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非常的难过,鼻头发酸心头绞痛,并开始对所谓我的父亲产生极度愤怒的情绪。我想到小男孩眼中的怒火,那不只是对父亲的愤怒,应该还有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产生的更深一层的悔恨,什么都作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魔的暴行恣意横行,我也想到了母亲,对于这一切她究竟知不知情,或者她一样饱受父亲的欺凌?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阵发性的强烈抽痛不断地搥打我的脑盖,好像有人拿着球棒用力敲着我的头一样,我双手抱头双膝跪地,不久便开始在地上扭滚,实在痛得不得了于是我狂叫出声,那声音一直回荡在屋子里头久久不散。我只想赶快醒过来,回到属于我的正常人生去。
然后连续性的闪动跳跃画面又出现了,以和上次同样的速度播放着完全一样的片段画面,在花儿出现之后又是一片黑暗,我也才渐渐平复下来。然后我发现我穿透了一片光亮,在耀眼的光墙退去之后我站在刚才的客厅里。眼睛过了好一会之后才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往前看去我见到客厅中有好几个人在,而我也马上就认出他们来,爸爸、妈妈、那女子(姐姐?)及小男孩都在。
“你这狼心狗肺的禽兽,你到底在作什么?你骂我打我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听到这句话,虽然我心理早有数但是依然感到极大的震撼,那女孩果然是我的姐姐?那么这些年来她到那里去了?离开我们了吗?父亲为何也不在了呢?我很想叫他们都给我停止,好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母亲一边哭喊着一边用尽力气地搥打着父亲,而父亲则抓住母亲的手并且很粗暴地将母亲甩在一边:
“疯女人,不然你是想怎样?”
我根本来不及作任何思考,几乎是反射性地便往两人中间扑过去想要制止父亲,但我只象是空气一样扑了个空,母亲依然重重地跌在一旁,这时候姐弟两个大叫着跑过来扶着母亲,但她顾不得疼痛地随即又叫喊:
“你要怎样才罢手?我怎样都可以,但那是你的女儿呀?你怎么会这么残忍?”
“怎样?女儿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这个疯女人敢管太多,我就要你好看,”他粗声粗气地叫着,挥动着拳头,“你们这两个小杂种,在这里管什么大人的事,通通给我滚开,还是你们也想讨一顿打?”
“爸,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但是求你不要打妈妈。”姐姐挨在妈妈身旁哭着哀求。男孩则张着愤怒的眼睛瞪着男人。
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我看着挨在一起的母子三人,想象着十几年前自己就在那里,面对着身心巨创的打击,浓重的哀伤及愤怒开始交杂着冲击我,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的水流冲上脑海,颠覆了脑中原本平顺的记忆组合,一切就像崩颓的屋子一般碎落而不再完整。现在的我既是旁观者也是当事人,这实在太诡异,我是纯粹的当事人更是纯粹的旁观者,因为我虽然在这里却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也影响不了,只能任由过往的火车在同样的轨道上重新走一遍,起点一样终点也不变。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带我来这里?既然带我来了为什么又要让我经历更深层的无助?
我仔细看着从未有记忆的姐姐,瘦弱的身躯、苍白的脸庞,此刻因着泪水及痛苦而显得更加的憔悴,属于她的青春及欢乐被这个男人像垃圾般地践踏在脚底,她的身心遭受着无法形容的创伤,我想到在小木屋中她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两行清晰的眼泪,要完全的封锁住自己才能让她在这样的日子里稍微撑得过来,我多想拥她入怀,轻轻地、温柔地只但愿能把她破碎不堪的心缝补起来一点点,那怕只是一点点。
“姐,对不起,我来了,但却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我这样说出口但却没有任何人听得到,说完我发现自己开始流泪,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我又看着母亲,一样在这苦难岁月里撑过来的她比记忆中更苍老,哭着一直跟女儿说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头发散乱,声嘶力竭,略显圆胖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着,眼泪不停地从脸上滚落,透露着怨怒及无助,妈妈的天空已经够狭窄的,这一刻命运的巨石几乎要将她唯一寄托的缝隙也掩埋起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面对这一切?