报仇雪耻,你给我懂点分寸!”
“可是小涵……”
“是她先惹得我!”冷云静站起,毫不畏惧的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一个父亲很难接受自己的女儿发生那样的事,可是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孩子,当年我被你的宝贝女儿残害的时候才多少岁?你知道那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一再挑衅,我怎么会能再忍得下去!”
“你!”
孟玉邱怒的眼睛充血,被孟玉芝一把推开:“行了!这么多年来不管不顾,现在倒是知道心疼女儿了?少来了,赶紧进去!”
孟玉邱虽是愤怒,但仿佛很听从孟玉芝的话,气势汹汹的转身进屋,门被关的噼啪震天响。
孟玉芝劈头就骂:“冷云静,我说你小小年纪的,就不知道忍耐下?就算你是受害再前头,他也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父亲!要是他真的疯起来,我要拿什么去保你?”
冷云静微微一笑:“拿你姐姐的人头!”
孟玉芝一愣,也嫣然而笑:“真像冷镜飞!大言不惭!”
冷云静来了兴致,拉着椅子凑近她:“你认识我爸爸?”
孟玉芝脸上没有来的挂起了红晕,偏过头去,半晌才开口:“你爸爸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这倒真是呛到了冷云静,她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和……我爸爸?”
也许每个女人在讲到自己心爱的男人的时候,不管年龄的大小都会显露出一副小女生的害羞模样。
冷云静好奇的看着这个与沈清露有着相同面貌,性情却截然不同的孟玉芝,突然有些好奇,一对看似一样的双胞胎,可是一个温婉如水,另一个却热情似火,她很难想象当时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在这对姐妹花中选择的。
也许父亲喜欢的就是沈清露身上那一种如兰的幽静。可是沈清露如今却变得不人不鬼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残忍?
禁不住内心的重重疑惑,她还是问出口:“清露阿姨……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孟玉芝的眼眸瞬时间暗淡了下来,仰头靠在藤椅上,看着漫天闪亮的星星,深深的叹一口气:“当时沈雪华跟她一起回了江南一趟,那时一切还是好好的。可是第二日我们家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孟玉芝身子有些微颤,喝了几口水才稍微的镇定下来,只是握着茶杯的手还是有些抖,“那天我和弟弟陪父亲去医院,不在家。家里只剩下姐姐和沈雪华,可是我们回来的时候,沈雪华已经失踪了,而姐姐……”
“所以你们根本不知道是谁?”冷云静皱眉,这样大型而残忍的杀戮,怎么会没有人注意到?
孟玉芝长叹:“我们第一时间把姐姐送到医院,那一刻已经把医院的所有医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警方也介入审查。可是,查了好几个月,给出的结果我们都不能接受。只是说入室抢劫,犯罪嫌疑人在逃。”
冷云静愤恨的回答:“这怎么可能?”
孟玉芝悲痛的声音有些哽咽:“姐姐如果死掉还好,只是她这个样子……”
冷云静也颤抖了,到底这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让一个正值美好年华的女人瞬间被毁的一干二净?
沉默了一会,孟玉芝才开口:“这些年我一直想联系沈雪华,可是她一直避而不见,后来还玩起了失踪,我们孟家已经家道中落,父亲的身体又不好,袁襄又要上大学,玉邱工作又不稳定,还有即使姐姐……变成那个样子,我还是不想放弃去医疗她。记得那间你觉得像是阴冷地宫的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